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案第二章 燒毀的遺囑

玫瑰莊園的皇太子叫智力,是個四十五歲的中年人。他之前開了一家律師事務所,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他把事務所轉讓了,和自己的妻子黎豔輝一起搬到了郊區依山傍水的玫瑰莊園居住。他們有一個女兒,但女兒現在沒有在玫瑰莊園居住。

據他的陳述,自己在淩晨四點被母親房中的動靜吵醒。他起床後去另外一個房間叫醒弟弟智勇。然後,他們來到母親門前,聽到裏麵的呻吟越來越大。他們撞開門進去,然後看見母親正在床上痛苦地抽搐,最後死了

大家敘述這部分的過程大同小異,照海更關心的是死者被害前的行動。被害人是在淩晨五點死去的,那麽之前的晚上都發生了什麽?是什麽誘因導致了死者的被殺呢?

對此,皇太子是這麽敘述的:晚餐是八點開始的。全家人安安靜靜地在飯桌上享受了晚餐。母親的狀態很安靜,沒有任何意外發生。飯後,他和妻子豔輝去院子外麵轉了轉,到九點的時候回來。九點,他回到自己的房間,看了一小時書,在十點的時候上床睡覺。半夜,他被從母親傳出來的聲音驚醒,然後叫起兄弟智勇,一起跑了過去,但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母親承受痛苦最後離開去世。說完,他痛苦地把頭埋進自己的雙臂裏,哽咽而憤怒地說:“到底誰殺了她?這個凶手,我一定要把他揪出來槍斃,一定要槍斃。”

照海冷眼旁觀了很久,他痛苦的表情沒有讓他動容。實際上,這種表情很做作,就像是村裏有人死人來吊孝的親戚,一進靈堂。就開始嚎啕痛苦,但大家都知道,那不過是裝出來的一種假象罷了,沒幾個人是真正關心死者的。眼前的智力就是這樣的,盡管他盡量表現了悲傷,但照海看不出來他的悲傷中是否真的有真情實感。畢竟,死者宋愛玲並不是他的親生母親。

傭人端上了兩杯茶,上好的紅茶金駿眉,旁邊還放著一個小碟子,裏麵放著幾塊方糖。依照個人嗜好可添加。

照海接過來茶說謝謝。他把茶晾到一邊,站起來環視著豪華的大廳問:“像您這樣的家庭,一定很早就留下了遺囑。我想知道您母親過世後。誰會繼承家族的遺產?”

“遺產?”他重複一遍這個詞,似乎根本不明白這個詞代表著什麽涵義。在照海看來,他就是在裝傻。一個律師,如果連這個都不明白的話,那麽恐怕鬼都會投胎變成人了。

或者是因為這個詞讓他很敏感。他鄭重地說:“你也應該明白,像我們這樣的身份就像宮廷的皇子,宣布誰繼承皇位的遺詔隻有在皇帝死後才能看到。”

這個答案真的很絕。他很明白地告訴照海,即使有遺書他們本人也不會知道的。他笑著解釋說:“不過,我們的家庭律師就在這裏。我母親本來和他約好,讓他今天早上過來的。所以。你可以現在問問他。他比我們中的任何人都知道遺囑的事情。”

照海點頭說:“那最好,請把他叫過來吧。”

家庭律師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雙眼炯炯有神。他有一張薄而有形的嘴唇,似乎在說,我的口風很緊,別想從我這裏套出一點有價值的信息。他對自己巧合地出現在已被謀殺的雇主家裏感覺很尷尬,一進來。就掩飾說:“我不是故意想來這裏的。我來這裏是因為昨天晚上宋大姐給我打電話,說讓我今天一早過來。要有重要的事情和我商量。”

“她沒有說是什麽事情嗎?”

“不,她沒有。通常我們在電話中是不會說任何原則性的問題,都會麵談。”他指指耳朵說:“電話是很不可靠的東西,不知道誰會偷聽到。尤其是一個大家庭,會有好多個分機,你不知道誰會在別的房間拿起電話。”

是的,很多事情確實不適合在電話中商談。如果死者因為遺囑的問題才把律師叫過來的話,那麽在電話中講這麽嚴肅的事情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很快,照海接著問道:“我想問一下,宋愛玲去世後,誰將繼承她的遺產?”

律師為難地看著智力,沒有說話。智力拍拍他的肩膀,和氣地說:“說吧,把需要的全都說出來。到現在,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呢?”

