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明明啥問題都沒有,卻愣是倒在我懷裏裝死屍的某人,本小姐的心情甚為糾結。糾結著是不是應該往他腦袋上來一扳手,讓他變成真正的死屍。這樣我就能直接將他丟在地上,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累的滿頭大汗。
“不用擔心,他隻是暫時暈厥,過一會就好了。”趙貞掃了一眼相距不過數步之遙的暖亭,隨即眯起了眼睛,緩步向亭中走去。片刻後,他轉過身,嘴角噙著一抹讓人看不明白的笑意,“唐沫,過來陪朕喝一杯。”
還未等我說什麽,懷中的某人就詐屍般的跳了起來:“不準去。”
冷汗狂掉啊,這家夥到底在想什麽,這個樣子突然跳出來,就算是白癡也能看出來他剛剛的暈倒是假裝的了。可饒是如此,我卻還是隻能硬著頭皮,佯裝擔憂地問道:“你沒事吧,剛剛真是嚇死我了。”
“為夫沒事,沫兒不用擔心。”這語氣溫柔的真是……讓人雞皮疙瘩掉一地。
“劉澈,看樣子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朕一點信任都沒有。”趙貞嘴角噙著的笑意越來越濃,可眸色卻是越來越冷。
“建立在利益之上的合作,並不包括信任。”手突然被他緊緊的握住,側首望去,他目光堅定,眉宇間更是散發著逼人的高傲,“何況皇上您也從未信任過微臣。”
漫天雪色中,那個站在暖亭中的帝王好似失了神般,就那麽怔怔的站著。然而那失神卻也隻是片刻功夫,因為下一刻,他的目光再次變得清冷,讓人無法看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劉澈,你錯了,朕並非不信任你。”冷風拂過,吹動著他那用金線繡著祥團雲紋樣的衣擺,平緩的語調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而是不信任活著的人,除非你死了,否則朕永遠不會相信你。”
劉澈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來皇上您是鐵了心要置微臣於死地了,那是否意味著之前的合作可以取消了?”
“若是朕同意取消,你會如何做?帶著你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麽?”
劉澈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要想不被殺,最好的辦法就是將權勢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就算皇上您是真的準備放微臣和唐沫離開,微臣也絕對不會相信您,何況微臣根本就不需要皇上您的施舍。”
“看樣子你對自己能夠全身而退,似乎很有把握。可你不要忘了,在這六年時間裏,你的勢力已經被朕清洗的差不多了,除了錦衣衛之外,你還有什麽力量可與朕相抗?若不是為了對付寧王和七王爺,朕大可不必留你到現在。”趙貞單手負在身後,另一隻手卻是提起銅爐中的酒壺,斟了一杯,端起一飲而盡。
甚是惆悵地歎了口氣,這兩人又在說我聽不懂的話了。算了,聽不懂就聽不懂,隻要不扯到我頭上來就可以了。可惜天不遂人願,我剛這麽想,趙貞那冷冰冰的目光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皇上,您真的打算終止我們之間的合作麽?”此時,劉澈已經拉著我一步一步地朝暖亭走去,每一步都隱隱帶著某種決心,而那溫熱的手掌亦是讓人感到說不出的心安。
趙貞沉吟良久,卻是緩緩坐在了石凳上,他的眸色再次變得迷離起來,先前的冰冷亦是消失殆盡。天空漸漸飄起了雪花,趙貞眼眸微抬,看著虛空中的某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是那樣靜靜的坐著,如同一尊不會言語的石像。
“他怎麽了?”我低聲向劉澈詢問,這樣的趙貞太不尋常了,因為此刻他的身上竟散發出一股濃到化不開的悲傷,這樣的悲傷可以存在於任何人的身上,但卻絕對不會出現在一個城府極深的帝王身上。
劉澈微微皺著眉頭,抬起頭看著天空,而在他的身上,竟也散發出了和趙貞類似的悲傷。
“喂喂,你們兩個大男人還憂傷的沒完沒了了?”我跺了跺腳,實在不能忍受兩個風華正茂的大男人在這裏比賽誰更憂傷,誰更淒涼,這都哪跟哪的事啊。兩人同時回過神來,隻是一個目光依舊迷離,而另外一個則是略顯尷尬地咳嗽了兩聲。
“交出長公主的虎符。”趙貞語氣飄忽的就像是個幽靈,而那迷離的目光中則是染上了一層怒意,真正的怒意。
“若是微臣不交呢?”
