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案第十六章 改變習慣

妘鶴的講述精彩之極。案子可能不怎麽波瀾起伏,但設計很巧妙。從人性來講,任何人都可能為錢做事,即使他是自己的家人。為此,涵冰又信誓旦旦地說自己以後再也不結婚了,寧肯一個人生活到死。

她的話,大家已經聽了幾百遍,完全可以無視掉。何永又在愛屋及烏地宣揚說,案魁之首當之無愧屬於妘鶴。照海也點頭默認,隻有涵冰叫囂說,這怎麽可以,照海還沒上場就戰敗了?哪有這樣的道理,無論如何,也得等照海把最後一個案子講完再說吧。

照海看看表說:“已經十一點多了,講完這個案子,正好趕上世界杯半決賽。我們也快點結束吧。”

隨後,照海非常簡短地結束了最後一個案子的講述。

那天,夜來香飯店,照海和他朋友崔學增共進晚餐。這次,照海來上海參加一次研討會,順便和老朋友崔學增私聊一下。

崔學增很喜歡這家飯店,這裏環境優雅、飯菜可口。年輕的楊光麗和崔學增打了個招呼。她在這兒工作三年了,經常在這裏見到崔學增。照海看著,他們就像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一樣。楊光麗工作很敬業,經常以了解顧客的飲食嗜好而自矜。

他們剛在飯店一個角落坐下,光麗就上前打招呼說:“好啊,崔哥,你運氣真好,我們剛進了幾隻新鮮的鴨子,那可是你最喜歡吃的東西,對吧?還有今天的酥肉也不錯,您想先喝湯還是先點條魚?”

點完了酒水和菜,崔學增靠在椅背上舒了一口氣,他看著她的背影讚歎說:“她是我見過的最厲害的服務員。她對食物了如指掌,她能輕鬆地記得每一位熟客的飲食嗜好,完全知道你想吃什麽。”

照海笑著說:“行行出狀元嘛,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不過。老朋友,和我說說近況吧,你這陣子過得怎麽樣?”

崔學增回答說:“一團糟!這世道簡直糟透了。我剛剛才調查了一起殺妻案,因為一棟老房子。現在的人心太複雜。滿世界的花言巧語掩飾不了下麵肮髒的一切。就像一層上好的醬汁掩飾不了底下腐爛的魚一樣。我想吃鱸魚,清蒸的,上麵一點醬汁都不要。”

正在這時,光麗給他上了一條鱸魚。他對此大加讚賞:“你就像是我肚子裏的蛔蟲一樣。”

光麗甜甜地一笑說:“您看,您是這裏的常客,我當然了解您的飲食喜好。”

照海看著他說:“我不明白,你為什麽總喜歡吃一樣的菜,在學校也是一樣吧,難道吃這麽多年不厭煩嗎?“

崔學增回答說:“女人喜歡變換口味,男人就不是。”他環視了一下整個飯店說:“你看那個坐在角落裏的老男人沒有。就是滿臉絡腮胡子的那個。光麗知道他,他每周二和周四晚上都會光顧這裏。幾年來他周周如此,風雨無阻,他已經成為此處的標誌性人物了。但誰也不知道他叫什麽,住在哪裏。幹什麽的。看到這個男人,你是不是感覺很奇怪?”

照海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角落裏是一個年紀有些大的男人,獨自坐在角落裏啃一塊牛排。

在光麗端上一盤烤鴨的時候,她說:“今天他又來了。不過上周一他竟然也來了。這讓我驚訝極了,還以為我搞錯了時間,把周二錯當成周一了。可他第二天晚上又來了,這真的很奇怪。要知道。幾年來,他都沒有破壞過規矩,這還是第一次呢。”

照海低聲說:“這點確實有意思,突然改變自己多年的習慣,多半是因為一些重要的原因。不是家庭有了重大變故就是身體出意外了?”

光麗讚同說:“是啊,他點的菜也很奇怪。他竟然點了雞蛋布鍛牛排。幾年了,他從來不吃這些東西。”

照海對崔學增說:“以你專業的眼光來看,他是怎麽回事?”

崔學增一邊吃著鴨子一邊說:“誰知道呢,可能是醫生讓他這麽做的。”

照海笑笑,回答說:“也可能是他正處於某種強烈情感的壓迫之下。他很不安以至於忽略了自己的食物。”他頓了頓,幽默地說:“誰知道呢,可能他正在醞釀一場謀殺。”

兩人哈哈大笑,為這種圈子內的冷幽默感到好笑。

兩個星期後,研討會結束了。照海最後一次在夜來香見到崔學增,告訴他就要回新湖了。光麗再次接待了他們,告訴他們,之前在這裏見到的那個老男人已經一個多星期沒來這裏了。

崔學增依舊邊吃烤鴨邊對照海說:“這麽說,我們恐怕再也了解不到有關那個老頭兒的一切了,即使是他的姓名我們也無法知曉了。”

