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注釋：
①過三關：分別是鞭打，走火炭鋪的路，和象本文這樣突然對其開qiang，以測試返回者心裏是否有鬼。
天氣漸漸轉暖，青山寨到人也開始頻繁地下山活動了。
這天曹八爺下山到於掌櫃的店裏收糧，徐小膽兒帶他們先點了數。確定無誤之後曹八爺要拉糧食走人，徐小膽兒把他拉到櫃台後麵，從抽屜裏拿出一封信。說是前幾天有人交給他，讓轉交給青山寨的索三爺。
曹八爺回到青山寨把信交給索三爺。他正在跟大夥兒一起吃飯，接過信，打開：青山一朝終不悔，莫道清明有恨時。索三爺的臉沉下來，他把筷子放下，站起來，“老五，你明天下山去找徐小膽兒，問清給他信的人在哪兒，然後把人給我帶上來。”說完索三爺走了。剩下的幾位麵麵相覷，舒六爺拿起信看了一眼，“二少爺回來了。”
索三爺坐在他的虎皮椅子上，看著被帶進來的孟清明，幾位爺依次坐在下麵。孟清明抬起頭，看著索三爺，他沒什麽太大的變化，還是那張英俊的臉，棕色的皮膚，但是他的一頭卷發留長了，蓬鬆地散在肩上。與他正好相反的是孟清明的頭發現在剃得很短。孟清明也依然俊秀，隻是臉上似乎多了幾分滄桑。
兩人正互相打量著，苗四爺突然站起來，拔出qiang就對著孟清明開打。連開了十幾qiang，孟清明麵不改色地站在原地，連動都沒動一下。
苗四爺收起qiang，“二少爺莫怪，青山寨的規矩：去而複返者，要過三關①。你當初沒有入夥掛柱，象征xing地過我這一關就行了。得罪了。”說完他就往外走，其他幾位爺也隨後跟了出來。
到了外麵，雷五爺說：“看來二少爺這回是誠心回來要跟著大哥的啊。”
二掌櫃的歎氣搖搖頭。舒六爺說：“我看他隻是不怕就這樣死了。”
索三爺和孟清明還在互相看著。過了一會兒，索三爺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孟清明走過去，走到還差兩步遠的地方，他站住了。
“你肯原諒我了？”
“我從來都沒怪過你。”
“那為什麽要離開我？”
“我隻是……無法麵對你和跟你有關的過去。”
“那現在呢？”
“身不由己。”
索三爺走了兩步，俯身一把抱住了孟清明。
“你不問我為什麽身不由己？”
“不問。”
晚飯說是為孟清明接風，擺了酒席，弄得很熱鬧。孟清明看見麽爺坐著木頭輪椅，就坐在他到身邊，問他是怎麽回事，聽說是龍虎坡的人打的，孟清明低下了頭，麵露愧疚之色。麽爺端起一碗酒說：“你不用自責。當年黃鵬飛和龍項天到底是怎麽死的龍虎坡的人早晚會知道的。”他跟孟清明碰了一下杯，一口幹了碗裏是酒，“要不是大哥從京城綁回來一個西醫，我的小命早就沒了。”
“西醫？綁回來的？”
“對，是個洋鬼子，叫詹姆斯。是大哥從北京往回趕想見我最後一麵時在天津碰到的，大哥讓詹姆斯立刻跟他回東北，詹姆斯說他要趕去北京給一個重要人物看急診，結果大哥就直接把他綁回來了。”
這時有人過來和孟清明碰杯喝酒，孟清明喝了，示意麽爺繼續說。
“那個詹姆斯中國話說得很好，他把我救活之後，沒有馬上走。他對咱們青山寨產生了很大的興趣，後來他還經常去找郎中和他討論醫術，他一呆就是半年，最後要不是怕使館的人以為他死了，回國報他的死訊，他還不想走。走的時候，他還說以後有機會會再來。是大哥派人把他送回天津的。”
孟清明笑了，“這種事，恐怕隻有你們大當家的才幹得出來。”
一晚上都有人來跟孟清明喝酒，後來他喝多了。索三爺讓崽子先把他送回了山洞。
索三爺回去的時候孟清明正坐在床邊等他，索三爺坐到他身邊。兩個人互相看了一會兒，然後都伸出手來，撫摸起對方的臉和頭，接著慢慢靠近，直到四片嘴唇緊緊相扣。兩個人翻倒在床上。
索三爺親吻著孟清明依舊白皙的身體，孟清明揉亂了他的卷發。
“瑞寧。”
“嗯？”
“這七年來……你想過我嗎？”
“當然。你呢？”索三爺抬起頭，看著身下眼神有些迷離的孟清明。
“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孟清明的聲音有些哽咽了，他抬起一隻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索三爺從他身上翻下來，側身躺到他身邊，“清明，清明。”他拉掉孟清明擋住臉的手。孟清明的眼睛緊閉著，眼淚正從眼角不停地滑落。
“每天我都想你，想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每天晚上我都看月亮，可我越看，心裏就越難過。我有時真恨我自己，為什麽這麽沒出息，想一個男人……想到肝腸寸斷……”孟清明轉過身，把頭靠在索三爺的胸前，哭著縮成了一團。
索三爺輕輕地拍著他顫抖著的後背，“現在我不是在你身邊了嗎？回來就好了，回來就好了。”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不晚，一點兒都不晚。”
……
索三爺一直撫摸著孟清明的背，直到他哭著哭著睡著了。索三爺擦掉他臉上的淚水，歎了口氣，“清明，難道隻有在你喝醉之後才能讓人看見真正的你，才能聽見你的心裏話嗎？”
索三爺穿上衣服走到洞口，抬起頭看天上的月亮，又是一個滿月，小四平拿著鬥篷給索三爺披上，“大當家的，夜裏涼。”
“嗯。”索三爺自己把鬥篷係好，“你在這守著，清明需要什麽，你照顧一下。”說完索三爺就走了。
孟清明一覺醒來，見索三爺不在身邊，他坐起來，想起回東北之前的那個晚上。曹梓年把qiang和密令放到他麵前就出去了。孟清明拿起qiang，對著自己的太陽囧，這樣過了一會兒，外麵突然傳來幾聲炮響，又打起來了。孟清明把qiang放下剛想出去，曹梓年轉頭衝了回來，他一把拉住孟清明，“快跟我走，我這次來的主要任務是把你安全地帶離前線。”他又拿起那張紙塞進孟清明兜裏，“把上麵的內容背下來後燒掉。”然後孟清明就被曹梓年帶離了七連，送上了北上的車。
孟清明之所以拒絕這次是任務，除了他不想見索三爺這個原因，更主要的是他不能出賣索三爺。經過昨天上山、跟大家見麵和昨天的的酒宴，孟清明更加確定，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出賣索三爺和青山寨的。
但孟清明也知道，那天即使外麵的炮沒響，他也不會開qiang的。也許是他還不想死，也許……也許他隻是想給自己一個借口再見到索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