趙貞抬起頭,緊緊地盯著劉澈:“若是你執意不交,朕不介意將皇位讓給七王爺或是寧王。”
劉澈笑了笑:“皇上的意思我可以這樣理解麽?若是微臣不交出那能夠調動二十萬大軍的虎符,那麽皇上便會殺了微臣,即使到時候沒有了微臣,七王爺和寧王造反,您也不在乎,是這個意思麽?”
“你要這麽理解也可以。”趙貞淡淡地說道,“不過朕覺得,讓你看著自己喜歡的女人生不如死,會更好些,你覺得呢?”
劉澈幽幽歎了口氣:“聽皇上這麽說,看來微臣還真的要將這虎符叫出來了。可是微臣又怎麽能相信,皇上您得到虎符之後,不會卸磨殺驢?正如同皇上所說,微臣此時存在的價值僅僅隻是用來牽製七王爺和寧王,所以一旦微臣交出這虎符,恐怕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價值了。”
“交出虎符。”趙貞再次重複道,語氣卻是比剛剛更淡,淡到讓人有種心寒的感覺。
劉澈漫不經心地笑著,“這二十萬兵權是微臣的保命符,既然如此,皇上您總得給微臣些時間考慮才行。”
“不要讓朕說第三遍。”
“好吧,既然皇上這麽想要那虎符,微臣給你就是了。”
劉澈的突然鬆開讓趙貞愣了愣,可那也隻是頃刻間的事情:“劉澈,你想用假的虎符來戲弄朕麽?”
劉澈無奈地聳聳肩膀:“皇上,您這麽說讓微臣很為難啊!這不交出來吧,皇上您要殺我,這微臣痛痛快快的叫出來吧,您又懷疑是假的,說吧,您到底想要微臣怎麽樣?”本是很嚴肅的話題,卻被劉澈玩世不恭的態度說的有些搞笑。
“就是因為太痛快了,所以朕不相信。”
莫說趙貞不相信,其實就連我也是不相信的。二十萬兵權,誰都知道在這局勢不穩的時候,二十萬兵權意味著什麽。
“皇上您不相信,那是您的事情,總之既然您想要這能夠調動二十萬大軍的虎符,那微臣給您便是。”劉澈笑的有些歡樂,“至於那虎符到底是真是假,就要看皇上您的判斷了。隻不過微臣好心提醒你一句,這打仗可是很燒銀子的事情,為了百姓,微臣勸您還是不要輕易用兵才好。”
說著劉澈將一塊作猛虎疾奔狀的銅製虎符擱在石桌上,趙貞緊緊盯著那散發出沉沉暗芒的虎符:“是真的麽?”他的語氣隱隱帶著一絲顫抖,似乎不相信那塊小小的銅嘎達,就是能夠調動二十萬大軍的虎符。
不僅是趙貞,就連我也不禁問了出來:“虎符是真的?”
劉澈點點頭:“當然是真的,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我與趙貞同時問道。
“其實也沒什麽,我隻不過是想說,這虎符並不是隻有一塊。”
“哼,沒想到父皇竟然還留了這麽一手。”趙貞的唇邊滑過一絲笑容。
“先皇自然英明。他早知道這二十萬兵權勢力會成為各方爭奪的勢力,所以最初先皇便采用了合二為一的虎符,其中一半由長公主所執,而另外一半則由領兵將領所掌握。隻有兩者合二為一,才能調動那二十萬大軍。如今長公主已死,就算皇上您找到另外半塊虎符,也無法調動那二十萬大軍了。”
“另外半塊虎符在哪裏?”
“自然是在微臣這裏。”劉澈緩緩說道,“皇上您若是想要,微臣自然是願意雙手奉上的,隻不過……”
趙貞皺了皺眉頭:“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微臣隻不過是想說,就算長公主死了,隻要這虎符在微臣手中,那麽微臣便有辦法替皇上您調動這二十萬大軍。”
“你都說了,這虎符其中之的一半必須由長公主所執才能調動大軍,長公主已死,你又有什麽辦法?莫非你打算將他人易容成長公主的樣子麽?可你別忘了,長公主的死已經是天下盡知的事情了。”
劉澈笑著道:“這一點微臣自然知道,隻不過皇上您似乎忘記了這種虎符的特性。若是掌權之人死了,那它的調動權便屬於掌權之人的嫡親子嗣。所以說,想要調動那二十萬大軍,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長公主的子嗣?難道劉澈指的是四師兄,四師兄可是長公主和衛王唐湧所生下來的孩子,按照劉澈的說法,真正擁有那二十萬兵權的是四師兄。
趙貞修長纖細的指尖輕輕撫過那散發著沉沉暗芒的虎符:“這麽所來,朕費盡心思得到的,不過是塊毫無用處的廢銅爛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