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雲景拍了拍穆曼君的手背,語氣溫軟地說道:“想說什麽就說,跟我說話不用遮遮掩掩。”
他竟然有幾分了然的意思。
穆曼君不會無緣無故地和他提起自己喜歡的人,這樣的小兒女情態,或許女兒會說給母親,或許少女會說給閨中密友,在經過詫異和酸楚之後,付雲景很快明白了過來,穆曼君是有所求的,所以才會這樣說給他聽她的心事,多多少少,她應當已經聽說了很多人想通過她與付家搭上關係的事。
旁人不了解,可是穆曼君怎麽也不懂他?
付雲景是個心底何其坦蕩傲氣的人,他是阿公付冬青唯一的子孫,承擔著祖上的榮耀,同時也負擔了家族的責任。
聯姻這種事,對別的豪門大族來說實屬平常,但是對於付家來說,根本就沒有必要。
“小哥哥,我……”付雲景想的是穆曼君誤解了他,對於穆曼君來說,頭疼欲裂卻是那個可怕的夢境。
可是此時付雲景好好地在她身邊,穆曼君再度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來。
她仰著臉懇求的樣子,就像一隻討誰喜歡的小貓。
“莫要拽了,”付雲景坐下來,正色道,“曼君,做了什麽夢讓你嚇成這樣?”
她是真的害怕,大眼睛裏目光閃爍,額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手止不住地哆嗦著,那神色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要將她擁在懷裏。
付雲景是這麽想的,所以他自然地這麽做了。
男女之間,軀體的接觸多多少少會帶上點感情在裏麵。
對於穆曼君來說,小哥哥就是小哥哥,她從小沒有得到過父親多少關注,最多的關心與寵愛都來自於付雲景,雖然他隻比她大了七歲,但就像是一個抹去了性別的長輩,讓她可以放心地依靠。
孩子的直覺都最敏銳,很輕易就會知道麵前的人是否真心喜愛自己,穆曼君內向所以內心的情感更為豐富,付雲景從小到大都對她太好,所以她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他的庇護,有些不自覺地撒嬌道:“噩夢不能說出口,說出口就會變成真的。”
真是孩子氣,付雲景拿她沒有辦法,倒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少女的身軀溫軟馨香,穆曼君已經這麽大了,他確實應該要避嫌。
隻是一個簡單到點到即止的擁抱,付雲景抽身而起:“沒什麽事呢,你就快點睡覺,我在這裏守著你,肯定不會再做噩夢。”
小哥哥在身邊陪著,他還好好的,夢帶來的驚駭被壓下,穆曼君躺到了床上,閉上了眼睛。
人都說長兄為父,付雲景對兩個妹妹都很上心。
付雲晴隻比他小一歲,又是付容安的女兒,自萬安會轉型以來,正當行業的生意他將付雲晴領進門,安排好人專職教她做事,希望她日後也能在萬安集團內獨當一麵,因為付容安的托付,他對付雲晴有些嚴苛,對穆曼君則是無底線地縱容與憐惜,所幸穆曼君是個本分的孩子,不然以付雲景這樣的寵慣,隻怕性子會糟的一塌糊塗。
當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穆曼君一度很是害怕,她害怕知道真相的小哥哥不再像從前那樣疼她,不再將她當做親人,可是什麽都沒有發生,付雲景將大筆的財產放到了她的名下,對她和以往沒有任何分別。
習慣成自然,偏偏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會讓人熟視無睹。
在落縣歇了2日,付雲景隻是陪著穆曼君呆在屋子裏。
一個性格內斂的人,是不可能突兀地改變的,穆曼君腳踝受傷不能動,躺在床上覺得很悶。她心裏有事,惦記著尋找舅母的事,偏生腳傷沒好,付雲景是決計不願意帶她奔波,又擔心有人不軌成日地守著她。
付雲景吩咐萬力去買了畫具,她可算是找到了點樂子,坐在那兒一畫就是半天。
他安靜地陪在身邊,手裏捧著一本買來的書。
穆曼君一翻竟然是一本法語教材。
“要學法語?”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我可是現成的小老師啊!”
付雲景忍俊不禁:“你不是在畫畫?”
