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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龍城機場。

VIP貴賓通道處有身著黑色西裝的人來回巡視,確保現場不會存在任何安全隱患,所有的消息都匯報到一處。

素顏盤發,黑色正裝,身姿曼妙的年輕女人有著不同尋常的氣場,正是杜璿。

她大步出了貴賓通道,走到一輛車前,神色恭敬地說道:“雲少,飛機晚點,大約再等半個小時,曼君小姐就該到了。”

“好。”回話的人聲音溫厚清醇,他將手頭正在翻的一摞文件放到一邊,立刻有隨身的秘書將文件收起。

付雲景下得車來,抬頭打量了下透露碧藍天空的穹頂,當年這設計的亮點是他提出來的,想讓回歸的人抬頭就能看到天空,設計圖改動後,施工時以當時的技術能力很是費了一番心血。千難萬難,總算也是做了出來。

當時承接的仍然還是政府工程,這塊設計大大超了預算,飽受指責浪費的批評,後來效果出來後,確實不同凡響,也就漸漸消了聲音。

付雲景做事,要麽不做,做就要做到極致。

萬安集團承接建造設計的建築物,都帶著這種偏執的獨特美觀。

仰頭就能看到天空,在這裏等一個他等候良久的人,別有一番心境。

後兩年穆曼君課業壓力日重,沒有再郵寄什麽照片回來,每周打電話報平安也變成了每月打電話報平安,總是寥寥幾句就掛了。

空間的隔閡是任付雲景也無能為力的事,她離他實在太遠,想要關注也關注不到,他隻能將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去。

杜璿敏銳地注意到,付雲景不自覺地負了雙手在身後。每次當他在神遊的時候,會下意識地做出這種老氣橫秋的動作,麵上仍然淡淡的,實際上早不知道神思到哪兒去了。他平日裏謹慎心細,思維敏捷,像這樣大白日裏走神的情況很少見,杜璿低聲道:“雲少。”

付雲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下去。

杜璿掃了一眼不遠處聞風而來的記者,還有不是亮起的閃光燈,說道:“不如雲少還是在車裏等?”

“不用。”

既然是穆曼君回來,他還是想在她踏上故土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他。

飛機終於降落,VIP貴賓通道口出現一個身影。

杜璿明顯感覺到付雲景踱了兩步。

那人穿著素淡的白T恤和淺藍色的牛仔褲,戴著一頂淺藍色的鴨舌帽壓住了半張臉,隻露出尖尖的下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踮起腳揚起手來不停地揮。

付雲景站著沒動,已經有人過去麻利地接了來人身後的畫板和手中的拖杆行李箱。

當穆曼君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了付雲景。

她的小哥哥,站立的時候身形挺拔如同一棵青鬆,嘴角帶著淡淡的微笑,就如同她走的時候一樣,站在那兒等著她回來,不管她走了多遠,去了多少國家,他始終在故土的地方,等著她回來!

時光在他的身上留下的痕跡特別地從容,穆曼君覺得他和她走的時候沒有太大的變化。

杜璿迎上去:“曼君小姐一路辛苦。”

在外的生活讓穆曼君有了很大的變化,法國人熱情浪漫的天性似乎對她也頗有感染,她揚起臉笑的時候露出左側臉上的小酒窩,“小哥哥,我回來了。”

千言萬語,都抵不過這麽一句。

“嗯。”付雲景接到她,帶著人轉身就欲走,穆曼君說道:“等一下……”

這架飛機出來的人不止穆曼君,還有一同前去的那些交換生。

隻不過她走的是特殊通道,所以和同學都有些分散。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男孩動若脫兔地翻過護欄,隔著保衛喊了一聲:“曼君!”

她歡喜無限地轉過頭去,嗓音清亮地應了一聲:“宇烈,”然後搖了搖付雲景的手臂,“哥哥,是我同學。”

同學?和同學打招呼,需要臉紅嗎?

付雲景自小謹慎,心細如發,他記得這個聲音,即使是隔著越洋電話,每次她和他打電話,後麵總會有個人的聲音。

“曼君,去吃飯。”

“曼君,電話打完了嗎?”

“曼君……”他叫得那樣親切自然。

看穆曼君對他的樣子,也知道兩個人之間關係不錯。

付雲景說道:“你好。不知該如何稱呼啊?”

韓宇烈回答:“哥哥好,我叫韓宇烈。”他這麽大大咧咧的,穆曼君急了,說道:“別亂喊人,”說完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紅著臉解釋,“小哥哥,他是我們班的班長。”

“我們家曼君在外一定多承蒙你的照顧,多謝。”付雲景表現的如同一個合格的兄長。

韓宇烈笑起來的時候有著他這個年紀的男孩特有的意氣風發,他說道:“出門在外,相互照顧應該的嘛。”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曼君,我看到人來接我了,再聯係!”

韓宇烈,他當然知道他是誰,韓風烈的弟弟。

杜璿見穆曼君的眼光追隨者韓宇烈的背影,笑著說道:“曼君小姐,晚上雲少為你設了接風宴,雲晴小姐也會過來,不如我們先回家去梳洗打扮一下,換身衣服?”

