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案第十二章 奇怪的自殺方式

接近子夜十二點的時候,八個人講了八個案子。可以說,每個人講的案子都不盡相同,但總體來講都還算精彩。按說,進行到這裏,周年慶聚會完全就可以結束了。可涵冰說,還沒到淩晨呢,怎麽能說散就散呢?至少得讓照海和妘鶴一決雌雄。要知道他們的成績在班裏總是並列第一,今天,無論如何得分出勝負來。

妘鶴無可無不可地說好。她知道無論在何種場合中,涵冰都喜歡挑逗她和照海起紛爭。隨她便吧,既然她想聽故事,那就再講一個好了,反正她身邊不缺這樣的故事。照海剛講了一個,接下來這個案子自然輪到妘鶴身上。妘鶴淡淡地抿了口紅酒,想了想,然後開講。

這個案子在妘鶴經手的案子當中,一點也算不上離奇。不過這個案子之所以讓妘鶴記憶猶新,那是因為這個案子發生在她認識的一個人身上。

案發的那棟房子顯然成了人們聚集中心。外麵圍了一圈人,鄰居、村幹部、路人還有多得不得了的孩子,全都站在那裏,張著嘴,好奇地看著屋裏麵。

一個穿製服的警察站在台階上,竭力阻擋住好奇的人群。當地派出所的負責人孫拓是妘鶴的表哥,他負責這起案子。那時妘鶴正好在老家,於是,她和孫拓一起調查這起案子。

死者叫謝玉敏。她和朋友嶽家秀一起住在這棟院子裏。頭天晚上,嶽家秀去鎮上了,一直到案發早上才回來。她用自己的鑰匙開了門,驚訝地發現家裏沒人。她上樓先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去她朋友的房間。不過門從裏麵鎖上了。她轉動門把手,敲門喊叫,可是裏麵沒人答應。最後她才警覺過來,給警察局打了電話,那是在十點四十五分。警察趕到的時候。撞開那道房門。隻見謝玉敏躺倒在地,頭部中槍,她手裏握著一把仿真鋼珠手槍,看來顯然是自殺事件。

他們進了死者的房間。房間很大。有銀色的牆壁和翠綠色的天花板,床上鋪著閃閃發光的翠綠色絲絨被和好多金銀色靠墊。還有一張古色古香的書桌,一個高腳衣櫃,幾把敦實的座椅。在一張矮玻璃桌上,放著一個裝滿煙蒂的大煙灰缸。

妘鶴嗅了嗅空氣,很清新,帶著一種清純的鄉土氣息。孫拓俯身查看屍體。

那是個大約二十七歲左右的年輕女人,身體癱在地板上,姿勢像是從椅子上滑下來似的。

她一頭紅發,容貌嬌美。臉上的妝很淡。那是張可愛、略帶愁思但稍嫌愚鈍的麵孔。她腦袋的左側有一大塊凝固了的血塊,右手手指上還扣著一把小型的手槍。她穿了一件式樣簡單的墨綠色上衣,領口的扣子一直扣到脖頸。

法醫一邊檢查屍體一邊解釋說:“門是鎖著的,窗戶也關得緊緊的。可是問題出在這裏,她的右手。看起來好像是她拿著它,但實際上她並沒有握住。還有這裏,傷口靠近頭部的左耳上方,注意,是左耳,可是這把手槍是拿在右手裏。如果是右手握著槍,再把手臂繞過去。打進左耳的腦袋裏,我懷疑她是否能做到。即使是瑜伽高手也未必能做到這種程度。”

表哥孫拓點點頭說:“事實很明顯,有人殺了她並試圖偽裝成自殺。”

妘鶴低聲說:“偽造得太愚蠢了

!”

