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澈一撩衣擺,在趙貞對麵的石凳上坐下。接著,他又將另外一塊虎符輕輕擱在石桌上,隨後目光略帶戲謔地看著趙貞:“是不是廢銅爛鐵,那就要看皇上您如何選擇了。”
“你在威脅朕?”趙貞緩緩抬起頭,眯著的眼眸中閃現出一抹危險的光芒,“難道你就不怕朕用你最在乎的東西,反過來威脅你?”
劉澈笑了笑,提起酒壺,慢慢倒了一杯:“如今長公主已死,所以唯一能夠執這虎符調動那二十萬大軍的人便是唐沫的四師兄。所以說,威脅皇上的並不是我,而是衛國皇室。想當初皇上您一道聖旨將伊算召入宮中,恐怕也是忌憚衛國殘存的力量,想要將其軟禁宮中,隻可惜棋差一招。”
“你剛剛說,隻要這虎符在你手中,你就能調動大軍……”趙貞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微微頷首,盯著已經空了的酒杯,神色不辨喜怒。
劉澈接過了話,緩緩道:“皇上您理解錯了,我說的是有辦法調動大軍,並不是說我能夠調動大軍。”
“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麽?”
“這區別自然是有的,前者是借他人之手,後者則是完全由自己掌握。”站在一旁聽著兩人說話的我,手腕一緊,順勢被劉澈扯入懷中。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再次露出那種黃鼠狼偷到小母雞的歡樂表情。
“笑什麽笑?”狠狠瞪了他一眼,不過心裏卻是很享受被他圈在懷裏的感覺。
“沒笑什麽,就是覺得我家沫兒越來越……”劉澈咳嗽了兩聲,卻是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用胳膊輕輕撞了他一下:“喂,說話不要說半句,很吊人胃口。我越來越什麽了?”難道這家夥覺得我越來越漂亮了?看他笑的那副歡樂樣,一定是這樣的。
他又咳嗽了兩聲,隨即正色道:“為夫覺得我們家的沫兒越來越胖了。”
“……”好想朝這家夥腦袋上丟塊板磚啊,不對,丟兩塊才行,“我……我哪裏胖了?”
話音剛落,某個混蛋的爪子就在我的腰上捏了捏:“這裏胖了,沫兒以前的腰可是不盈一握的,還有沫兒的腿也比以前粗了,對了對了,最近好像還有點雙下巴的趨勢。不過沒關係,胖點容易生養,沫兒不必介意,為夫絕對沒有嫌你胖的意思。”
“……”沒有嫌我胖?哼,這話分明就是紅果果的嫌棄!可惡,板磚,板磚你在哪裏?給我吱一聲,我要用你拍某個嫌我胖的混蛋。
就在我找尋板磚的時候,趙貞長身而起,淡淡掃了一眼我和劉澈,隨後擺拂袖而去。而那兩塊他夢寐以求的虎符,則仍舊靜靜地躺在石桌上。
“他怎麽不把虎符帶走?就算對他來說沒用,但至少可以防止四師兄利用虎符調動大軍啊。”
“那隻白毛狐狸聰明的很,他自然知道怎樣做才是對他最有利的。”
我想了想,問道:“虎符真的隻有四師兄才能調動麽?”
“笨蛋,當然不是。”
“什麽?”我睜大眼睛,“剛剛那些話都是騙人的麽?這麽說,無論是誰執了這兩塊虎符,都能調動四十萬大軍了?”
劉澈搖搖頭,說道:“一分為二的虎符的確需要兩人同時執有才能調動大軍,而這虎符也是真的。”
“你能不能說的簡單點?聽著很繞啊。”
“這兩塊虎符是我姐姐留給我的,不過所能調動的也隻有隱藏在陸迦國的兩萬兵權罷了,起不來什麽作用。拿出來不過是為了騙騙那隻白毛狐狸罷了。至於長公主留下來的虎符麽,在這裏!”
他的手上突然多出來一塊呈鳳凰展翅狀的白玉,在陽光的照射下,隱隱可以看見玉中的兩個字:麟符。而那原本純白的玉身,隨著陽光的照射,竟逐漸變成了彩色,就好像是一隻鳳凰展翅欲飛一般。到最後,卻是變成了似能滴出血來的鮮紅。
我小心翼翼地將麟符拿在手中,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心裏隱隱有團夥在燒,燒的胸口悶悶的。二十萬兵權,隻需要這小小的麟符便能調動,這就是就是現代的不記住名,不掛失的彩票嘛!隻不過,這東西可比彩票要來的貴重多了,那上麵可是承載了二十萬條鮮活的生命。
“喜歡麽?”他將下巴擱在我的肩膀上,輕輕在我耳畔吐了口熱氣,“要是沫兒喜歡,為夫便將它送給你。”
“為、為什麽要送給我?”
他含住我的耳垂,用略顯鋒利的牙齒輕輕咬著:“沫兒難道忘了那個計劃麽?”
“可是趙貞不是已經中止了計劃麽?既然如此……嗚……”他的手猛然間順著領口探入,使我將想要說出口的話給硬生生咽了回去。
“為夫剛剛已經說了,那隻白毛狐狸很聰明,他知道怎麽做才是對他最有利的。所以計劃不會改變,除非七王爺和寧王不打算造反,不過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古最無情的便是皇家,嗬嗬……”
“疼……”不知道為什麽,此次回來,我總覺得他在這種事情上麵不似以往那般溫柔。
他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隨即將我緊緊地摟著,語氣亦是充滿歉意:“對不起,我、我隻是怕沫兒你突然離開。你知不知道,你離開的第一年我還可以等,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第二年,第三年,一直到第四年的時候,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你永遠不回來了。到了第五年的時候,我一麵害怕你不會來,一麵又恨你為什麽要離開我,恨你離開我這麽長時間。所以我當時在心裏發誓,如果再次見到你,一定要把你鎖起來,讓你再也跑不掉。沫兒,我知道,你根本不喜歡這個世界,是不是?”
