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之間。
二人並肩走出了書房,徐安邊邁步,邊問道:“對了。此前讓楊宣去刑部拿人,他辦得怎麽樣?那幾名大佬的屍體都帶回來了?”
龐奇點頭道:“帶了。說起來楊校尉也是個暴脾氣啊,一聽說荊飛鶴那個王八蛋膽敢誆騙大人,並揚言他是刺殺六殿下的凶手。楊校尉私下是怒不可遏,隨即就帶人突入鎮捕司。當著荊飛鶴的麵,將他最得力的幾名手下打了個半死。嘿嘿,荊飛鶴是一臉陰沉,但也隻能忍著。”
“畢竟,京城之內敢對禁衛動手的人並不多,他鎮捕司還沒那個膽子。荊飛鶴不是以手下人誤報為借口,想撇清幹係嗎?楊校尉就拿他手底下的人開刀了。”
徐安哈哈一笑,有點幸災樂禍之色,道:“很好!這也算是給荊飛鶴一個小小的警告,他若識趣,以後就該知道誰能惹,誰不能惹。但,你可知當時本官為何會受他蒙騙?”
龐奇幾乎沒有思考,就直接回道:“大人是故意受之蒙騙,其中原因不外有二。”
“哦?哪兩個原因?”
“其一,鄭鼎等人魚肉鄉裏,惡貫滿盈,論罪早已當誅。大人本就有為民除害之心,但不便直接出手殺人。恰好遇上荊飛鶴為了滅口而來,便將計就計,借刑部之手殺人。大人若有心保住那幾人的性命,當時便會讓下官留在鄭府,而不是與你一同趕去城外。”
“還有呢?”
“其二,大人是在示敵以弱,欲蓋彌彰。荊飛鶴能來,顯然是受到“東家”與“泰哥”的指使,乃是為了滅口而來,企圖阻止我們查到黑幫幕後老板的身份。大人故意中計離開,讓荊飛鶴得手,幕後老板得知後便以為自己已經處理好了尾巴,因而掉以輕心,放鬆對大人的警惕。殊不知,大人本就想除去這些老大,而大人偵查的重心是在底層嘍囉身上。相比之下,嘍囉們或許知道的細節更多。”
“不錯!說得很有條理,看來你這個大理寺丞不是虛的,是有點料的。”
徐安讚了一句,接道:“記住一點,此次我們提審這些黑幫嘍囉的目標有三個。第一,找出雇傭黑工之人的身份線索。第二,查清所謂的泰哥和東家是誰。第三,弄清楚黑幫及其幕後老板是否與禦史案有直接關係。”
“我們抓到的那些嘍囉,現在都關在哪?”
龐奇回道:“大部分都關在京兆府的牢獄內。”
“擇其中的小頭目帶來,底層的打手先不管,讓京兆府出麵按章辦事即可。”
“是。”
...
半個時辰後。
杏園後院的校場,被改造成了審訊的臨時場地。
三司之中,本來都有自己專屬的牢獄和審訊場所。
大理寺有詔獄,廷尉府有廷獄,禦史台有台獄。
但原本的台獄已被燒毀,此前唐慕清已授意工部在原台府的舊址上新建台獄。
隻不過工期還太短,尚未建成,便隻能臨時在杏園後院搭設審訊的場地。
校場中央被豎起五個十字形的刑架,一側擺有各種各樣的刑具,皆是龐奇臨時從大理寺帶來的。
徐安命人擺了一張小長桌,坐在桌前翹著二郎腿,啃著瓜子,一副雲淡風輕之色。
不久。
一隊禁衛便帶著二十三人來到場中,依次列隊排好,身上都戴著沉重的鎖銬。
城中黑幫號稱門徒三千,除了鄭鼎與十名大佬之外,底下仍有無數小頭目。
眼前的這幾十人,便算是其中最有話語權的精英頭目。
小頭目一般都負責衝鋒陷陣,直接參與行動。
在徐安看來,他們所知道的細節儼然比鄭鼎他們更多。
畢竟鄭鼎隻負責發號施令,具體的行動安排卻是由這些小頭目去辦。
直接從這些人口中詢問,必能查出一些額外的東西。
此時,眾多小頭目的臉上都露出了恐懼震驚之色,顯得畏畏縮縮,連大氣都不敢出。
一些膽子較小的,望見身邊森然的刑具後,腳下也不覺顫抖。
按理說,這些人能坐到小頭目的位置上,應該也算見過風浪。
且並非首次入獄,乃是獄中常客,不該感到膽怯才對。
以往他們被捕入獄之時,幕後的泰哥與東家定會設法周旋,將他們撈出去。
但這一回顯然不同,提審他們的...竟然是禁衛和大理寺緝捕,而非京兆府的衙役。
這說明,恐怕就連泰哥與東家也無力撈人。
而大理寺凶名在外,禁衛禦前伴駕可先斬後奏,各個都是狠角色。
又豈能讓他們不怕?