“哦,得了,我的小表妹,你不能老用你那傑出的頭腦去評判別人。事實上那是很容易被疏忽的細節。門被鎖上了。人們破門而入,發現一個死了的女人,她手裏拿著槍,很明顯是自殺事件,要知道是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的。”

妘鶴繞過去走向書桌。它是那種附帶折板的桌子。做得很精致,可以和很多顏色搭配。在它的正中央擺了一個挺大的銀色墨水瓶架,瓶架前麵放了一本吸墨紙。吸墨紙左邊是筆筒,上麵插著若幹根筆,吸墨紙右邊是個活動日曆,顯示著星期、日期和月份。她注意到筆筒旁邊扔著一隻鋼筆,筆尖殘留有墨水。

她的目光看向日曆:星期四,十一月五日,就是昨天。她問道:“她死了有多長時間了?”

“她於昨夜十一點半左右遇害。”

妘鶴點點頭,打開了那本吸墨本。裏麵那張吸墨紙潔白無痕,她再翻開其他幾頁,都是一樣的。她又把注意力轉向下麵的廢紙簍。裏麵有兩三張撕破的信紙和傳單,它們都隻撕成了兩半,很容易再拚出來。除了有幾張超市優惠傳單之外,沒什麽線索。

妘鶴喃喃自語說:“奇怪了,通常自殺者都會留下遺書什麽的,解釋自己為什麽自殺,希望能在死後引起別人的注意。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

此時,孫拓準備離開了,他說:“事實上,很多證據證明這不是自殺。現在該讓我的人去忙了。我們最好去見見嶽家秀。怎樣,小表妹,我們一起去吧。”

但妘鶴好像仍在為這個書桌和它上麵的用具感到困惑。她跟著孫拓走出房間,卻在門口處又回頭望望那支鋼筆。

客廳裏,一個年紀和死者相仿的女人坐在那兒。她旁邊的女人年紀稍大些,身材也比較豐滿,提著個編織袋。當他們進去的時候,她正氣喘籲籲地說著什麽。年紀大點的是鄰居馬大嬸,平常來幫忙做些打掃什麽的活兒。但基本上會在吃過午飯之後,發生不幸的時候,她還沒到這裏。

鑒於她話太多,孫拓讓別人把她先帶到一邊,然後專心地和嶽家秀談話。

孫拓開門見山地問她:“我想了解有關此事的一切情況。”

“好,從哪裏開始呢?”她的自製力令人佩服,臉上沒有流露出絲毫悲傷或震驚的表情,隻是態度十分僵硬不自然。

“你今天早晨是幾點鍾回來的?”

“我想是在十點半之前。我進了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然後去找玉敏,卻發現她的門鎖著。這種情況基本上沒有發生過,通常這個時候她早起床了。我轉動門把手,敲門。可是都沒有回應,於是我出去給警察打了電話。”

這時,妘鶴巧妙而且迅速地插進來一個問題:“對不起,我想問一下。你當時沒有想去撞開那扇門嗎,比如說找鄰居幫忙?我的意思是,一般人都會這麽做。”

她的眼睛轉向妘鶴,目光冷冷地,飛快地掃視了她一眼:“沒有,我沒想到那個

。如果出了什麽事,我覺得應該及時找警察處理。”

“你當時以為你的朋友出了什麽事嗎?或者你的朋友隻是睡得很死或者出去了?”

“這些都不可能。她不會睡得很死,出門也不會鎖門。”

妘鶴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孫拓問道:“你不相信你的朋友是自殺嗎?”

她堅決地回答說:“這不可能,我當然不相信。”

“她沒有顯得異常焦慮或沮喪?”

在回答之前她稍微停了一下然後回答說:“沒有。”

“現在。你願意把有關謝玉敏的事情都告訴我們嗎?譬如說你認識她多久了、她的親友關係等任何事情。”

她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認識玉敏大概有五年了,那時在畢業找工作的時候。我們一起在一家公司上班,我們彼此相處得很好。後來,我們辭了公司的工作。來到這裏,想過一段清淨與世隔絕的生活。”

“那麽你知道死者的家庭和生活狀況嗎?”

