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掰直我90生活
秋去冬來,枝頭上的樹葉仿佛一夜之間掉了個精光,隻剩光禿禿的杆子在凜冽的寒風中孤軍奮戰。
穿上了羽絨服的吳景安掐指一算,他和那姓許的在一起也有小一年了。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吳景安承包了一切家務,包人吃好喝好睡好玩好。服務的內容簡直堪比那三陪小姐。
一開始倒也沒覺得什麽,雖說是同居,許輝也不能天天在他這。幹活就幹活吧,咱也沒怨言。
久而久之,就覺著不對味了。
吳景安拖地,許輝躺沙發上吃著水果看著電視,不時癲狂發作,拍著大腿笑上好一陣。
吳景安燒飯,許輝在遊戲機前奮戰兩三個小時,不時朝廚房喊一句,“給我倒杯水,快點!”
吳景安洗衣服,許輝到衛生間小解時瞟了一眼,不解地說:“我怎麽聽我家李嬸說我的衣服都得要手洗、幹洗。”
吳景安上168,忙得睡覺時間都得用擠的,好容易完成任務鬆懈下來,回到家一看,比豬窩還豬窩。
灰塵落了三層厚,沙發上椅子上全是換下來的衣服,東一件西一件,餐桌上擺著吃過的早餐袋,茶幾上堆滿變了色的瓜皮果殼,廚房門口橫放著買油送的一小瓶香油,幸而是沒開封的。
真真是應了那句話,油瓶倒了也不帶扶的。吳景安點點頭,長歎一聲回了臥室,洗洗睡下,痛痛快快補了一覺後起來收拾屋子。
許輝回來見到他很是詫異,“不說明兒才回來的嗎?”
煥然一新的家裏,吳景安坐在沙發上朝他招招手,“過來坐,咱們談談。”
許輝心裏拉起了警報,眯著眼看他,“你又想幹什麽?”
吳景安大掌朝茶幾上一拍,“麻利點兒給我過來,少廢話。”
許輝磨磨蹭蹭坐到了他旁邊,用不耐煩的語氣問,“什麽事?”
吳景安:“你當這是哪?賓館?我是什麽?陪夜的MB?”
許輝:“MB長你這樣估計這店得倒閉。”
吳景安惱羞成怒:“長我這樣怎麽了,我也沒瞞著掖著藏著,你上趕著來找,還嫌棄自己眼光低了?”
許輝撫額輕歎:“悔不當初啊!”
吳景安:“別當初了,現在悔也來得及。”
許輝:“現在?你都跟了我這麽久,再把你扔了,咱不成了當今的陳世美了,不行不行,咱不是那薄情寡義之人。”
吳景安剛想跟著開罵,突然想到這話題拐哪去了,當即沉下臉,硬是把原先的話題扯回來,“許輝,這雖不是你家,好歹你也暫住在這,那屋子裏亂成豬窩了你是真看不見還是真看不見還是真看不見。”
許輝想了想:“的確有點亂,所以我打算明兒找人來收拾收拾,誰想你提前回來了。現在……”看了看周圍,“不是挺幹淨的嘛!”
吳景安憋著一肚子氣,“這樣不行,我看,咱們還是約定一下好了。”
許輝:“怎麽約定?”
吳景安:“按星期來分。洗衣打掃的事一星期一輪,做飯你不行,那洗碗就交給你了。噢,我說的洗碗不是單純的把碗洗了,餐桌要擦幹淨,廚房要收拾利索,最後那食物垃圾你也要負責倒了。”
許輝眨眨眼,“誰?我嗎?”
吳景安點點頭,閉上眼,不予計較。
許輝置疑,“我能幹這活?”
吳景安笑,“你怎麽不能了?”
許輝十分肯定:“我不會,從來沒幹過。”
吳景安耐心勸說:“不會就學,沒誰生下來就會的,沒事,慢慢來,豬都能學會。何況你。”
許輝:“你在罵我嗎?”
吳景安:“天地良心,我絕對是在罵豬。”
協議達成,落實就定在今晚的晚餐上。
吃了飯,許輝摸著圓滾滾的肚皮往沙發走,“景安,我這幾天沒吃你做的飯菜了?雖然一樣難吃,這嘴卻養成了習慣,還就認你這牌子了。”
吳景安嘴角一勾,“謝謝誇獎,那個誰,刷碗去。”
許輝四處張望,“誰?誰來我們家了?”
吳景安眯起雙眼,你還給我裝!
反應過來的許輝慢悠悠往廚房走去,一臉哀怨地對他說:“你還真讓我幹啊?我,我也沒吃多少。”一雙細皮嫩肉的爪子亮在吳景安麵前,“你看,就我這羸弱的小手哪經得起那些化學品的摧殘,你忍心嗎?”
