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靜候一陣,才敢推開晴雨閣門,他隱約窺見木製古色羅帷輕曳,知道帷幔後必定有人藏身,遂不敢再向那邊多看一眼,快步走到案前向祁舜行禮稟說:“劍有消息。”

祁舜放下手中書卷,他慣常地麵無表情,抬頭說:“講。”

顯慶臉色凝肅,說道:“臣聽說當年軒轅璟試圖將軒轅劍焚毀,實則並未成功,金劍殘片被一名皇宮侍衛撿拾保存起來,那人詐死潛逃出帝京後躲藏在衣國境內經營鏢局生意。大約在上個月他病逝時,一名鏢局弟子偷盜了此劍,當成黃金在賭坊與人下注後攜劍失蹤。臣前不久查到那人的屍身竟然埋葬在太廟附近,身邊別無一物。”

雲蘿原本無意聽他們商談國政,不料“軒轅劍”三字入耳,她情緒立刻緊張起來,他們交談之處距離後殿帷幔還有一段距離,她惟恐聽不清晰,於是悄悄向外移動了一步,想聽得更確切一些。

顯慶口中所說的“鏢局弟子”顯然是那晚她在太廟所救的重傷少年無疑,太廟侍衛們將他妥善安葬在太廟一帶,卻不知顯慶如何得知這個消息?他既然查到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又怎能不繼續追查軒轅劍的下落?

祁舜眼色深沉,注視著顯慶問:“那段時間,誰曾接近過太廟?”

顯慶早有準備,很快地答複道:“當時慶安長公主正居住在太廟內為先帝誦經祈福,周圍防守倒是森嚴,並沒有外人進入太廟地界。惟有……”他微有停頓,才繼續說道:“劍湖宮主曾去拜訪求見過長公主一次。”

他今日剛剛進入晴雨閣時,隱隱感覺主人與往日有所不同,雖然一如既往的冷肅,眉梢眼角卻蘊含著一種滿足和愉悅之感,更帶著幾分難得的溫柔和煦。這種改變顯然與溫柔乖巧的慶安長公主有關,郎情妾意的一雙璧人。正當新婚燕爾之時,縱使百煉的精鋼也會變成繞指柔,同樣身為血氣方剛的少年男子,他完全能體會祁舜此刻的心情,這種時候對他說出冷千葉私自前往太廟探訪過長公主之事顯然大大不妥,但是情勢所逼。又不得不說。

祁舜凝視著桌案上的翠玉麒麟鎮紙,神色沉著若定,黑眸中隱隱透出一僂不可抵擋地犀利鋒芒,顯慶靜靜等候了片刻,才聽見他淡淡問了一句道:“荀棲鳳的人最近是否繼續前往西南一帶?”

顯慶愣了一刻,很快就會過意來,荀帝同樣對軒轅劍保持著濃厚的興趣,假如軒轅劍已經落入他手中。他一定不會再向西南方向尋找,假如他仍然進行著地毯式搜索,說明軒轅劍最後遺失之地依然在祁國境內。

他不由得深深佩服祁舜深沉的心機和謀算。答道:“據臣探聽到的消息,荀帝並沒有撤回前往西南姬滕二國的尋劍之人。他一直親自在鳳陽行宮監督軍中訓練騎兵,想必是對水之敗耿耿於懷,準備與皇上一決高下。”

祁舜聲音沉著,說道:“荀兵久居江南,不善騎射,他想在朝夕之間練就與燕祁相抗衡地鐵騎營衛,隻怕未必能夠如願。”

顯慶忙道:“皇上向來英明。荀帝雖有仇恨攻擊我國之心,但是他們剛遭戰敗。士氣低迷,況且還有燕國和衣國在兩旁與我們結盟相助?在他對騎兵沒有十分把握之前,荀國絕不敢對我們輕舉妄動。”

祁舜深沉的雙眼驟然浮現一層濃重的陰影,語氣變冷問:“你從臨安來,京中這幾天可有大事?”

顯慶隱約感覺到他的不悅,急忙轉換話題答道:“和祥按皇上的叮囑傳旨各部官員,此後有事均需上奏,不得擅自前往中宮殿求見陛下。太後與太妃娘娘隻簡略問了一下皇上的行蹤。沒有別的大事。”

祁舜聽見這些回答,緊繃的臉色略有舒緩,抬頭說道:“傳旨下去,給我備一匹良駒,你帶一名侍衛隨我前往劍湖宮走一趟。”

顯慶不敢有違,迅速告退而出,自去備辦馬匹及隨行之物。

雲蘿等待顯慶離開晴雨閣,才從帷幔後走了出來,她潔白小巧地雙足踩踏在閣中的漢白玉地麵上,腳底立刻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

祁舜負手走近帷幔。彎腰將藏在身後地絲緞繡鞋輕輕放在她身前,溫柔說道:“地麵涼,穿上鞋子吧。”

雲蘿略帶羞赧伸出一隻蓮足套入繡鞋內,低頭說:“天氣一直很熱,我不會受涼生病的。”

祁舜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的神情姿態,她絕美的臉蛋被耳畔輕落的秀發半掩,就像從三月杏花煙雨中生出的可人兒一般嬌弱美麗、討人憐愛,雖然她如今已從少不更事的單純女孩變成他的懷中寵姬,那份婉約雅致的少女風情卻有增無減,更加撩人心魄,足以讓柳下惠失卻子之風。

他想起顯慶剛才所說地話,眼神瞬間變得有些陰沉,緊盯著她的舉止。

雲蘿微笑著抬眸,不料竟然迎上他肅殺犀利的眼神注視,頓時嚇得怔了一怔,問道:“你……怎麽了?”

祁舜迅速回過神來,淡淡一笑道:“沒什麽,我隻是在想,除了冷千葉、燕桐和荀棲鳳之外,還有多少男人曾經和你交往過?”

雲蘿沒料到他會突然說出這種醋意十足的話,惟恐他因顯慶所言而多心,急忙主動解釋道:“剛才我聽見顯慶將軍的說話了,我在太廟為父皇祈福的時候,冷公子確實來探訪過我,可是……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