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你是……”

楚朝陽已經醉得不省人事,沒有沈佳琪扶著就要滑倒地上去了,問他肯定是沒可能了。

“沈先生可以把楚先生交給了,您先回去吧。”

來人說話很客氣,可語氣裏的堅定不容拒絕。

“沒關係,我可以送他上去。”

來人笑嗬嗬地走了過去,“還是交給我吧,您可以回去了。”

把楚朝陽搶走,推開沈佳琪,關上電梯門,所有動作隻在一瞬之間。

沈佳琪低頭看著兩手空空,愣怔了下,趕快打電話給令狐小丫。

上次大姨媽來的時候楚朝陽賭氣回他自己那邊去了,令狐小丫以為這次也是一樣,可心裏還是莫名地有些擔心。一覺睡醒,滿身潮濕,一頭的汗,看看時間是十一點多,楚朝陽這個時間還沒過來,是在他自己那邊睡下了吧?

從客廳倒水回來,剛好聽見手機響,是沈佳琪。

然後,又被睡夢魘住的令狐虞薇被推醒,眼前是令狐小丫滿是擔憂的臉。

“姐?”

“你姐夫失蹤了。”

“啊?”

“佳琪說,在電梯裏被人劫走了。”

“呃……”

“別冒單音節了,快起來跟我一起去找。”

“叮咚”門響,沈佳琪從另一架電梯上來了。

從剛才被劫走到現在過去五分鍾,電梯始終沒上來。可是沈佳琪一直在樓下盯著,也沒發現電梯在其他樓層有停頓,是在一直上升……

令狐虞薇打個哈欠,“先去問問物業,不是有閉路電視麽。”

“問過了,他們說前幾天就壞了,一直沒來得及修。”

令狐虞薇揉揉眼睛,別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沈佳琪上了之後就一直在打電話,也不知道是打給誰,反正是一直沒打通。

“姐,不會有事的。”

此時,令狐小丫也終於想起,吳俊霖也好幾天沒出現了。

“他……忙吧?”

“你打個電話給他。”

令狐小丫堅持。

“現在?這麽晚了……”

“快打。”

沈佳琪過來按住了令狐小丫的肩,“不用打了,剛才我打了,跟朝陽的一樣不在服務區。”

“呃……”

令狐兩姐妹愣住,不在服務區?

“他們倆……沒得罪什麽人吧?”

這個問題把兩姐妹問住了。

“沒吧……”

“應該沒……”

看著兩個女人一問三不知的模樣,沈佳琪知道是指望不上她們倆了,隻能先安了她們的心,再慢慢去調查。

“應該沒什麽事,他們倆同時不在服務區隻是巧合吧,說不定是故弄玄虛,其實是在準備驚喜給你們。”

“是麽……”

“會這樣?”

兩姐妹迷迷瞪瞪地看著對方,在彼此眼睛裏看到的還是迷茫。

“嗯,應該是這樣了,你們先睡吧,有什麽消息明天再通氣。”

“好吧。”

令狐小丫還是一腦袋漿糊,令狐虞薇稍微清醒了些,送沈佳琪出門的時候悄悄問道:

“佳琪哥哥,你跟我描述下那個人的模樣。”

“一身黑,襪子是白的,大晚上戴著墨鏡,看不清臉長什麽樣……皮膚挺好,不是油脂分泌旺盛的那種……左手戴了腕表,好像是電子表……別的……左臉頰好像有眼淚痣,應該是眼淚痣……”

沈佳琪又仔細想了想,點頭,“嗯,就這麽多了。”

“謝謝,我知道了,謝謝佳琪哥哥,晚安。”

“噢——”

沈佳琪話音未落,令狐虞薇已經把他關在了門外,莫名其妙地撓了撓頭,習慣性去了左邊的電梯。

進去,居然在地板上撿到了楚朝陽的錢包……

打開,裏麵滿滿當當的,應該是沒少東西吧。

是送回去還是明天再說?沈佳琪想了想,還是不要那兩個女人擔心了吧。原本以為令狐虞薇是個早熟懂事的孩子,可是現在看來,也沒有比小丫妹妹好到哪裏去;原本以為小丫妹妹經曆了這許多事之後變得冷靜些、堅強了些,可是看剛才……

沈佳琪無奈地搖頭。碰上這種事,換做是阿曼達或者是他家司徒翎,怕是也不會表現都多冷靜多理智吧?

出乎沈佳琪意料的是,剛到家,剛進門,還沒換完鞋就接到了令狐虞薇的電話。

聲音異常沉穩,跟她印象裏完全是兩個樣子。

“佳琪哥哥,可以拜托你幫個忙嗎?等會兒給我姐姐打個電話,說找到姐夫和俊霖了。”

“呃……找到了?”

令狐虞薇壓低了聲音,“還沒找到,不過我已經知道是誰帶走了他們,我希望姐姐不要再擔心。可以嗎?”