穆曼君這才收回神來,點了點頭:“好啊。”

回到家去,付雲景去了書房,她進入到自己的房間,一切都和她走的時候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床鋪被褥都換了新的,散發出陽光的味道,可見是晾曬過的。

穆曼君摸著床頭的相框,說道:“我回來啦。”

她聲音很輕,不知道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杜璿。

原本衣櫃裏的衣服自然都小了,杜璿將她箱子裏的衣服攤在床上,拎起一件翠色的連衣裙。

那條裙子的顏色,鮮嫩的就如同初春剛發芽的翠芽,碧玉般的色澤。

“這件?”

穆曼君點了點頭,說道;“杜璿姐姐眼光真好,這是我最喜歡的裙子。”

梳洗換裝完畢,穆曼君推開了書房的門。

書房裏也仍然是老樣子,桌上摞著厚厚的文件,付雲景凝神瀏覽文件低頭的影子十分地熟悉,聽到動靜,他抬起頭來露出微笑:“收拾好了?”

“明天,我想去別院祭拜外公外婆,還有……還有素媽。”

說到這裏,穆曼君的聲音有些哽咽。

素媽是最為疼她的老人,可惜臨死前也再沒能見她一麵,付雲景打電話告訴她這個消息的時候,穆曼君頃刻間就在電話那頭泣不成聲。

她這一生都在麵臨著永久的離別,卻無能為力,付雲景隻聽到那頭有人輕聲地呼喚她“曼君,你怎麽了,你在哭什麽?”

聲音裏透著不同尋常的關切,然後電話就匆匆地掛斷了。

“好,我安排好工作陪你去。還想做什麽,提前和我說。”付雲景的語氣仍然是關切的,穆曼君笑了下,說道:“站在家裏的地板上,還麵對著小哥哥,就跟做夢似的。”

“傻丫頭,”他也笑了,笑容如初雪融化,溫暖地化不開,輕輕吐出四個字,“歡迎回家。”

現在可以仔細地看看她,穆曼君長高了不少,也比以前要胖,整個人都健康了不少,不再是那樣瘦弱白皙的樣子,眉宇長開,原本清麗的輪廓越發秀美,烏黑的頭發結成發辮垂在腦後,原本留著的齊劉海梳了上去,露出額頭來,大眼睛依然明媚清澄,原本眉宇間的陰霾現在已經變得很淡了,笑起來的樣子和小時候沒有多大分別。

見不到的時候,思念是一種習慣。

見到的時候,千言萬語反而說不出來。

付雲景沉默了半天,也隻有一句話,“處理完這些事,我們就出發。”

杜璿站在書房的門外,說道:“曼君小姐,你的電話,雲晴小姐打來的。”穆曼君應了一聲跑下去接電話,杜璿才輕聲問道:“雲少,雲晴小姐訂的飯店在新開的多福樓。”

吃喝方麵,付雲晴是行家。

直爽性格的付雲晴現在也一力擔起了萬安會的財務部門,裏裏外外都是萬安會新升的勢力之一。

杜璿離開的時候,付雲景叮囑了一句,“點菜的時候你看看有沒有甜菜,曼君從小就愛吃。”

杜璿應道:“我記下了。”

樓下廚房裏已經叮囑廚師做了各式的甜點,杜璿下樓的時候就看到穆曼君坐在沙發上講著電話,手裏還捏著一塊千層酥。

付雲景有些潔癖,所以家裏處處都被打掃地一塵不染。

電話那頭的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穆曼君眉眼都彎起來,當她看見杜璿的時候,回話用的是法語。她在用法語講電話,那電話那頭肯定已經不是付雲晴,杜璿對她的笑容留意了會兒,正好看到阿南從外麵進來。

真是見鬼!平時冷冰冰的男人,竟然也會有那樣的笑容,阿南打了個手勢,杜璿不懂手語,因為阿南平日裏就如同一塊沉默的移動背景板,別說笑容,連手勢都沒有一個,無聲無息的。

穆曼君卻完全看明白了的樣子,點了點頭。

杜璿是付雲景身邊唯一的女性,旁人都豔羨不已,都以為她和付雲景之間一定有些什麽,所以明麵上對她是一套,別過臉去又是一套。

隻有杜璿自己知道,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之所以他信任她,是因為她懂分寸。

空有一身豔骨,跟著付雲景以來,杜璿洗心革麵重新來過,憑能力立有一席之地

付雲景身邊人很多,這些年下麵的人越來越多,中層高層內鬥激烈,不斷分裂合作,他的心腹卻始終就那麽寥寥幾個,保衛組萬力,近身保衛阿南,外八堂負責人陳福生,內八堂負責人杜璿,財務負責人付雲晴,各個分堂要害位置上也基本都有他一手安排的人。

溫和的好人,駕馭不了一個嚴密的幫會組織,也無法支撐起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

他隻是看似溫和,實際上這些年杜璿非常明白付雲景的嚴苛和偏執。他隻對著一個人的時候,格外地縱容。

穆曼君吃千層酥弄髒了沙發下的地板,她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因為坐飛機很久她確實餓了,需要點東西墊墊肚子,酥點外皮幹脆,落下殘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從未見過穆曼君真人的新來仆婦有些緊張,怕被責罵。

卻見一向對內務要求嚴苛的杜璿什麽都沒說,而付雲景從樓上下來,隻是端過了糕點盤子,柔聲問道:“曼君,再吃一塊嗎?”

有話說:哎呦喂,熬了許多年,曼君終於是大姑娘了。

我用了快進的手法,這五年的事在下文仍然會有交代和鋪墊。

這一年,他24歲,她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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