嶽家秀眨眨眼睛說:“我知道她曾經結過婚,結婚一兩年後老公去世了。他們曾經有個孩子,不過兩歲時死了。玉敏很少談起她老公,對於過去她沒什麽好留戀的。那都是些痛苦的往事。”

“你知道謝玉敏經濟上有什麽困難嗎?”

“沒有,我確定她沒有。”

“現在我必須再問你一個問題,謝玉敏有沒有關係比較特殊的男友或異性朋友呢?”

嶽家秀平靜地回答說:“嗯。她就快結婚了。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回答了你的問題。”

“那個這個未婚夫是誰呢?”

“石宇,鎮裏的書記。”

“他們認識很久了嗎?”

“嗯,有幾個月了。”

“他們最近沒有發生過爭吵?”

嶽家秀搖搖頭說:“不,如果有那樣的事才奇怪呢。玉敏不是那種人,她從不和人爭吵。”

她回答問題很幹脆也很確定。這時,妘鶴又提了個問題:“你對石宇這個人怎麽看待?”

她再次眨眨眼睛說:“這很重要嗎?”

“當然。我們得謝玉敏身邊所有人進行調查。再說,他可是死者的未婚夫,身份很特殊。”

嶽家秀回答得中規中矩:“我不知道我對他有何看法

。他很年輕,最多三十一二歲,很有野心。是一個出色的演說家,努力在社會上占有一席之地。我的意思是,他是標準的政客。不過,說真的,我的看法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玉敏認為他很了不起,唯他馬首是瞻。”

妘鶴輕聲問道:“你很喜歡你的朋友吧?”

他們看到她的手緊抓住膝蓋,下巴繃得緊緊的,回答的聲音則絲毫不帶感情:“沒錯,我很喜歡她。我說過她對人很和善。”

妘鶴的問題問完了,稍停了一會兒,孫拓又問:“據你所知,謝玉敏有什麽死對頭嗎?”

這回明顯隔了一段時間,她才做出回答,語氣也微微改變了:“我不知道你說的死對頭是什麽意思?”

“比如說,誰能從她的死中得到好處?”

“不,這太荒唐了,她基本上沒什麽財產。”

“那麽還有其他嫉恨她的人嗎?”

“不,沒有,沒人會嫉恨她。我說過她脾氣非常好。”

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的聲音有些不耐煩,這種無聊的問題她回答得夠多了。不管怎樣,妘鶴依舊選擇繼續問下去:“我注意到你們屋子裏燒的是煤氣爐。”

“這有什麽,這裏的每個家庭都在用這個吧。”

妘鶴突然說道:“如果房間裏有煤氣爐,她又想自殺的話~~~”

嶽家秀很聰明,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她緊張地說:“沒有人會想到她用這種方式。”

妘鶴搖著頭說:“或者吧,但這看起來很奇怪,有點不合常理。”

“隻可能是自殺嗎?”她突然問道。

孫拓誠實地回答說:“不,我們在考慮謀殺的可能性。現在下結論還為時過早,不過我們要考慮各種可能性。”

“謀殺!”她看起來一點也不震驚。她開始考慮這種可能性,黝黑而聰敏的麵孔快速思索著:“我認為你是對的。”

“但謀殺總有個動機,你知道會有什麽動機嗎?”

她緩緩地搖了搖頭。盡管如此,妘鶴還是察覺到她刻意隱瞞著什麽事。門開了,一個警察走進來,他在孫拓耳邊耳語一番。

孫拓聽完後,攤開剛剛放進他手裏的的一顆紐扣說:“這像是男人大衣上的扣子,你以前見過這顆扣子嗎?”

嶽家秀搖搖頭說:“沒有,從未見過。”

無論如何,這顆出現在案發現場的扣子是一個新契機,它說明案發時,曾有個男人到過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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