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對佛像說話是不敬的。

禾夏卻知道是麵前人最大的尊敬了。

鄒紹元將手上的香燭端端正正地插在前麵的香壇中,隨後站起身來,對禾夏使了個顏色。

“照我說的做就行,老頭子告訴我的。”

禾夏點頭走了上去以同樣的方式許了願,並將手中的香燭插了上去。

麵前的佛像很是仁慈,那金色的大眼中淺淺雕刻出瞳孔的輪廓,帶著幾分慈悲的光。

禾夏插完香燭之後,望向佛像。

方才跪地許願的時候,她腦中一片空白。

不知道該向佛祖求什麽。

以前她認為所有一切都能攥在手心,現在卻感覺到,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必強求。

“我可以了。”

禾夏轉身開口,鄒紹元正好拎著一個紅色的平安結過來,塞到禾夏手中。

“許完願就可以在旁邊的攤上拿,我這個給你。”

平安結很粗糙,那抹紅色卻異常鮮豔。

“你自己留著吧。”

禾夏拒絕的話,剛說出去平安結已經被塞到自己的手心了。

見此禾夏,便將自己上完香得到的那一枚平安結轉交給了鄒紹元。

鄒紹元眼中浮現出一絲淺笑,“謝謝你。”

禾夏勾了勾唇角,“我找你幫忙的時候可沒說謝謝,再說你幫了我這麽多,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謝了。”

鄒紹元眼眸深邃吸人,眼中的情緒忽明忽滅禾夏別過臉去,移開目光。

她像是提醒什麽輕聲開口,“雖然我們是朋友,但也是需要答謝的。”

聽到朋友兩個字,鄒紹元眼中的神色壓了下去,像是恢複了理智。

“隻要你開心,我不需要回報。”

禾夏打斷,“雖然我現在不能為你帶來什麽,但說不定未來前途無量,能幫到你。”

這話在外人聽來有些狂傲了。

鄒紹元笑容溫和,“禾經理的才華不局限於此,我一直等著呢。”

不管鄒紹元是玩笑還是認真,禾夏心中怪異的氛圍被抹開,咧嘴笑道,“借你吉言。”

說完走出去,看了看周圍空****的山頂,太陽正好月下地平線,天邊最後一抹餘暉灑在山頂上,絢麗的色彩從天下墜落下來,給周圍柔軟的綠色上一層金衣。

“我們下山?”

看著天邊最後一抹色彩,禾夏發問。

夏天快要過去了,夜晚也越來越短暫,再不下山天估計就得全黑。

鄒紹元走了上來,身上的白色T恤被染成金色。

“爬了兩個小時爬上來,你甘心就這麽下山?”

禾夏晃了晃手中的平安結,“不是說求平安?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鄒紹元變了很多,以往不在乎旁人,做事偏激,隻是個行事獨立的直男,現在處事更加細心。

哪怕察覺到她的不自在,也很快的能將自己的心思隱藏下去,不會讓兩人不愉快。

這段時間的鬱悶總算被這將落不落的夕陽冶愈。

禾夏仰頭,任由夕陽沐浴在自己的臉上。

“那不然去哪?”

“我準備了帳篷。”鄒紹元神秘一笑,隨後從寺廟的一角拖出一個帳篷。

“看日出吧,這裏的日出很好看,許多外市的人都慕名而來。”

禾夏挑眉,“我怎麽不知道?”

她在C市也待了這麽久了。

鄒紹元目光看向天邊的餘暉,逐漸放遠。

“現在的人生活節奏很快,沒有誰會注意這座普通山頂的日出好看。”

他曾經提出過,來看的人也隻想證明附和他。

除了帳篷鄒紹元還準備了許多東西,做足了今晚在這兒睡的打算。

禾夏無奈笑笑,但也無所謂,很快和鄒紹元一起支起帳篷。

準確來說是鄒紹元一個人憑借壯力完成。

兩個帳篷並肩放在一起充氣之後鼓鼓囊囊的。

太陽剛落下去,天一下子就黑了下來。

周圍響起蟲鳴聲,禾夏先鑽進了帳篷。

這項目設計很好,頭頂是透明的,可以看見夏日的星空,這裏離天空更近,反而趁著天空更加的高遠,黑幕之中幾顆散亂的鑽石閃爍著。

鄒紹元的聲音傳來,“以後會再見吧?”

禾夏枕著手臂發呆。

“會啊。”

其實她也不知道,但是下意識撒了謊。

“我和你一起走吧,在C市發展,我也是靠著鄒家,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鄒紹元語氣淡淡,卻不像玩笑。

“你想做什麽?”

“賽車手,你之後有什麽打算?”

“外麵的機遇說不定比C市更多。”

鄒紹元沉默片刻,忽然開口,“禾夏。”

禾夏嗯了一聲。

“如果你想留下來,我有辦法。”

平靜片刻。

禾夏張嘴,“算了。不光是溫明雲,溫老爺子也想讓我離開,別打擾了他想撮合的人。”

她想了很久。

溫家勢力根深蒂固,她之前的一腔義氣隻是天真。

世上的公平都掌握在強者手裏。現在是先禮後兵,她自己識趣離開,還能落了個體麵,要是再不走,恐怕溫家鬧出的事情,遠比這些複雜。

“我知道溫老爺子的打算,不過,如果你跟我訂婚,溫老爺子不會再擔心你怎麽樣。”

鄒紹元語氣輕輕,好像真是一個提議。

空氣安靜片刻,隻有耳邊的蟲鳴聲清晰可聞。

夏日的蟲嗚像是合秦,此起彼伏。

兩座帳篷緊隔著,卻一片安靜。

帳篷裏的鄒紹元攥緊了拳頭,眼底的一絲緊張不經意流露出來。

許久之後,空氣傳來輕飄飄的一聲。

“算了吧。”

禾夏心中複雜。

目前而言,打破朋友的外衣不是最好的做法,因此她也隻能裝糊塗。

“睡吧。”

耳邊傳來一聲歎息,伴隨著蟲鳴聲,禾夏不知不覺的進入夢鄉。

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男人眸色平靜,麵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她心情暢快,拉著男人在草地上奔跑。

忽然間一陣地動山搖,她警覺的抬頭大喊,“泥石流來了,我們快跑。”

歡迎剛落腳下的地麵被分割成兩半,她掉到了縫隙之中,好在一手被男人抓住,才沒有被身下的黑暗吞沒。

她滿臉希望的仰起頭,仿佛篤定麵前的男人會把自己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