“……好,不過……”

“謝謝。”

然後,令狐虞薇掛斷了電話。

沈佳琪又是一腦袋的莫名其妙,那丫頭怎麽神神叨叨的,知道了情況怎麽不跟他具體說說?

掛了電話的令狐虞薇旋即打開電腦,輸入一大串字符終於去到了她要進去的地方。

“嘟嘟”幾聲,提示她已經進入,可以開始語音通話。

令狐虞薇小心地把門關上鎖好,確保姐姐不會突然闖進來,這才戴上耳機開始呼叫。

“小暖?”

屏幕裏並沒有出現誰的臉,隻是從耳機裏傳出了聲音而已。

“你把他們帶去哪兒了?”

“我?誰?誰不見了?”

對麵的那隻聲音充滿了疲倦,很明顯是從睡夢裏被叫醒的。

“不是你?可帶走姐夫和俊霖的人明明是……怎麽會不是你?”

“唔,等等,我看看。”

幾分鍾後,令狐虞薇得到了回複,“是他,不過不是我,是白南瑾,或者說是你爸爸。”

“什麽?白叔叔?我爸爸?他們倆為什麽這麽做?”

這個問題似乎問到了重點,對麵是久久的沉默。

“說話!”

“抱歉,你還是去問他們吧,對不起。”

聲音裏充滿了愧疚。

令狐虞薇胸脯強烈起伏著,強力壓製著胸中的怒氣。

沉默對峙了片刻,令狐虞薇問:

“那你告訴我,你究竟對我做了什麽,我為什麽總是昏迷、不,是時間跳躍,為什麽腦子裏總是會有大片大片的空白記憶?”

“這個……還不到時間告訴你。”

“那你能告訴我什麽?!”

“這個……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什麽時候回去。”

令狐虞薇不再搭話。

對麵沉默了幾秒後,主動說道:“兩天後,我保證他們會回去。”

令狐虞薇繼續保持沉默。

“我保證,他們會毫發無損。”

“哼。”

終於聽到她應聲,對麵的物種也鬆了口氣,“你那邊現在是午夜了吧,早點睡吧。”

令狐虞薇“啪——”地合上電腦,用力一甩把自己丟在了床上,瞪著屋頂上的節能燈發呆。

她幾度懷疑過自己不是人,可是她有血有肉有感情,不能飛天不能入地,怎麽會不是人?可是,又有哪個正常人會在怒氣極盛的時候可以左右天氣、可以令惹她發怒的人自燃?

前些日子吳俊霖帶她看過一些早年的港片,其中有一部是《噴火女郎》,當時她問,“如果我發怒的時候也會噴火,你會不會害怕?”

吳俊霖很認真地捧著她的臉對她說,“不會,隻要你是,哪怕你是妖怪是女鬼我都不會害怕,因為我愛你。”

令狐虞薇打個冷戰,感動地伸開雙臂擁抱他,口中呢喃著,心裏卻是滿滿的擔憂。

不隻是她,她甚至懷疑白叔叔和爸爸還有林美男他們也都不是人,總會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發生在他們身上。她不知道令狐小丫知道什麽,所以當她問起“認識白南瑾嗎”的時候,令狐虞薇選擇了搖頭說“不知道”。

如果她不是人,那令狐小丫呢?

瞪著白得刺眼的燈,令狐虞薇竟然也做了個夢,夢到了一棵兩人合抱都未必能抱住的大樹,還看到了兩條藤蔓互相糾結纏繞在大樹上。

兩條藤蔓越來越粗,可大樹卻日漸式微。

夏去秋來,藤蔓仍舊旺盛地生長著,大樹卻蕭瑟地掉著黃葉。

唯一不變的,就是每天清晨繞樹飛、傍晚隨日落而去的一隻蝴蝶。

像是被誰叫醒似的,令狐虞薇忽然睜開眼,窗外已大亮,屋頂上的燈也還亮著。

大樹?藤蔓?蝴蝶?

這有什麽寓意嗎?

令狐小丫被大姨媽折騰得死去活來,臉色蒼白額頭冒著虛汗,好在已經接到了沈佳琪的電話,知道楚朝陽他們沒事,孩子也再次拜托給沈佳琪,可以讓她專心地伺候這位難纏的大姨媽。

等到終於有所緩和的時候,令狐小丫問:“小暖,不是都說女人生完孩子就不會痛了嗎?”

令狐虞薇摸摸下巴,歪頭思考了好一會兒,“不知道,我沒痛過,也沒生過孩子。”

令狐小丫幽怨地瞪她一眼,“這個時候還說風涼話,你是不是我妹妹?”

“是吧……咱倆長得這麽像。”

說了沒幾句話,令狐虞薇又開始神遊天外。

令狐小丫戳戳她,“喂,小妮子,我發現你最近總是在走神,是不是有心事?”

“我走神?姐,你什麽時候在狀態過?”

令狐虞薇很不客氣地反擊,令狐小丫囁嚅:“我……我一直都這樣,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