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聞川果不其然又在樓下等著她。
聚光燈的光線投在他身上,映出一抹傲然的身姿。
蘇蔓有些怔然。
過去像條雨中惡犬的厲聞川已經全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現在這個意氣風發、前途似錦的厲氏總裁。
蘇蔓唇角扯出一絲弧度,朝他張開了雙臂。
她快步走下樓梯抱住厲聞川,聲音又軟又甜地道:“恭喜你啊。”
厲聞川唇角微勾,抬手揉了揉她的發心:“恭喜我什麽?”
明知故問。
蘇蔓沒打算順他的心意說下去,結果對方反而不依不饒地用手掌撫住了她的後腦勺,仰著臉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吻了很久,像是打贏了勝仗,在撫摸憐愛著自己獲得的戰利品。
每含吮一下,都讓蘇蔓忍不住渾身顫栗。
最後,還是她怕厲天舜走出書房看到這荒唐的一幕會發怒,於是輕輕推開了他。
厲聞川的薄唇輕輕貼著她的脖頸,一路往上,最後到達耳根:“怎麽了?你不開心?”
“你不是一直想要看到我坐上繼承人之位嗎?”
“現在我坐上了,你也就得到自己想擁有的了,不會再有人看不起你,欺負你了。”
蘇蔓心裏咯噔了一下,突然漫在心間的酸澀氣息漲得她有些難受。
“我……”
厲聞川很快又堵住了她的嘴,嗓音有些涼薄,卻沒有一絲不悅:“不用解釋,我並不怪你。”
即使是抱著某種目的也好,她想要的東西,他努力為她做到就是了。
愛得不純粹也無所謂,隻要她不離開就行。
他說得越多,蘇蔓的心越慌。
她是注定要離開的人,蘇家的大勢已去,她的母親也得到了妥善安置,再沒有什麽能絆住她的腳步。
她該回到她的山野,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
而不是繼續留在厲聞川身邊,成為一個高高在上,卻隻能任人擺布的漂亮洋娃娃。
她不願意讓自己變成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所做所說,皆由萬人注視。
蘇蔓是注定要走的人,可現在厲聞川這個樣子,卻讓她愈發看不透對方的想法。
透過他的雙眸,她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對她的占有欲。
這份占有欲就像一隻狗狗在瀕死前得到過一個毛絨玩偶,它死死抱著這個玩偶不是因為這個玩偶對它來說有多有用,而是這個玩偶曾給過它一絲溫暖。
如果有一天玩偶決定離開,它一定會張開嘴巴將其咬得粉碎。
蘇蔓不是真的玩偶,厲聞川卻是真的會在她決定離開的那一瞬間將她撕扯得粉碎。
“怎麽在發呆?”
厲聞川捏了捏她的後脖頸。
“沒有,隻是有點累。”蘇蔓勉強地笑笑,又說,“甄姨搬回天月閣住了,我們要不還是回自己家住?”
厲聞川知道她的本意其實是想要和厲文彥避嫌,隻是沒有明說,反而把甄月如搬了出來說事。
甄月如是被命令不得允許不許到厲家主樓,可厲文彥不一樣,他是二少爺,仍然能夠自由進出。
厲聞川盯著蘇蔓,眸色深了深。
她一定是因為之前在船上發生的事情,所以才做出的這個決定吧?
為了讓他百分比信任她。
厲聞川沒有多想,隻是點頭:“好,你一個人在這裏我也不放心。”
厲聞川想說的不放心,是怕蘇蔓留在厲家,黎韻和甄月如會想方設法對她使壞。
但蘇蔓理解的不放心,是厲聞川仍舊疑心她和厲文彥有染。
這更加篤定了她離開的決心。
她不能活在被寵著卻又同時在被質疑著的矛盾世界裏。
好在,厲聞川當上厲氏的總裁後每天都過得很忙,能待在家裏的時間簡直屈指可數。
為了不讓對方起疑心,也為了展露自己的關懷,她今天特地到厲氏集團看他。
這是她第二次踏進厲氏集團的大門。
一進門,前台立馬衝過來幫她拎包,還替她拿著脫下的大衣外套。
“夫人,您是來找厲總的吧?”她的臉上掛著笑容,“我先帶您到厲總辦公室的樓層,他現在在開會,你可能需要在休息室裏等一會。”
蘇蔓隨著她上了次頂樓,電梯叮得一響,入目可見的皆是奢華。
前台臉上仍舊掛著溫暖的笑容:“厲總夫人,這裏我沒有權限踏入了,您直接進去就好。”
“嗯,謝謝你。”
蘇蔓禮貌道謝,有些好奇地看看左右,這獨占一整層樓的總裁辦公室,著實大到令人歎為觀止。
蘇蔓不敢隨意走動,也不敢隨便觸碰那些看不懂的東西,她就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等啊等,是不是瞄一眼辦公桌上堆放著的文件,感慨一句厲聞川的工作量還真是龐大。
她幹瞪眼久了,不知不覺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結束會議回到辦公室的厲聞川看到沙發上躺著一個女人,第一反應是想要拔槍。
直到看清楚來人是蘇蔓後。
他放鬆了神經,甚至在看向蘇蔓時臉上凝出一個溫柔的笑意。
她就安靜地躺在沙發上,一件略微寬鬆的連衣裙,大概是想遮掩肚子,烏黑的長發垂在沙發一側,陽光照在她身上,顯得一切都是那麽夢幻美好。
唯有一點不好,蘇蔓的眉頭皺得厲害。
似是在做著什麽噩夢,她睫毛翕動著,凝出了幾滴眼淚。
厲聞川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眼角,想幫她把淚抹掉。
可指腹剛一觸碰,蘇蔓就驚嚇般蘇醒,一身的冷汗。
“怎麽了?”厲聞川緊蹙著眉頭,“噩夢?”
蘇蔓很快穩定了情緒,摸著自己一額頭的冷汗蔫蔫地點頭。
她不會告訴厲聞川,她剛剛夢見自己在搖晃不已的船上,被人用槍指著額頭。
她揚起臉和睜開眼的那一刻,夢中的那張臉和現實中的厲聞川重合了。
“我沒什麽事,最近一直睡得不好。”
蘇蔓下意識地摸了摸肚子。
厲聞川也睨了她肚子一眼,沉著聲道:“如果是因為懷孕讓你心神不安,那就把孩子打了吧。”
“……”
他語氣淡漠的,好像隻是讓她從包包裏掏出不必要的垃圾,再轉身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