“這麽悶也沒什麽靈感,”穆曼君閑著也是閑著,索性將日常對話一句句挑了來教。
她沒有想到的就是,付雲景顯然是在法語上用過功的,不但能聽懂簡單的句子,還能應答如流。
打電話的時候,因為付雲景站在門側等她,她和韓宇烈用的是法語說話,雖然都是很普通的問候,但是想到付雲景可能都聽得懂,穆曼君羞紅了臉,嘟囔道:“小哥哥什麽時候學的法語,怎麽從來沒和我說過。”
還是她頭一年去法國的時候學的,零零碎碎地自學,也沒成什麽體係。
付雲景對此不會細談,他說道:“你在法國,我尋思著怕有用到的時候。”
他平時忙的就差日理萬機,還抽的出時間為了她特意學上幾句法語,穆曼君心裏感念,卻覺得付雲景越發地高深。他平時都在想什麽,做什麽,她都一概不知。
而且因為付雲景忙,他們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在一起過了。
付雲景的身邊總是圍繞著很多人,他和所有人的關係都處理地十分妥當,在幫派裏是擔事的龍頭大哥,在企業裏是負責的集團主席,在下屬麵前喜怒不形於色保持權威……人人都道他少年高位城府頗深,就連付雲晴現在都有點怕他,可是在穆曼君麵前,他依然是如同以前一樣。
“小哥哥,你想學以後我慢慢教你啊。”
“好。”付雲景的目光沉靜,先是答應了,然後才說道,“隻怕日後我一忙起來,又把這件事給忘了。”
“學習語言,總是要用才能記得住,我陪你說啊。”穆曼君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眯起眼睛如彎月般,說道,“我剛剛去法國的時候,語言障礙也很大,總是不敢開口說,課堂上也是,後來小宇就拉著我成日地對話,他學什麽都很快,也很樂意教別人,平時私下裏練習的多了,又在那個語言環境裏,我的法語才慢慢說得好起來。我們平時交談,他一高興就喜歡用法語說過滔滔不絕……”
穆曼君和別人在一起,應該也隻會傾聽吧。
就好像他現在這樣,聽著她語氣裏充滿傾慕地談論著一個男孩。
穆曼君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心思。
好在她還會和他訴說,因為她知道他寵她。
回到了正題,穆曼君說道:“小哥哥,回去後開學有個交換班聚會,邀請家長出席……”
她有了傾慕的男孩,他的身份卻隻是家長,付雲景再鎮定,心裏也會泛酸,麵上卻絲毫都不顯露出來,問道:“是什麽時候?”
穆曼君說道:“就是開學前一個星期的事,我也是剛知道。”
“確定時間和地點後,你跟杜璿說一聲,讓她安排。”
“小哥哥會去?”穆曼君顯然很是欣喜,這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以付雲景的身份,他完全沒有必要出席。
付雲景見她那麽高興,說道:“你和我說,自然是希望我去。”
“不是,”穆曼君立刻搖搖頭,“我知道小哥哥很忙的,我就是隨口一說。”
她的小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是想給我介紹下那個人吧?”付雲景問道。
“不是,”穆曼君繼續搖頭,聲音卻很小。
逗她就是這麽沒有難度的事,她自己就先害羞退避了。
穆曼君將養的好,兩天之後,腳踝好歹沒有那麽腫了,付雲景才放得下心來,準備按照原定計劃繼續尋親。在這幾日內,路Sir都和陸思東保持著往來,偶爾會帶他的阿力“侄子”一同前去。
付雲景在屋內守著穆曼君,阿南又是個難相處的。
隻有萬力還算上道,平時說話喝酒都不含糊,才被路Sir拉了去應付。
他們是第三日淩晨一早走的。
那一日直到中午,小六哥也沒能去上班,直到廠裏的人找去家裏,也沒找到小六哥,後來在一條暗巷子找到他,被打的鼻青臉腫不說,腳踝關節也被人用重手法砸斷,這些外傷都不算什麽,最慘的還是命、根、子被人傷了,醫生診斷說起碼三年都不能行**。下手的人是專業行家,每一寸都把握地正好,手又狠,心也冷,該計算到的都計算到了。
若說是他最近惹了誰,能想到的隻有那一行人。
想到那一行人中,儒雅清秀但是行事果決的年輕男人,還有其中那個瘦長個眼睛細長的那個,小六哥握著拳頭躺在床上咬牙切齒,可是他讓去的人卻說那幫人早已人去房空。
他看見漂亮女孩走不動路,糟蹋了好幾個女孩,如此這樣,倒是個報應,從此以後就算心裏有什麽想法,腳踝關節和**都會隱隱作痛,這都是後話。
穆曼君坐在車上,一抬頭看到前座的阿南關切的目光,她甜甜笑了下。
阿南急忙回過頭去。
昨晚上阿南大半夜地出去,付雲景是知道的,雖然不是他吩咐的,但是這麽多年的主仆,阿南如同他自己生長的一條臂膀,他知道阿南做什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