龐奇冷眼掃視了眾頭目,滿臉陰沉,擺手示意手下將其中五人綁上刑架。
回頭時,卻是一副笑臉對徐安說道:“大人是想親自審訊,還是讓下官來?”
徐安磕著瓜子,淺笑道:“你來表演,我看著。”
龐奇狡黠一笑:“遵令。那下官就獻醜了。”
話剛說完。
一名緝捕小跑來報,拱手道:“回寺丞,犯人已上架,您可問話了。”
龐奇回身,挺了挺胸膛,一臉冷色道:“問什麽?不必問!直接用刑!”
“咱大理寺的三板斧呢?都給老子用上,好好招待那些兔崽子們。屆時,他們誰想說,自然會說。”
有了徐安的允許,龐奇這廝似有放開手腳的意思。
眼下,竟一把脫掉自己的官服,親自赤膊上陣。
“是!”
一名大理寺緝捕應是。
隨後便取來了所謂的“三板斧”,竟是一條帶著尖刺的皮鞭,一桶泡著辣椒的熱水,以及無數被燒紅的烙鐵...
龐奇手持皮鞭,二話不說,兩鞭子甩出,直接在一名小頭目的胸前打出了一個“X”字。
皮鞭上帶著倒刺,鞭打在肉體上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橫流。
而後,不顧那人的哀嚎,龐奇立馬又舀起一瓢滾燙的辣椒水往那人身上潑去。
噗!
滾燙的辣椒水灑在“鮮嫩”的傷口上,那是一種什麽感覺?或許就隻有受刑的那人才知道。
緊接著,龐奇的動作並未停止,扭頭從火爐桶中拿起一根燒紅的烙鐵,又燙了上去。
令那人圓目欲裂,瞬間疼暈過去。
龐奇冷酷無情的樣子,哼了一聲,道:“來人!好好伺候他們,一個也不許落下,讓他們都嚐嚐咱大理寺三板斧的滋味。”
一眾大理寺緝捕同聲應是,快速動作起來。
繼而,杏園的後院處霎時哀嚎聲不斷。
回到徐安身邊。
龐奇笑嗬嗬道:“大人,你覺得下官這招三板斧如何?先鞭打,後潑辣椒水刺激傷口,再加上烙刑。可謂是百試百靈,再硬的嘴巴,咱也能撬開。嘿嘿,不出片刻,保準他們各個都搶著回答問題。”
徐sir目瞪口呆,震驚於大理寺的殘酷刑罰之餘,不免又啞然失笑道:“可你也沒問他們問題啊,他們說什麽?”
龐奇一呆,拍了拍腦袋,怪叫一聲道:“哎呀,你看下官一時興奮,竟給忘了。”
說完,便麵向一眾小頭目,沉聲道:“都聽好了,本官的話隻問一遍!”
“你們哪個能告訴本官,泰哥和東家是誰?八個多月前,是誰通過你們幫派雇傭了五百黑工?關於禦史案,誰有線索可以提供?”
“坦白者從寬,抗拒者...從罰!都給我考慮清楚了,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千萬別讓本官發火!”
這話說完。
那五名被綁上刑架的小頭目已體無完膚,全數疼暈了過去,驚得不遠處的其餘人黑幫人員滿頭冷汗。
古代的刑偵手段單一,沒有各種高科技的支持,適當使用刑罰是在所難免之事。
在曆朝曆代的律法中,也並未嚴格製止刑訊。
雖說刑訊會催發屈打成招,促使冤案的發生,弊大於利。
但不可否認的是,它著實對一些嘴硬的犯罪分子有相當強的震懾作用。
沒多久。
見到刑架上“自家弟兄”的慘狀,黑幫人群中已有人把持不住,率先舉手道:“回大人,小的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