永昶王的禪位詔書,起初猶如一塊投入湖麵的小石子,雖說泛起了那麽點漣漪,但卻翻不起什麽大浪來。然而幾日過後,無論是我還是劉澈,都遠遠低估了其所來帶來的影響,那根本不是什麽小石子,而是一顆炸彈,還是重磅炸彈。
“外麵那些人還沒走麽?”也不知怎麽的,最近的胃口好的有些不像話,這不才吃過午飯沒多久,又讓夕顏給我蒸了隻大肉包,“這大熱天的,也不怕給曬中暑了。”
夕顏將包子遞給我,微微歪著腦袋想了想:“如今整個天下都知道永昶王禪位給了主子,隻要主子回到陸迦,那可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了。那些出生寒門的儒生,若在此時得到主子的賞識跟著一同回陸迦,那可要比留在晉國參加科舉要來的好多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自然是不會放過了。其實啊,也不僅僅是寒門儒生,聽聞京城中許多世家貴族也紛紛想要求見主子呢。”
“哼,寒門儒生想要鯉魚躍龍門,這尚可理解。那些盤踞數百年之久的世界貴族竟也來巴結劉澈,我看多半是想要讓族中的女子成為劉澈的妃子,要是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成為一國之後。”我摸摸下巴,啃了口大肉包,“嘖嘖,這老不死的桃花運怎麽就那麽好呢,氣死我了!”
“小姐吃醋了。”夕顏抿嘴笑著。
“我才沒吃醋了,要吃也不吃那老不死的醋。”
“沫兒不吃為夫的醋,是想要是誰的醋啊?”他身著絳紅色鑲銀邊錦衣,外罩同色紗袍,如鴉墨發以一根鳳尾形玉簪半束,臉上似笑非笑地神情在天光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邪魅,好看似畫中人兒,顯得那樣不真切。
“你怎麽穿成這樣?”
“怎麽,不好看麽?”
“好看。”對於養眼的東西我一向是沒什麽抵抗力的。
“當然好看了,不然沫兒你怎麽會流口水呢?”他笑的眉眼飛飛,順勢將我手中的包子給撈走了。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才吃了幾口的包子已經被他吞入腹中:“混蛋,那是我的包子。”雖然說他這個樣子的確美的讓人流口水,但那也比不上肉包子來得實在啊!
“沫兒的就是為夫的。”他上上下下將我打量了一翻,卻突然問道,“為夫若是記得沒錯的話,沫兒你會易容術?”
我點點頭:“會啊,怎麽了?”
他湊近我的耳朵,低聲說了幾句。
“呃……不是吧,這樣對你是不是不太好?”
“無妨無妨,為了沫兒,一點點委屈不算什麽。”
“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了,總之沫兒你按照為夫說的做就是了。”
“哦,到時候你別怪我就行了。”
半個時辰後,看著站在銅鏡前換上男裝的自己,心裏還真有那麽點懷念,畢竟從小到大都一直穿著男裝,女裝麽也不過是在恢複身份後穿了幾年,所以歸根結底來講,還是這種利落方便的男裝更合我的心意。不過此時我除了改成男裝之外,就連容貌也用易容術作了改變。若不細看的話,基本上就是一個能夠迷倒無數水靈小白菜的翩翩美少年。
“別自戀了,什麽翩翩美少年。”坐在凳子上的劉澈,很是悠閑地端著茶杯,斜睨道,“頂多就是個長得不錯的店小二。”
“就算是店小二,那夜是風度翩翩的店小二,哪像你,分明是個老男人,卻要穿得這麽的……這麽的……”想了半年,愣是不知道怎麽說,最後把心一橫,壯著膽子道,“人妖。”
“嗯?”這一聲嗯,絕對不是疑問,而是紅果果的質問啊,外加一種一觸即發的怒氣,“再說一遍。”
“人妖。”本以為他會生氣,卻不料他隻是笑了笑。可正是這種近乎溫柔的笑,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隨後,他招了招手,示意我過去。這種時候要是過去的話,那無異於找死,跟著他這麽多年,這麽點眼力勁還是有的。
許是見我許久未動,他索性一撩衣擺,長身而起,踱步向我走來。而我則是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腳步後退,待退至牆邊的時候,他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腕,笑的越發溫柔起來:“往後退做什麽,為夫又不會吃了你。”
“呃……”咽了咽口水,看著近距離超有殺傷力的臉,還真有點把持不住。
“小東西,你又春心蕩漾了。”
被他看穿心思的我隻覺得臉上燙得快要燒起來了:“才沒有呢!”
