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麽鬼主意,直接說。”

唐悠悠問,“您要不要跟我看場好戲?”

老太太不再崩著,反倒顯出幾分急切來,問她:“什麽戲?相比你說的看戲,我更想確定糖糖到底是不是我的親曾孫女!”

唐悠悠說,“孩子肯定是您家的。但是現在還不是告訴您孫子的時候。您想想,他倆人間那誤會深得比長白山的天池還深,咱得想方設法讓兩人放棄成見才行啊,還得心甘情願,這樣生出來的孩子,才是最健康可愛的不是?”

老太太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精明女強人,如今年歲大了,一旦撇開了她那層防範,可不就露出了老頑童的本性來。

正如唐悠悠所想,給孫子找點不快,她很樂意。

如果能把不討喜的易詩雨給換成糖糖母女,她更樂意。

她把唐悠悠拉起,示意她坐近一些,兩個人頭挨著頭,“來,咱們合計合計……”

兩人在病房內商議良久,唐悠悠才起身離開。

陳嫂一直守在外麵,見唐悠悠走了,一臉擔憂地趕緊進來,“老夫人……”

“別緊張,我沒事。”

老太太背對著她坐在輪椅上,可出口的聲音,明顯帶了泣音。

陳嫂心驚,趕緊上前,走到她麵前,將輪椅從窗前推了回來。

“好好的,怎麽就哭上。”

老太太眼皮唇角都在顫抖,“老陳啊,悠悠說的話,你聽到了麽,糖糖是逸辰的孩子啊。”

“聽到了。可您這身體,不能激動啊。”

老太太老淚縱橫,晶瑩的淚水沿著她肌膚的褶皺七拐八歪地往下落。

“我不是激動,是心疼啊。自打見到糖糖第一眼起,這孩子就讓人莫明地想親近。那時我就在懷疑,她是逸辰的女兒。我恨自己呐,怎麽就沒有早點讓孩子和逸辰去做個對比……”

“這哪能怪您呢?世上長得像的人何止千千萬,您哪能每個都顧及,見誰都去做個DNA。真這相,別人還不得把您當神經病呢?您也別自責了,現在知道也不遲啊。您不是給了唐水小姐一筆錢麽?讓她轉交給葉小姐,給孩子治病。”

“錢多涼啊,會冷人心的。”

陳嫂歎息,老太太一生富貴,年輕時也是雷厲風行的鐵娘子,敢做敢拚,可老了,心就軟了。

錢對於她來說,是冷冰冰的數字,可對於葉小姐來說,那卻是能救孩子拿的源泉。

角度不同,看待它的目光也不用,在人身上反襯出的結果也就不同了。

不過這話,她不能對老太太說,說出來,傷的就是老太太愛護曾孫的心。

老太太感傷了片刻,吩咐陳嫂說道:“你馬上給逸辰打電話,我要出院。”

“怎麽這麽突然?”

“也不突然了,早就可以出院的。隻是想著這裏有糖糖,就沒回那冷冰冰的房子。你去打吧。”

“好呐。那您可千萬別傷心了,不然非讓少爺看出來不可。”

“我知道我知道。你怎麽也開始嘮叨起來了。”

陳嫂笑嗬嗬地說,“可不就是年紀大了,就愛嘮叨了麽。”

*

景氏。

糖糖與景烈的DNA鑒定對比結果被送到了景永銘的辦公室。

李秋瑾也知道今天就能出結果,早早地跟著景永銘一起來了公司等待。

王秘書將從醫院那裏取來的報告呈上時,李秋瑾率先接過,著急地打開了。

景永銘也從辦公桌後饒出來,兩人一起看著最後的結論‘係親生父女關係確定’的字樣,心裏簡直是各種滋味。

“這個混賬東西!”景永銘當即就沉下了臉色。

景烈做事渾,卻一向渾得有度。

景永銘做夢也沒想到,他竟然真跑監獄裏去玩過女犯人,還搞出了人命。

這事,被媒體知道了可不是鬧著玩的,不說景烈會受到法律的嚴懲,景氏受影響,就是大兒子景昱铖也脫不了關係啊。

這輩子的政治生涯,也就到此結束了!

“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昱铖早說過,這件事,讓我們不要再追查下去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就此打住。”

李秋瑾趕緊安慰丈夫。

“打住?怎麽打住?現在所有的把柄可都握在葉安楠那個女人手裏。誰知道,她哪天一時興起,就將這件事給捅露出來了?”景永銘臉都氣黑了,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要麽……把孩子弄過來?”李秋瑾試探著開口。“我們既然無法掌控她,要麽,就要把她弄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好,要麽,就要拿住她的把柄。一個有過犯罪前科的女人,又一無所有,除了孩子,她幾乎沒有弱點。”

李秋瑾是個母親,她明白做為一個母親,對孩子愛護的心。

這就是把雙麵刃,用好了,是按照設想走,用不好,反而會把事情弄擰。

她想了想,繼續說道:“把孩子弄過來其實是下下策,可以先試試葉安楠的態度。她和我們一條心思再好不過。如果不是,再把孩子弄回來也不遲。”

景永銘竟真的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他沉吟許久,“就按你說的辦。晚上,把景烈叫回來,先探探看情況。實在不行,景家的血脈,絕不允許流落在外。”

“好。”李秋瑾應下,她突然想到了什麽般,看向丈夫說道:“即然如此,我想,擇日不如撞日,我馬上去趟醫院,去看看那孩子。”

“也好。”景永銘點頭,揮了下手,示意妻子去吧。

李秋瑾去了醫院,一路上,她都在想該怎麽與一個兩歲多的孩子交談,又要帶點什麽去給孩子。

可想來想去,到了醫院,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她吩咐司機,“你去超市看看,有什麽適合兩三歲孩子吃的玩的,都買些回來。”

“好的。”

李秋瑾提前下車,沿路往住院部而去。

*

夏天天氣多變。

上午的時候悶熱難當,中午一場陣雨,整個漳城的天空都似被洗過一般,幹淨中透著泥土香。

老太太自落地窗往下看,住院部樓下的花園,孩子們正開心地奔跑玩耍。

她似乎能聽到孩子們的歡笑聲。

“老陳啊。”她叫陳嫂,“我們下去看看糖糖?”

陳嫂勸道:“您哪,去了也白去。這個時間,孩子在睡覺呢。再說了,現在根本時不入孩子的病房。”

老太太歎息,陳嫂說得都對。可自打唐悠悠來了之後,她就坐不住了。

“正好天氣也涼爽,那就去樓下走走,不坐輪椅了。”

老太太能走路,但自打心髒最近不好後,池逸辰就不讓她多動,生怕她勞累心髒。

陳嫂就扶著她,慢悠悠地到樓下走了圈。

回來的時候,老太太還是忍不住按下了血液科的電梯鍵。

電梯正要關上,又走進一穿著氣質都十分優雅的貴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