吳景安拍拍他肩膀,“沒事,我明兒給你買玉蘭油擦手。”
說完,不再看那張賴皮臉,悠哉悠哉晃去了臥室。
一根煙的功夫,他聽到從廚房傳來三聲脆響,心裏咬牙算著,不就三碗嗎,明兒我到批發市場買一撂來,盡你摔著玩。
半小時後,許輝一身疲憊地進了臥室,捶捶肩,晃晃脖子,“哎喲,景安,快來給我捏捏,我好像閃到腰了。”
吳景安直樂,刷個碗閃到腰,您那腰估計得是豆腐做的。
來到廚房驗收成果,吳景安憋出一臉的苦笑。
大理石麵板上聚集了三四五六個帶著洗潔精沫沫的小泡圈,刷得不知道幹不幹淨的碗大小不一地壘在一起玩著雜技,中間還穿插著兩個不鏽鋼勺子,擦桌和洗碗布分別進了垃圾筒,水槽排水孔處被一小撮食物殘渣堵得嚴實,地上一小灘一小灘的水漬在燈光下驕傲地閃爍。
最最奇特的是,那炒菜的鍋還好端端坐在電磁爐上,裏麵沾著一兩根沒盛淨的韭菜。
吳景安揉揉眉心開解自己,一回生兩回熟,他要原諒他。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景況如出一轍。
吳景安衝進臥室掀開被子,對著某人的豆腐腰就是一腳,“給我滾回廚房返工,幹不好今晚就別想睡。”
吳景安對個人衛生這方麵還算注重,指甲稍微長一點他就剪了,順便在指甲銼上磨一磨,不剌手才算滿意。
趕上168,忙得沒空關注這些,情動時一個不留神就在某人的背上撓下一道長長的血印子。
許輝疼得齜牙咧嘴,事畢後抓過他的手,恨不得把那過長的指甲給咬斷了。
從抽屜裏找出指甲剪,一串“嘎嘣”聲響後,吳景安雙手上隻剩下了光禿禿的指甲。
“一個大男人,留那麽長指甲幹什麽,騷給誰看!”
吳景安閉著眼一個掃狼腿過去,“滾!”
許輝眼明手快逮著了偷襲的腳瞅了一眼,又是一串響亮的“嘎嘣”聲,腳指甲也禿了。
許輝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你說,到哪找我這樣好的人,連腳指甲也給你剪了。”
從那以後,吳景安指甲但凡一長,但伸長脖子喊上一句,“好人,指甲來了。”
許輝一臉幽怨地扔下遊戲手柄,亮出常備身側的指甲剪,背光的臉上掛著陰邪的笑,一步步向人走去。
一串“嘎嘣”聲過後,幾十個指甲壯烈犧牲。
這天,寒冷的冬雨連著下了一整天,吳景安對著一地的水平麵犯了愁,他沒帶靴子,一路跑到公車站腳上非得濕透,大冷天的這滋味十足難受。
正想著,同屋的小張喊了他一聲,“別走了,老亮那屋開了一桌麻將,給咱湊個手。”
吳景安想了想,也好,轉身朝屋走的同時給許輝撥去電話。
通是通,卻一直沒人接。
吳景安索性不打了,進了老亮那屋,很快陷入麻將局中。
今兒手氣極旺,連著三把莊家開杠自接,把剩下的三人激得紅著眼磨著牙,好似下一秒就會衝上去把他撕碎嚼爛了。
吳景安得意地笑到了最後。
傍晚的時候雨勢漸小,吳景安鳴金收兵,把戰利品塞進兜裏的同時揮揮手,“明兒中午請客,食堂見啊各位。”
剛走出宿舍大樓,就見外麵停著一輛眼熟的藍車。
看那牌號,好家夥,他家小男人的。
吳景安心裏偷著樂,這人果然還是有良心的,知道擔心他,不錯不錯,儒子可教。
掏出手機想給他打過去,卻發現手機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了。
靠,一點電也沒了。
宿舍外走來幾人,吳景安剛想借個手機給許輝打過去,卻被人搶了白。
那人瞪著眼詫異地看他,“老吳,你怎麽在這呢?”
吳景安不明所以,“我一直在這啊!”
那人急慌慌地說:“你趕緊的吧,去看看你那朋友,往現場都跑了好幾趟了,這會吵著要看監控,好確定你有沒有離開。”
吳景安愣了,“誰啊?”
雨下得很小了,卻借著冷風的勢頭滴在身上涼意不減。吳景安看著遠處一個小小的人影,冒雨朝這兒跑來。
那人影沒有固定的方向,像在尋找什麽,東張西望的,不時變換方向,用了好長時間才算走近這邊。
吳景安腳下生了根,呆呆看著那人影。
頭發被雨水打濕,臉上凍得青紫一片,紅紅的鼻頭處冒出的氣也帶著幾分焦急。
平日裏那麽帥的一個人,這會兒狼狽得夠嗆。
“吳景安。”
他喊著,聲音急切,還有幾絲發顫,不知是凍的還是什麽。
吳景安朝他應了一聲,“許輝。”
許輝一直渙散的目光終於找到了焦距,心下鬆了好大一口氣,幾步狂奔到人麵前,摟著人脖子急急喘氣連話也不會說了。
吳景安的耳朵貼著他的嘴唇,冰冰涼涼的,一下下呼出的氣卻是滾燙灼人,把心都能燒化了。
吳景安摟緊他身子,貼著他凍得通紅的耳朵說一句,“我愛你。”
許輝身子一僵,稍稍拉開身子,帶幾分深情注視著他。
吳景安毫不猶豫地吻了下去。
哪怕這是隨時可能有人經過的宿舍大門邊,哪怕明兒就傳出他是同性戀的傳聞,哪怕將要麵對的是歧視、開除、閑言碎語。
他狠狠吻著這個男人,把所有的愛和激情都給了他。
他說,許輝,我愛你。
他說,你又犯二了,不過,沒關係,咱倆一起二吧!再說兩遍來聽聽。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誰笑了,誰把吻加深,誰不停地犯著二。
在這深冬細雨的季節裏,他們幸福地擁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