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川,你怎麽還活著?”

厲文彥猩紅著一雙眼,比起駭然,更多的是憤怒。

“特地從地獄裏爬出來好替你收屍啊。”厲聞川微笑著看他,又轉眸掃了一眼抱緊甄月如的屍身痛哭流涕的厲天堯,“還有我的好叔叔,你們一家三口很快就能在地下團聚了。”

厲文彥像是想明白了什麽,拿著槍的手抖個不停:“厲聞川,你設計我!這些全是你故意安排好的!”

他故意放出餌讓他去咬,為的就是要把他和他背後的勢力一股腦全部剿滅了。

而他竟然還真的蠢到興致勃勃地咬了這口鉺!

“現在才反應過來,你還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

“……”

站在厲聞川身後的蘇蔓杵了杵對方的胳膊,提醒他稍微收斂一些。

好歹厲文彥手裏也是有槍的,他被逼的窮途末路時,很可能就會走向極端。

厲聞川仍舊淡定,即使正對著厲文彥的槍口,他也沒有彎下過一寸脊背:“他這手槍最多隻能射八枚子彈,剛剛他胡亂掃射的那幾下,已經把所有子彈打完了。”

“你錯了,厲聞川。”

厲文彥咬牙切齒地笑著,眼神瘋得可怕:“我這把槍的彈匣裏,本來就有一顆子彈。”

“所以呢?”

厲聞川懶懶地掀開眼簾,看對方的眼神依舊是像在看一個垃圾:“你敢對著我開槍嗎?”

大量的警員衝進了廳內,見狀紛紛朝厲文彥舉起了槍。

蘇蔓下意識地把厲聞川擋在身後,滿臉的擔憂。

就是這麽一幕,讓厲文彥徹底破了防。

他死死盯著厲聞川,肩膀傾頹著,聲線澀然:“為什麽?到頭來為什麽是你得到一切?厲家,繼承人,好名聲,愛……這些憑什麽都是你的!”

他看著自己被血染紅的雙手,表情愈發癲狂:“明明我才是那個天之驕子,我才是厲家最優秀的繼承人……都怪你!你為什麽要回厲家?為什麽要搶走屬於我的一切?”

“……”

厲文彥咯咯笑著:“厲聞川,你就應該去死,你就應該像鬼那樣活著,你不配得到任何人的愛!”

“……”

這個神經病。

蘇蔓眉頭緊蹙,顯然是被厲文彥剛剛的一番言辭無語到了。

厲文彥反而一個人越說越激動:“我就想和我的家人幸福快樂地生活在一起,我就想要名正言順地奪回屬於我的一切,我難道有錯嗎?”

他雙眸染紅,眼裏是再明顯不過的殺意。

“你當然沒錯。”

蘇蔓看向一旁的厲天堯,語氣嘲諷:“可是你的親爹在那邊,你該繼承的是他的一切。厲天舜是你叔叔,他的一切都跟你沒關係。”

“……”

“厲聞川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你搶什麽東西,倒是你和你的家人,似乎很喜歡鳩占鵲巢啊。”

“……”

蘇蔓站在厲聞川身邊,看著柔柔弱弱的,說出口的每一字卻都在殺人誅心。

他們同時冷淡地看向厲文彥,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看,他好可憐哦。

厲文彥被他們的眼神刺到,頓時變得歇斯底裏起來:“別這樣看我!別這樣看我!”

不要和那些人一樣看我……

厲文彥腦海中浮起了許多回憶,甄月如鞭打他時望向他的眼神,厲天舜每次查驗他學習成果時失望的眼神,那些長輩同齡人看他失敗時輕蔑又嘲諷的眼神……

那些眼睛好像變成了實體,無時無刻都徘徊在他的周圍,緊緊地盯著他看。

“別看我……”

“不要看我……”

“我讓你們不要看我!”

厲文彥低吼出聲,胸口因為情緒過於激動而上下起伏得厲害。

他握槍的手忽然不再亂晃,而是堅定無比地扣動了扳機。

警員們霎時神經緊繃,所有槍口一時間全都瞄準了厲文彥。

砰!

砰!

兩聲槍響同時響起,震懾四方。

時空在這一瞬間仿佛都被無限拉長了,蘇蔓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變成了慢速播放的電影畫麵。

槍聲響起的那一刻,她立馬下意識地查看厲聞川的胸膛。

並沒有任何血窟窿。

她有些詫異地看向厲文彥,發現他原本對著他們的槍口不知何時扭轉了方向,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此刻,厲文彥的太陽穴和胸膛各有一個血窟窿。

血霧在半空中綻放,厲文彥竟是在笑著,像是終於從某種痛苦中解脫了出來,然而直到最後,他的雙眼都沒有閉上。

“我的兒子——!”

槍聲的餘響漸漸散去,厲天堯跪著爬過來想去將厲文彥撈起來,警員們立刻上前將其控製:“厲天堯,根據厲聞川先生對您的諸多控告,您可能需要跟我們走一趟了!”

一副銀手銬鎖在了厲天堯的手腕上,頭發半白的中年人雙腿發軟地被架離了現場。

混亂徹底結束後,厲天舜才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他滿目瘡痍,像是忽然老了幾十歲。

厲家的血案在網上紛紛嚷嚷地傳了好一陣子,很快便銷聲匿跡了。

大眾的新鮮感永遠都轉瞬即逝,比起豪門爭鬥,他們更在意豪門愛情。

厲聞川和蘇蔓複婚的消息傳得到處都是,網友們祝福的聲音很多,質疑和唱衰的聲音卻也不少。

蘇蔓對此並無所謂,然而某個男人卻小心眼了起來。

“這個人說你對我是見利才起意的,嗬,說得我之前身上無利可圖一樣。”

蘇蔓習慣性地安撫:“是是是,大少爺,您長得又好看,身材又堪比男模,我當然有所圖。”

聽到這話,厲聞川就像被撓了下巴的貓,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他一把攬過蘇蔓的軟腰,將她摟進了懷裏:“這麽說,你同意複合是因為我的色相咯?”

蘇蔓挑眉,指尖曖昧地在厲聞川的耳廓處輕輕劃過:“你猜?”

“我猜是的。”

厲聞川俯下身,擒住了她的手腕,在蘇蔓的唇上深深一吻。

蘇蔓再反應過來時,無名指上已經被套上了戒指。

蘇蔓心髒狠狠一跳,就見厲聞川已經單膝下跪,目光深邃地看著她。

而倒映在他眼瞳裏的蘇蔓,也慢慢地紅了眼眶。

晚了將近兩年的正式求婚,他在一點一點地彌補他們的過去。

“我真沒有想過,野狗一樣的我,有一天也能找到自己的畢生所愛。”

他吻上蘇蔓的手背,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堅定:“所以你願意像我愛你一般愛我嗎?我的厲總夫人?”

蘇蔓勾起厲聞川的領帶,將他扯到自己的麵前:“那得看你有多愛我了……”

桌麵的文件被掃落在地,紙頁紛飛如亂蝶。

那一天,厲氏集團一個極其重要的會議被延後了兩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