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麵上喜氣洋洋,站在門口迎客的陳福生穿著一身黑色西裝。他個頭並不高,人長得精神,嘴巴又能說會道,現在管理著萬安集團龍城北區的建築公司,前來的人都稱呼他一聲“陳總”。

“陳總,恭喜恭喜!”人群的目光紛紛被吸引過去,杜璿穿著一身淺藍色的職業套裝,挽著阿南的手臂款款走來。

陳福生笑道:“璿姐,等您多時了。這恭喜不光得你說給我聽,我也得說給你聽吧!”

見著阿南,陳福生笑的一如當年的阿生,走上前去給了他一拳頭。

阿南拱了下手,萬年寒冰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雲少呢?”

杜璿說道:“雲少親自前去接曼君小姐下課,等會兒應該就會到了。”

“安全嗎?”

“跟車的是阿力。”

自杜璿跟了阿南,付雲景不著痕跡地將兩人外調了出去。他總是為身邊的人著想太多,萬力是個癡迷於槍械的暴力狂,除了做好保衛工作心中毫無他想,沒有杜璿在身邊照應,也沒有沉默的阿南陪伴,付雲景將身邊空了下來,整日裏忙於工作,嘔心瀝血為萬安會的發展做事。

陳福生一抬頭,又看到個熟悉的人。

到來的人是付雲晴,短發利落,身後跟著幾個人,派頭十足,陳福生迎上前去:“付總,您來了!”笑容諂媚又討好,一如當年,付雲晴笑著從包裏拿出厚厚一個紅信封,說道:“孩子呢?”

“裏麵請,裏麵請。”

自有家人帶著付雲晴、杜璿和阿南一起進去看孩子。

雖說是個普通的滿月酒,但是陳福生是付雲景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這些年為萬安集團工作的兢兢業業,在北區也有一定的地位,他擺滿月酒,北區地頭上有點頭臉的人倒也來了個齊全,包括萬安會的叔公和高層們。

付雲景帶著穆曼君到的時候,陳福生已經得了消息親自趕到酒樓大門前接他。

“雲少。”

“阿生哥哥!”穆曼君從車內探出身來,先是叫了一聲舊時的稱呼,才想起來阿生此時已經不是當年在付雲景身邊服侍的少年,她連忙改口道,“陳總。”

“曼君小姐千萬別,你這麽一喊我,我都無地自如了。”陳福生笑著說道,開了車門。

因為是來喝滿月酒,穆曼君也穿了一身顏色鮮豔的衣裙,水紅色原本色澤清淺,若非膚色白皙絕難駕馭,穿在穆曼君身上卻是無比合適。

“快帶我去看看小寶貝。”

因著小時候的遭遇,穆曼君對於這些家長裏短的事有著格外的熱情,她興致勃勃地說道,“我特地去訂了個長命鎖送給他。”

“曼君小姐太有心了。”

“他們都來了嗎?”付雲景問道。

“都到了。”

付雲景進入酒店大廳,喧囂的大廳俱都靜了一靜,萬安會的人齊聲叫了句“付先生”,付雲景略點了下頭,萬安會站起的人才都紛紛就座。

付雲景平時甚少會參與這些熱鬧的場合,能請得動他前來參加滿月酒,萬安會的叔公們對陳福生又有了新的看法。

開席前,陳福生的家人抱著孩子出來在主桌上特地給穆曼君看了下,她看著粉嘟嘟的小寶寶笑的開心,隨即很快說道,“大廳裏人太多了,別熏著孩子,趕緊抱回去吧。”嘴裏這麽說著,眼睛還在盯著孩子看,付雲景說道,“等會吃了飯,咱們去阿生家裏看寶寶,讓孩子先回去吧。”

“好啊好啊!”穆曼君喜笑顏開。

坐在她身邊的付雲晴戳了戳她的額頭,說道:“你見到小孩子就這副稀奇的樣子。”

穆曼君說道:“他好小呢,可是眼睛和……陳總一模一樣,好神奇哦!”

付雲晴心直口快本色不改:“你不是也和你媽媽有些器官一模一樣,這有什麽好神奇的?”

