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島也就籃球場那麽大,上麵隻建了一個涼亭,此時如果林筱還在岸邊等著,不用徐安告知,倒也能聽到老者的話。

但這丫頭似乎對徐安猶有偏見,把徐安送到後,就劃船漂在湖心,半躺在小舟裏,以鬥笠遮麵閉目養神。

不過,往返湖心島的小舟不止她那一艘。

老者身邊的黑衣人撐起另一艘小船將徐安送回對岸的小碼頭,路過林筱身邊時,便已主動開口道:“小五,阿爺叫你,快去!”

林筱聽了,宛如觸電般起身,似乎極為忌憚那位老先生,隔著黑紗應了一聲後,快速劃船而去。

徐安卻驀然回身盯了那黑衣人一眼,若有所思之色。

撐船的黑衣人意識到他的目光,淺笑道:“嗬嗬,沒錯,我就是林氏門中老大,筱兒是我家老五。但並非我親女,是族中早年送來的孤兒,交由我撫養。繈褓之時已經入穀,如今已過二十載,我們是看著她長大的,已視如己出。”

“徐先生即將與吾家小女赴京,她自幼嬌縱,被我們寵壞了,還望你能多加照拂一二,和她好好相處。她本性不壞,亦有聰慧,就是眼高於頂,且睚眥必報,之前多有得罪,我這個養父在這跟你賠不是了。”

徐安目光閃動,一愣道:“無妨。大小姐脾氣都這樣,不過...這裏是大燕,說起照顧,也應該是五小姐照顧我還差不多。”

黑衣人嗬嗬一笑,沒再說話,自顧加快了撐船的速度。

涼亭中。

林筱來到後,恭敬躬身喊了一聲“阿爺”,並摘下頭上的鬥笠黑紗,露出真容。

乍看之下,竟也是絕豔之流,令人一眼錯愕的那種。

徐安並沒有見過林筱的真容,但龐奇和炎明奚主仆二人是見過的。

但此番若三人在此,定也會驚訝。

隻因...她的真實容貌,竟與三人此前見到的有所不同!

相比之下,扮成女武士跟隨炎明奚遠赴大乾,又與龐奇一戰於街頭的那個“林筱”,顯得更為普通。

眼前這個...卻更為驚豔,堪稱一流絕色。

令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這位林氏的養女,當代臥龍穀大先生的孫女,竟從未以真麵貌示人,臉上總戴著人皮麵具。

就連炎明奚主仆二人與之交好,也從未見過他此刻的真容。

老者“嗯”了一聲,報以一個和藹的微笑,道:“來,坐下。阿爺有話和你說。”

林筱點了點頭,乖巧地在他對麵坐下,顯得有些拘謹。

畢竟,她才剛剛忤逆了大先生的意思,險些砍了徐安,被林玥給逮了回來。

此番就是再驕縱,也不敢多加逾越。

“筱兒啊,阿爺甚少有事情瞞著你。就連你是我林氏養女之事,也沒有例外。還記得你成人禮那天,阿爺跟你說過的話嗎?當時,我還交給你一樣東西,可還帶在身上?”

老者語重心長地說道。

林筱聽此,臉色驀然變得暗沉,緩緩開口道:“記得。阿爺說...有關我的真實身世,時機到的時候方可明說。而筱兒謹記阿爺的教誨,您交給我的東西,刻不離身。”

說著,她從懷中取出一塊紅布,裏麵好像包著什麽東西,擺到老者麵前。

老者接過,打開一看,見到紅布上用黑墨寫著一行字,乃是林筱的生辰八字。

除此之外,另有半塊令牌...

竟與蘇喆交給徐安那半塊是一致的,兩者合二為一,便組成了一整塊林氏家主令。

老者取出林筱的那半塊令牌,隨後伸手向後,手心攤開。

身後另一名黑衣人隨即從懷中取出了另一半腰牌,交到老者手中,就正是此前徐安在神月島交給林氏棄子林安的那半塊。

徐安的那半塊腰牌交給林安後,就沒有被送回來。

當初“策反”蕭爾沁逃離神月島時,徐sir倒是想讓他幫忙尋回,但蕭爾沁並沒有找到。

沒想到竟落在眼前這個林氏黑衣人手中?

