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蔓是認真的。
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最兩全其美的辦法。
她不會陪伴他很長時間，但至少在這條共同的複仇之路上，她會盡可能地幫助他。
隻是希望她未來要離開時，厲聞川能明白她的難處，不要過多地為難她。
厲聞川閉著眼睛，依舊將她抱得很緊。
像一個孩子好不容易找回自己弄丟的玩具那般，不肯撒手。
他不是不能猜到蘇蔓在盤算著什麽。
聽到方祁說她去找厲老夫人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厲老夫人一定會對她說起他的過去。
蘇蔓突然回頭來找他，大概率也隻是出於同情。
厲聞川並不渴求任何人的同情。
隻是他也不清楚蘇蔓到底有什麽魔力，叫他明知前方是虛幻的深淵，也忍不住想要一頭栽入，什麽也不去想，隻要能捉緊這片刻的溫柔就足夠了。
厲聞川吻著她的長發，薄唇在她耳廓邊緩緩遊走：“我送你一樣禮物好不好？”
蘇蔓不明所以，隻是怔怔點頭。
兩個帶著血味的身體再次緊緊相擁。
蘇蔓像一隻危險的海妖，在他耳邊哼唱著搖籃曲，哄騙著他繼續沉浸在溫柔鄉中不要醒來。
厲聞川重新陷入了昏睡。
這一次，他沒有再夢見那個潮濕的雨天。
……
蘇蔓再一次找到了厲老夫人，為的還是那兩件事。
謀利、求權。
隻是她這次不單是為了自己來的，而是真心實意地附上了厲聞川那份。
“老夫人，既然你還是希望聞川當厲家的繼承人，那你總該再給他一次嚐試的機會。”
蘇蔓的嗓音覆著一層啞意，殷紅的眼尾與挺直的脊背形成強烈對比，反倒讓她看著更堅定了。
厲老夫人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蘇蔓，總覺得這孩子和前幾日來求她時的狀態不一樣了。
明明還是逆來順受的菟絲花模樣。
但就是有什麽地方變了。
厲老夫人想了想，說：“如果他肯試，我自然是樂意讓他試的。可是他先前的荒唐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我再給他一個高位，底下人肯定會不服。”
蘇蔓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要厲聞川先做出一點成績來，好歹“洗白”一下他過去的黑曆史。
“老夫人，您想要聞川做出怎樣的成績？”
厲老夫人歎了口氣：“好歹得先堵住悠悠眾口，把之前他害厲氏虧損的錢補回來，否則這會是有心人永遠拿來攻擊他的點。”
“……”
蘇蔓抬起頭，表情差點失控。
厲聞川當時害厲家虧損的可是幾個億啊！得花多長時間才能掙回來？
就憑厲聞川名下的一個小小的經銷公司？
蘇蔓討價還價道：“可是聞川暗地裏也幫了厲家很多，比如之前城南區的那塊商業區……”
那塊商業區的價值換算下來，早就補齊了當年的虧損。
厲老夫人卻笑：“厲聞川想要坐上厲家繼承人的位置，就得掙出幹淨的錢呀。”
“你不是也想把他從黑暗裏拉出來麽？”
雖然很無恥，但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運轉規律。
人人都心知肚明世家豪門的錢是靠血鋪出來，可真要展現給普羅大眾看時，又隻能展示出真善美的部分。
蘇蔓咬了咬牙，隻好先答應下來。
厲老夫人並不意外，菟絲花嘛，自然是願意讓寄生者強大起來，好汲取充足養分的。
厲聞川能當上厲家家主，那蘇蔓就會是未來的主事太太。
潑天的富貴和權力，誰不眼紅？
然而老夫人不知道的是，蘇蔓真正想要的從來不是這些。
她從嫁入厲家起就想得很明白，她從始至終要的隻有自由。
她原本隻是想通過誘騙厲聞川，好借他的手除掉蘇家，救出江文茵和自己。
現在不過多了個幫厲聞川上位的支線任務，和她的最終目的倒也不衝突。
至於什麽家主太太的位置，她從未覬覦過。
她的身體和靈魂都屬於那座深山，怎麽可能甘願被囚在這四方的華麗籠子裏？
厲老夫人對上她的眼神，忽然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她剛要問，門外忽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老夫人，不好啦！二少爺在國外失蹤了！”
女傭焦急萬分地跑進來，“厲老爺要您趕緊到主宅那邊去，還說……”
她話說到一半，轉頭看向蘇蔓，語氣有些囁嚅，“還說一定要把厲少奶奶也帶過去……”
蘇蔓幾乎一秒鍾反應了過來。
這就是厲聞川說要送給她的“禮物”……
還真是一份大禮！
蘇蔓急忙站起身，隨著厲老夫人一起趕往厲家主宅。
肅穆的大廳裏，厲天舜臉色極其陰沉。
甄月如倒是臉色依舊。
雖然臉上不再帶著標誌性的假笑，卻仍是淡定端莊。
蘇蔓對此感到奇怪，怎麽親兒子都被綁架了，身為母親的她還能做到如此從容？
反觀黎韻，這件事明明與她無關，可她還是後怕地摟緊了厲姍姍。
心裏不住感慨幸好她這次沉住了氣，沒有對新來的厲少奶奶下手。
否則這下失蹤的就是她女兒了！
厲天舜冷冷發話：“B國那邊怎麽說，找到文彥了嗎？”
管家李叔搖頭道：“沒有……那邊的警察說，二少爺上完課以後在回家途中突然就不見了。”
詭異的是，那一路的監控恰好都壞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個大活人愣是不見了蹤影。
甄月如終於有了點反應，她眼眶紅了一圈，聲帶哽咽：“那孩子身體不好，每隔五小時就要吃藥，現在都過去三小時了……”
事關自己兒子的性命，厲天舜也慌了。
他朝周圍看了一圈，勃然大怒道：“厲聞川人呢！”
李叔戰戰兢兢道：“聯係過大少爺了，電話沒有接通……”
厲天舜猛地砸碎了一個水晶杯：“誰讓你們用電話聯係了？人命關天的事，直接把他給我捆回來！”
李叔連連稱是，心裏卻也清楚，除非這個惡鬼少爺自己主動回來，否則誰能捆住他啊？
厲天舜自然也了解這個兒子，他特地將蘇蔓叫回主宅，為的也是拿捏住厲聞川。
他焦躁地來回踱步，最後走到了蘇蔓麵前：“你趕緊把厲聞川叫回來！”
蘇蔓故作無知地問：“是要讓聞川回來幫忙一起找二少爺嗎？”
厲天舜發出冷笑：“你裝什麽糊塗？你剛被人綁架，文彥就跟著出事了，不是厲聞川在幫你報仇是什麽？”
“我被人綁架的事，和二少爺有什麽關係？”
蘇蔓挺直脊背，理直氣壯道，“不是說我會被綁架，是因為段家的小姐與我有些誤會，所以想給我一個教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