照海淡淡地說:“不,我們想知道的話就能知道。”

吃完飯後,照海和崔學增一起來到警局,查看該地區的死亡記錄。很快他們找到了他。這個老頭叫齊順,今年六十九歲,住在幸福街53號。他是個怪老頭,一個人住在一棟破房子裏,那棟老房子就要拆掉了,他們要在那裏蓋幾棟現代高級公寓。送奶工發現他家門前的牛奶瓶堆成山,他覺得事情不對勁就告訴了他的鄰居。鄰居報了警。警察破門而入發現了他的屍體。他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脖子。他穿著一件舊袍子,係著一條破破爛爛的腰帶,他很有可能是被那條破腰帶絆倒的。無論如何,齊順死了,是場意外。

鄰居說,齊順有個侄子齊鳴,每個月都會來看他一次。除此以外,鄰居沒有再見到其他人。

法醫證明,他的死亡時間是應該在兩天到三天之前。最後一次有人見到他是在三天前。他七點半去夜來香吃了飯,然後就再也沒見過。

通過侄子齊鳴了解到,他有兩個叔叔,還有一個叔叔叫齊利。齊順和齊利是雙胞胎,不過他們很多年沒見麵了。原來兩個叔叔都是畫家,後來齊順的弟弟齊利找了個有錢女人結婚,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從此,兩兄弟就不再見麵了。有意思的是。他們竟然在同一天內死去。三天前的三號,齊順死去的時候,齊利也去世了。雙胞胎在同一天死在不同的地方,這也算是心靈感應嗎?

崔學增陪著照海了解了一切能了解的信息。然後困惑不解地看著照海說:“看吧,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不明白你為什麽對這麽一個老頭有興趣?你開始對神秘學感興趣了,想知道雙胞胎的心靈感應之類的?”

照海用銳利的眼神望著他緩緩答道:“在你看來,這是一宗在普通不過的意外死亡案件。不過我看很不簡單,他是被人推下樓的。”

崔學增嚇了一跳,大睜著眼瞪著他說:“你的意思是這是一樁謀殺案嗎?我不明白,你的依據是什麽?”

照海搖搖頭說:“不,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這一點,這不過是我的推斷。”

崔學增想了想繼續說道:“你是懷疑他侄子齊鳴殺了他嗎?畢竟齊順是個孤老頭子,齊利也死了。他有錢的媳婦也在三年前去世,唯一留下的既得利益者隻有侄子齊鳴。但我還是要說,案發當晚八點半到十二點,齊鳴一直在遊戲室打牌。”

照海點頭說:“這個很有可能。但我還是感覺這樁案子有問題。你要知道,光麗說過。齊順從來不吃布鍛牛排,可是那天,他竟然點了甜食?這一點很奇怪。一個人在死去前一天突然改變自己的習慣,這不對頭。”

崔學增還是不明白照海的話,謀殺和習慣有關聯嗎?

照海死死地盯著那些報告喃喃著說:“齊順不戴假牙,牙齒保養得很好,牙齒也很白。沒有變色的痕跡。他是一個很注重養生的人。”

崔學增究竟還是不明白他想做什麽,一臉的茫然。突然,照海抬起頭,悶悶地說:“我要在這裏再待幾天。我要看看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犯病發神經了。”

無論照海要做什麽,崔學增都要回警局工作了。他對照海說,隨便調查。有什麽結果在第一時間內通知他,然後就匆匆離開了。

晚上的時候,照海又坐在了上一次的餐桌旁。隻不過這次招待他的不是光麗,而是一個叫豔芳的女孩。她告訴照海說光麗請假休息了。

此時才剛剛下午六點,店裏的客人也不多。照海自然地和她聊起了和齊順有關的話題。豔芳對齊順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她最近才知道經常來店裏的那個老頭兒死了。除此外,她知道他每周二和周四都會來店裏吃飯,風雨無阻。最後一次來店裏的時候,他吃了黑莓蘋果派和一份奶酪,還有一份胡椒牛排。她沒想到那天晚上回家後他就摔死了。說完,她就去忙別的事了。

照海坐在位置上,一個人靜靜地用刀切著牛排。他心裏暗想,又是牛排,甜點。一個從不吃這些東西的老頭兒,他竟然輕易改變了幾十年不變的老習慣。還有牙齒,牙齒也有問題。

第二天,在崔學增的電話介紹後,照海又去了一趟證物室。他很輕鬆就看到了齊順的遺物。沒什麽特別的,舊袍子、還有那條髒兮兮的腰帶。唯一一件可算得上是有用的線索是袍子口袋裏有一張紙條。照海打開了紙條,上麵用潦草的字跡寫著:大叔叔:二叔那件事我沒辦好。他對您要去看他的事情毫無興趣。他讓我轉告說往事已逝,不用再提。不過他已經病入膏肓,神誌不清。我想他可能不行了,他都記不清您是誰。

毫無疑問,這張紙條是齊順的侄子齊鳴寫的。他要表達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