“口是心非。”他捏了捏我的臉,“走了,還有正經事要做呢!”
被他拉著走出了屋子,心裏卻是恨得牙癢癢,該死,明明是已經奔四的老男人了,卻還是這麽得具有殺傷力,更過分的是那張臉,保養得跟九年前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幾乎沒什麽區別。可惡,這混蛋到底用了什麽護膚品啊,居然十年都沒變。看來時間是把殺豬刀,並不是對所有人適用的。
快要走到正門口的時候,本是拉著我的他,稍稍放緩了腳步,將我攬入懷裏:“這個樣子才像嘛!”
我深吸了口氣,雖然已經易容了,可等下要麵對的事情還是讓我有些害怕的。不過轉念一想,某個家夥都不在乎了,我這個已經易容了的,誰也認不出的人又何必在乎。
雖說先前聽聞整個宰相府都被寒門儒生給堵住了,可當大門完全開啟的那一刻,卻還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冷氣。那哪裏是堵了,分明就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團團包圍啊,一眼望去,除了人頭還是人頭,根本就看不到邊。不過值得欣慰的是,那些將宰相府團團圍住的人很是整齊地排著隊伍,並沒有因為劉澈的出現而陷入瘋狂。
等等,這又不是什麽歌星見麵會,他們也不是劉澈的粉絲,自然不會瘋狂了。不對不對,怎麽又想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真是莫名其妙。
“我等誓死追隨。”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瞬間所有人都一起喊了起來,雖沒有響徹天際,卻隱隱有種震懾人心的感覺。
此時,一個領袖模樣的年輕男子走了出來,從衣著氣質來看並不像是出生寒門的儒生,反倒有些像是個商人。不過仔細看過之後才發現,對方並不是什麽商人,而是禮部尚書的兒子劉子洋。據說這位劉子洋。據說這廝別的半個字不識,整日不是遛鳥喝酒,就是秦樓楚館,氣得禮部尚書恨不得直接將其逐出家門,奈何偏偏他又是家中獨子,可憐他老爹也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過這廝雖然有些欠收拾,但太大的簍子倒也沒捅過。不過雖然這位劉大少在旁人眼裏看來是個廢物,可劉澈對他的評價卻並非如此。隻不過當時他說的時候,我沒怎麽上心,所以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了。
“劉子洋,你不好好在家呆著,帶著這麽大幫子人來我府邸想做什麽?”劉澈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再不然就是來踢場的?”
劉子洋俊秀的臉上立即堆起了笑容:“大人,您這是哪的話啊,再說他們可不是我帶來的。”
“哦?”劉澈挑了挑眉毛,“這麽說是他們自己來的咯?”
“那是自然,他們全都是懷著一顆誓死追隨您的心來的。”
“誓死追隨?”
劉子洋很堅定地點點頭,以示自己的決心:“必須的啊!”
劉澈笑了笑:“誓死追隨誰?”
“當然是您啊。”
“追隨我?”劉澈想了想,說道,“那我是誰?”
這一問題,讓原本滿臉笑容的劉子洋的臉色立即僵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則是長久的沉默。
“怎麽,這個問題很難回答麽?”劉澈淡淡地說道,“你剛剛口口聲聲說要追隨我,怎麽現在卻又不知道我是誰了?”
四周的儒生紛紛看著劉向劉子洋,劉子洋似乎是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勉強笑了笑道:“我等自然是追隨……”
看著陷入窘迫的劉子洋,我默默歎了口氣。這問題你要能回答的出來,那才怪。劉澈既是晉國的宰相,又是陸迦國的皇子,如今這永昶王的禪位詔書已經昭告天下,無異於是向人們宣告他很有可能是陸迦的新皇。可話雖如此,眼下劉澈卻也是晉國的宰相,手中握又的權力也不少。在這兩種近乎對立的身份之間,看似選擇前者才明智,但那禪位詔書下的莫名其妙,稍微聰明點的人又豈會不知道其中的蹊蹺。所以真正能對局勢產生影響的人,此時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表示衷心的愚蠢舉動的。
真難為了這位劉子洋,也不知道是被什麽人利用了,帶領了這麽一大幫子二貨堵在門口。
“陸寒!”
劉澈的話音剛落,數名身著飛魚袍的錦衣衛魚貫而出,那些堵在門口附近的儒生紛紛向後退去。而陸寒,則扛著把足有一米多長的大砍刀,凶神惡煞地擋在我和劉澈跟前。
就這樣,我和劉澈跟在陸寒的身後,慢慢走出了人群,當然,四周還少不了錦衣衛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