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搖了搖頭,掀開錦被下榻,低著頭穿好繡鞋,平靜“他雖然這麽說,我卻不一定要這麽做。我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病,不想住在中宮殿,也沒有資格住在這裏。”
和祥急忙上前一步,阻攔說道:“公主想回落葉宮嗎?前日晚間發生了一些事……眼下是太後娘娘住在那裏,顯慶派遣禦林軍把守著宮門。皇上既然有旨請公主留在中宮殿內,奴才奉旨侍候公主,讓若公主離開,便是奴才抗旨失職了。”
雲蘿聽見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眼下是太後娘娘住在那裏,顯慶派遣禦林軍把守著宮門”,不覺轉過頭問:“前天發生了什麽事?”
和祥簡略應道:“具體情形奴才也不清楚,料想是太後娘娘有些言行之失,皇上依照宮規讓娘娘閉門思過。”
雲蘿本性聰慧,雖然她無法猜到祁皇後被軟禁的起因,但對祁舜母子與祁皇後之間的貌合神離早有預料,因此並不深究追問,微微抬頭移步向殿外行走,說道:“我流年不吉,不能住在西苑帶累後宮眾人,既然落葉宮也回不去了,我另覓居所吧。假如他回來後訓斥你沒有看好我,請你轉告他,是我自己堅持不肯住在這裏,如果他要追究罪責,讓他處罰我一個人,不要怪罪無辜。”
和祥見她神情平靜,心中反而更加擔憂,低頭跟隨在她身後,不無尷尬地說:“公主想去哪裏?”
雲蘿淡淡一笑,說道:“天涯海角,何處不可為家?我要出宮去,請你們不要挽留或阻攔我。”
和祥大驚失色,加快腳步攔著她的去路,沉聲道:“公主萬萬不可如此!”
雲蘿的臉上掠過一絲疑惑,隨即又恢複了鎮定,搖了搖頭道:“有何不可?和祥公公,請你成全我的心願,放我出宮去吧!”
和祥既不敢勉強她留下,也不敢放她出門,他情急之下隻得跪立在偏殿門口,舒展雙臂將雲蘿的去路擋住,懇求說:“請公主恕奴才大膽不敢奉詔放行,皇上他其實……其實很關心公主,請公主不要辜負皇上的一番良苦用心!”
雲蘿被他用這種方法截堵住,不得不伸手扶起他,說道:“我知道他讓我留在中宮殿是為了早日治好我的病,但是我如今病已好了,所以想出宮去,他向來明白事理,不會無緣無故責怪你的。”
和祥深知其中緣由,祁舜明明深愛著她,卻苦於那一層秘密關係不敢說破,雲蘿以為祁舜無心於她,因此倔強地不肯接受他的關心和照顧,寧可放棄慶安長公主的身份出宮獨自謀生,二人之間隔膜已生,陷入僵局。
和祥正在左右為難之際,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他冷不防回頭觀望,竟然發覺永妃帶著兩名南苑侍女一起出現在偏殿門口,她手中拿著一封金錫鑲嵌的書信,雙眸帶著高深莫測的寒光直視雲蘿,說道:“你們剛才在議論什麽?是誰想出宮去?”
雲蘿見永妃來到,低頭跪地行禮說:“兒臣參見母妃。”
永妃蓮步輕移,走到和祥麵前,說道:“皇上剛剛領兵出臨安城了,你一直在他身邊侍候,怎麽這一次沒有跟隨他去?”
和祥叩首答道:“奴才啟稟太妃娘娘,皇上有旨意說,讓奴才不必跟隨,留在宮中侍候太妃和慶安長公主。”
永妃凝眸淡笑,說道:“難得他還有這份孝心,臨行之前心中還記得讓你順帶侍候我,隻怕是你替你主子圓謊也未可知。”她秀眸一轉看向雲籮,將手中書信遞給她,道:“你且看看,認識這書信上的筆跡是誰所寫嗎?”
雲蘿不敢有違,伸手接過信箋,一眼就認出那正是燕桐的字跡,低頭答道:“兒臣認識,是燕國太子的書信。”
和祥一見書信,不由暗自驚心,燕桐幾乎每個月都會給雲蘿寄來一封言辭懇切的問候信函,他每次得到燕國信使的書函後,都會奉命立刻將書函銷毀,卻不知本月的這一封信為什麽會落入永妃手中?
永妃注視著他們二人,說:“我碰巧剛剛收到了這封信函,那信使沒有明說交與誰,太後與皇上無暇閱讀,因此我替他們閱過了,誰知道竟是燕國太子寫給你的,你不妨打開看看。”
雲蘿依言打開信箋,果然是一封署名“燕桐”給自己的來信,她閱畢書信,臉色瞬間變得略紅,急忙分辯說:“不是我……我從沒有給他寫過……寫過那種書信……”
永妃略微抬首,說道:“據他信中所言,他與你曾有約定每月鴻雁傳書往來,即使你不肯回信,他亦不肯失約。不料你數日前曾親筆給他寫過一封回函隱含再續前緣之意,並附情詩一首。你如今矢口否認,難道他身為燕國太子,會錯認了你的筆跡、有意汙賴你不成?”
雲蘿仔細回想近日來所發生的事情,堅決搖頭說:“兒臣從來沒有對他寫過那種措辭的書信,數日前兒臣曾為母後代筆過一封致燕國太子的問候回函,但絕不是他信中所言的那一封!”
永妃眸光微動,仿佛略加思索,才道:“看來是有人從中偷梁換柱,假借你的部分筆跡將信中內容私自篡改。剛才你親眼見到他心中所要求之事,如今戰火四起,無論這封信是誰所寫,總歸是祁國信使交與他的,你待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