“你、你知道?”我猛地掙開他的手,可是剛一掙開,就又被他牢牢的圈在懷裏,竟是半分動彈不得。
“是,我知道。還記得府裏的那個小樓麽?第二層擺著的那些書,便是描述有關殺戮之都的,所以從很早以前開始,我便知道,還有另外一個世界的存在。”他的語氣很淡,也很哀傷,“我知道,在那個世界呆了六年的你,已經不喜歡這裏了,是不是?”
心髒隱隱痛了起來,他看穿了我的心思,的確,我不喜歡這個世界,甚至是討厭。在這個世界,我什麽都沒有,唯一能夠依靠的男人將來卻有可能會與別的女人生下孩子,這樣的世界讓我如何喜歡?
見我不說話,他繼續淡淡地說道:“沫兒,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你會再次離開我,而且一去不回。所以沫兒,替為夫生個孩子好不好?這樣你就不會離開了。”
“你想用孩子鎖住我?”劉澈啊劉澈,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多麽想為你生下一個孩子,而我才是真正想用孩子將你鎖住的人啊!隻有生下了你的子嗣,我才不用與別的女人分享你!
“嗯,沫兒,替我生個孩子好不好?”
心裏默默歎了口氣,要怎麽跟他說才好?說自己也許生不了麽?不,我絕不能讓他知道。而且,醫生說我隻是不容易受孕,沒有說我一定不能。也許時間久了,我與他還是會有孩子的。
我將身體全部的重量都靠在了他的懷裏,笑著道:“好啊,為你生個孩子。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你敢去找別的女人我一定會殺了你的,我可是說到做到的。”
“一生一世一雙人。”他在我耳畔輕輕說著,許下了最美好的諾言。
之後京城又連續下了好幾場大雪,雖然有瑞雪兆豐年的話,但很顯然,這幾場連續的大雪已經使晉國朝廷開始感到擔憂了。
由於大雪降落異常,又時值春融之際,遍地成波,麥未成熟,融化後的雪水淹後便無法存活,如同未種。另一方麵,深達數尺的大雪,凝結成冰,致使無數牲畜活活餓死。這無疑已經算是天災了。京城是天子腳下,百姓們的生活自然不錯,可對於那些比較偏遠又地處較為寒冷的地方的百姓來說,這個冬天的大雪,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致命的。
劉澈如往常一樣,每日四更時分便要起身準備上朝。明明和趙貞勢不兩立的樣子,可偏偏卻又為晉國的事情勞心傷神,這弄不懂這家夥腦袋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打了個軟趴趴的哈氣,我往溫暖的被子裏鑽了鑽,隻將腦袋露在外麵。看著他獨自站在床榻邊穿衣服的樣子,心裏突然挺愧疚的,這事應該由我來做的。可是……嗚嗚嗚……這被我好暖啊,人家真的不想起來嘛!
他掀開帷幔,在我的額上輕輕吻了一下,我順勢抓著他的袖子:“休息一天不行麽?”
“不行,沫兒乖乖在家睡覺,為夫很快就回來了。”
“可是……”看著他微微蹙起的眉頭,我鬆開了手,“那你早點回來。”
“嗯。”他笑了笑,隨即轉身離開。在他推開門的時候,我看到外麵的天色還很黑。劉澈啊,你……你到底為了什麽啊!
躺在床上的我半點睡意都沒有,事實上,每天早上他離開之後我便沒有了睡意,隻是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一直躺倒中午才穿衣洗漱。之後劉澈差不多便會回來了,不過用過午膳後他便鑽進書房,一直到天色漆黑才會來找我。唉……這樣的日子過的可真是無聊啊。
今日才發了一小會呆,就聽到門傳來了敲門聲。難道他決定不去上朝了?不對,那家夥進自己的屋子,幹嘛要敲門啊?果然,不等我問出口,就聽到了浣兒的聲音:“小姐,我是浣兒。”
“進來吧。”
浣兒上身穿著桃紅色錦襖,下身則是嫩黃色綴水紋裙,而那先前不施脂粉的臉蛋如今卻是畫上了淡淡的,適合少女的妝容。不得不說,這個樣子的她,倒很像是那些養在深閨中的千金小姐,最重要的是這丫頭生了一張雖然不算漂亮,但卻極為可愛的臉,就像鄰家小妹妹一般。
“小姐,今日有集市,浣兒想去。”她掀開帷幔,一臉央求地站在床榻前。
我打了個軟趴趴的哈氣:“喲,現在想起你家小姐了,怎麽不叫容袖帶你去,你不是最喜歡跟著他麽?”
浣兒可憐兮兮的看著我:“小姐,浣兒……浣兒真的想去。”
到底是孩子,喜歡熱鬧。反正成天躺著也不是那麽回事,既然今日有集市,那幹脆就帶著這小丫頭一起去逛逛好了:“好吧,帶你去就是了。”
“小姐真好。”浣兒高興地跳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扯著我的手臂就往外拽。一個不留神,蓋在身上的被子因為浣兒的拉扯滑落至腰間。與此同時,浣兒卻是愣愣地盯著我脖子下方的痕跡,一臉疑惑,“小姐,你……你那裏……”
意識到那小丫頭的疑惑,我立即扯過被子,一本正經地說道:“哦,那是被蚊子咬的!”
“蚊子?小姐,這個天哪裏來的蚊子?”小丫頭的臉更加疑惑了。
“我說蚊子就是蚊子。”
浣兒顯然被我的氣勢震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哦,浣兒知道了,是冬天的蚊子咬的。”
“對,是冬天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