“雲晴。”

付雲晴本能反應:“是,付先生。”

她在付雲景手底下工作,早就養成了條件反射的習慣,隻要被他喊到名字,立刻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就怕他又問到什麽問題,誰知道付雲景淡淡說道,“等下你和我們一起去。”

隻有杜璿知道,付雲景是顧忌著付雲晴提到穆曼君早亡的母親。

主桌上坐著的大多是萬安會位高的叔公們,自見到付雲景以來,他都是少年自持的模樣,步入青年以後,更是惜字如金,喜怒不形於色,這些人精大多也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個什麽意思,他鮮少會對身邊的人有什麽叮囑,今日見到的付雲景比之平時,不知道親切了多少倍,很是有些大家長的味道。

他年少掌權,諸多不易,總是讓人忽略掉他的年紀。

付雲景說到做到,滿月酒後果真帶著穆曼君去了陳福生的家中,付雲晴、杜璿及阿南隨同一起,到了陳福生家中,女眷們去看孩子,付雲景來到了陳福生的書房。

“雲少,您這麽忙,還為這事親自跑一趟。”

付雲景豎起手掌示意他不必說下去,他自然而然地走到書房椅子前坐下,陳福生跟上前將早就準備好的一份項目預算書放在他麵前,說道:“我照著雲少的意思,又追加了一筆預算,寶豐山那塊地一定不會落跑。”

“還是謹慎一些得好。”

“雲少,你放心。”陳福生說道,“我一定會為雲少辦到。”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付雲景忽然撕破了之前的協議,對青木幫韓家的生意緊追不放,商場如戰場,原先兩家聯手擊退旁人後,互不幹涉的約定被付雲景忽略掉,他開始吞掉韓家的生意。

“雲少,有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問。”

“有話就說。”

“曼君小姐和韓家……”陳福生話沒問完,就看到一向表情平淡的付雲景皺起了眉頭,他說道,“你消息倒也靈通。”

陳福生道:“是真的?雲少怎麽會同意?”

看付雲景的反應,他就知道消息並不假,穆曼君和韓家的韓宇烈開始交往,他們這樣的人家,一旦開始公開交往,就意味著要放出訂婚的訊號。

萬安會和青木幫兩大幫派在龍城的地位,這是一件大事。

付家人丁單薄,穆曼君自小由付雲景養在身邊,人人都知道付雲景當她如親生妹妹般看待。韓家韓風烈掌權,韓宇烈是他最看好也最寄予厚望的弟弟。

兩家地位相當,算是門當戶對。若是真的有聯姻之舉,不亞於龍城上層社會的大動作。

“阿生,我不喜歡被人牽製。”

所以他要率先做好翻臉的準備,將生意和曼君的生活剝離開來。生意場上詭詐波瀾,上一秒不知下一秒事,因為利益可以好如一家,也隨時會因為利益翻臉無情。

曼君想要的,是個簡簡單單的小家庭。

韓宇烈若是想娶穆曼君,就要有安分過日子的心思。

他要用一係列的雷霆動作壓製的韓家暫時無法有行動,從而讓韓風烈將韓宇烈重新安置。這番苦心,不足為外人道,就算是阿生,付雲景也沒有過多的解釋。他做事自有他的道理,陳福生點了點頭,說道:“雲少,我會照著您的意思做,讓韓風烈近期心裏都不痛快。”

韓宇烈剛回到家中,就看到客廳內的老媽子正蹲在地上擦地,地上一個茶盞摔的四分五裂,茶水四濺,地毯都濕了一大塊。

“小宇,你哥哥在樓上呢,沒什麽事別上樓惹罵。”坐在沙發上巍然不動看電視的大姑姑說了句。

“爸爸呢?”

“你爸爸生意都交給你哥哥,天天都在外麵玩,都一個多月沒著家了。”坐在一旁的三姨插了句嘴,露出個討好的笑容。

韓家憑實力說話,韓風烈掌權,韓宇烈和他最親近,自然地位也高。

“我還是去看看。”

韓風烈自從結婚後就搬出去住了,但是周末還是會回家來看看大姑姑。韓宇烈走到他身邊的時候他正站在陽台上打電話。

“追加了那麽多的預算,怎麽還會被萬安集團搶了!解釋,我不要聽解釋,我隻看結果!”

連續兩筆投資都落了空,被萬安集團中途截了。

多年相安無事,萬安集團忽然開始生事,韓風烈被堵了個措不及防,眼睜睜看著到手的銀子飛了,氣的七竅生煙,卻想不出到底是哪裏有問題惹了付雲景。

“立刻召開會議,在我到之前把人給我找齊,商量對策。”

韓風烈掛了電話,回頭看到韓宇烈,說道:“你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早?”

“你今天肯定要過來看大姑姑,我早點過來好和哥說上幾句話。”

“最近功課怎麽樣?”

“功課的事,我什麽時候讓你操心過?”

“好好學,咱家人雖然多,一個二個都是廢柴,哥能指望的也隻有你了。”韓風烈揉了揉快要炸開的頭,說道,“我也是剛剛從北區警局過來,老六又惹了事,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哥辛苦了。”

韓風烈明顯憔悴了許多,神色中透出焦灼。

“哥,生意上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是有點不順。”韓風烈不欲多說,韓宇烈也沒多問。

兩兄弟在家中告別,韓風烈急匆匆地走了,也沒能陪得上大姑姑吃頓晚飯,大姑姑看著一桌子的豐盛佳肴,再看了看韓宇烈,蒼老的臉上有著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