律師猶豫片刻開口說:“也好,反正遺囑的內容很快就要公開了。宋愛玲在我這兒保存的最後一份遺囑是在去年八月份立的,她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她的繼子智力。”

照海聽了以後感覺很詫異。這個遺囑明顯不公平,要知道過世的智偉華有兩個兒子。如果把所有的財產都給長子智力的話,那麽對智勇不是太不公平了嗎?

當照海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律師解釋說:“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當年,智偉華去世的時候,給智勇單獨留了一大筆錢,等到他結婚後就可以拿到這筆錢。可是,現在智勇還沒有結婚,所以這筆錢完全不能動用。作為補償,宋愛玲把自己所有的財產都留給長子,那是因為她知道智力能守住玫瑰莊園和他們名下的不動產。這樣看來,似乎很公平。”

照海想到了那張紙片,突然轉身問智力說:“您母親和薑振強結婚是兩個月前的事情吧?也就是在九月份結的婚是吧?”

智力點頭說是,補充說:“我們全家都不讚成他們結婚。我母親今年65了,”他苦笑一下,無可奈何地繼續說:“我今年45歲,我的繼父今年也45,你讓我們怎麽接受?不是我說,我母親也一大把的年紀了,這個年紀還談什麽戀愛?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是貪圖我家的錢過來的,一看就是個男花蛇。可是我母親就是看不清楚這一點,死要和他結婚,我們做小輩的有什麽辦法?”

可是照海想的不是這些。他正在想遺囑的事情。去年八月份的遺囑寫明所有的遺產將留給長子智力。今年九月,宋愛玲和薑振強結婚。還有那張被燒毀的紙片,上麵寫著‘所有’、‘我的所有’、‘我的丈夫’這樣的字眼,那麽是不是可以推測昨晚上宋愛玲重新寫了一份遺囑,把自己的財產留給薑振強呢?她重新寫了一份遺囑,給律師打電話讓他一大早過來。凶手為了阻止她,潛入她的房中,燒毀新遺囑,然後毒死了宋愛玲。

為了起到震懾的作用,照海掏出那份證物袋,把裏麵的碎紙片放在他們麵前說:“我認為昨晚上宋愛玲重新立了一份新遺囑。遺囑上她將自己的遺產中很大一部分留給自己的丈夫薑振強。“

“你這話什麽意思?”智力的聲音微微顫抖,臉上也失去了血色。

照海淡淡地說:“遺囑被燒毀了,我們可能難以知道遺囑上的內容,這個秘密伴隨著您母親帶進墳墓長眠地底下了。”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智力,冷冷地說:“誰燒毀了這份重要的遺囑呢?我想恐怕您也同意這件事的背後大有文章吧?”

對照海的推理,律師深表讚同。他回答說:“原來這就是為什麽宋愛玲昨天晚上非常緊急地要求我一大早就趕過來的原因,這麽說她更換遺囑了?”

“那麽誰把這份重要的遺囑燒毀了呢?智力,您說呢?您才是原遺囑的受益人,可是您母親再婚了,因為愛情,她準備把自己的遺產留給自己的丈夫,您當然不幹。您不能看著您繼母把自家的財產拱手讓給外人,所以您行動了,您殺死了您繼母?”

智力臉色煞白,他大叫說:“這不可能我母親不可能把遺產留給薑振強。她那時已經知道薑振強外頭有女人”

照海訝異了,他吃驚地看著智力說:“您說什麽?薑振強外頭有女人?”

智力低下頭,長吐了兩口氣,一口氣喝完了金駿眉,然後才慢慢地解釋說:“是的,附近的人都知道,你們可以隨便找個人問問。薑振強和朱詠梅有不正當關係,他們總是在後山偷偷見麵,最近還明目張膽地約會,大家都看著呢,隻有我母親看不到這一點。他為了籠絡我母親,什麽方法都用過了,裝著很體貼,可是他是名副其實的小人,表麵一套,背後一套,所以我母親是不會把遺產留給他的。”

事實上,智力說得一部分確實是真的,有傭人反映說昨天下午確實聽到有人在房間裏和宋愛玲吵架。他們吵得很凶,有人說宋愛玲很氣憤地嚷著說一個男人如果背叛了家庭,那麽他什麽也不會得到。問題是這句話真的是對薑振強說的嗎?

詢問了長子智力之後,照海馬不停蹄地又見了他的兄弟智勇。對於他母親的被殺,智勇的說法更離譜,他堅持認為母親死於自殺在所有人都篤信死者死於謀殺的時候,他竟然提出繼母死於意外,原因何在?更何況他之前還是一個醫生,他想表達什麽呢?或者隻是為了洗清某人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