不過,這倒也不見多怪!

當時,令牌若是被林安帶去了滄州,那蕭爾沁找不回來也是正常。

而此人之所以能從林安手中得到令牌,隻有兩個可能性。

第一,他殺了林安。

第二,他就是林安,並已返回了林氏!

結果,無疑是後者。

黑衣人交出半塊令牌後,同時也摘掉頭上的偽裝,乃是林安本人無疑。

林筱驀然抬眼望去,看清林安的麵龐後,眉頭大皺起來,“你也是林氏中人?但我為何不曾見過你...”

她自顧說著,不由遲疑了片刻,再次開口之時,恍如記起了什麽,驚訝接道:“我想起來了,你雖從未在林氏出現,但我在族譜中見過你的畫像。你是林氏棄子林安,阿爺的第八子,當年的“燭龍先生”。”

“族譜中說,你做了一件忤逆之事,被逐出家族,不列族譜,更不能再踏入穀中半步。但阿爺雖這麽說,卻也沒有將你的信息抹去...”

林安露出一抹慚愧之情,道:“是我。難得你會注意到我這個罪人,但說起來,倒也是我與你的淵源最重。你還不知道吧?當年就是我將你抱來,交給大哥撫養的。”

林筱愕然,驚道:“是你把我帶來的?那你肯定最清楚我的身世!快說,我是誰家的女兒,當年我的父母為何遺棄...”

她有些緊張的說道,卻忽然頓住,淺思了半分後,改口道:“不對!族譜中說,你二十三年前就已經叛逃,隱匿於大乾境內,連父親就找不到你。期間,你隻回過大燕一次,就正好是二十年前,與我的年齡吻合!”

“當年你冒死回來,重傷逃回大乾,就是要把我送來臥龍穀?”

林安並未否認,道:“是。”

“也就是說...我其實是大乾人?我的父母在大乾?”

“這...”

這個問題林安還不及回答,就被老者給打斷:“對!你就正是大乾人,而且你還有個指腹為婚的未婚夫!阿爺當年對你說過,誰的手上有那半塊令牌,誰就是你的未婚夫!你沒有忘記吧?”

說著,老者將手中的兩塊令牌合二為一,擺在茶桌上。

而後,又從懷中取出另一枚家主腰牌放在一起比對。

既視之下,兩塊完整的令牌除了材質不同以外,再無兩樣。

但竹製的那塊,卻是初代的徐氏家主令,背後的意義更加深重。

現時的林氏家主令,卻是銀製的。

頓了頓後,望著林筱震驚的模樣,老者接道:“小五,你被林氏收養並非偶然,而是必然。你八叔便是負責將你帶回之人,當年你的父母將我林氏令牌一分為二,除了要憑此將你送入臥龍穀撫養之外,也有為你的未婚夫君留下信物的想法。”

林筱當年被送入臥龍穀,交給穀中的大公子一家撫養,而這位大公子膝下已有四女,她年紀最小,排老五。

而剛才在湖心喚她“小五”之人,便是他的養父,當代大先生的長子。

麵前這位白須老人便是林氏家主,育有九子,皆是驚才之輩。

大燕人稱“臥龍九子一先生”,指的就是他們父子十人。

林筱聽了,難以置信道:“這怎麽可能...我是大乾人,且已有婚約?我的未婚夫就是這半塊令牌的持有者?這是誰安排的?我不相信!”

老者卻道:“事實如此,阿爺幾時騙過你?”

“阿爺是沒有騙過我,但你也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事,對嗎?你不會想跟我說...徐安就是這半塊令牌的持有者吧?”

“正是。”

“不可能!我剛從大乾回來,查過徐安的背景。他確實有個未婚妻,乃大乾揚州蘇家女,蘇沉魚。怎會是我?阿爺是不是搞錯了?”

老者聽了,輕輕一笑,“徐安的未婚妻是蘇氏女沒錯,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才是真正的蘇沉魚?”

令林筱瞬間腦袋一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