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拿著石子端詳許久,也不知究竟是誰救了她。她凝神望著窗柩上的破洞,眼眸一轉,便看見趴在地上的張浩然。

秦思手中還拿著方才準備好的簪子,她猶豫一會兒,將簪子緩緩插了回去。現在並不適合對張浩然下手,知府之子出事,春花秋月樓逃不了幹係。她還需借著煙花之地藏身,不能出半分差錯。

撫平心頭情緒,秦思將窗戶打開,屋內那怪異的香氛淡去,可濃厚的擔憂又襲來。青墨的離開太奇怪,按說張浩然是來找她的,就算給自己問話的機會,也不該半個多時辰還不回來。

青墨臨走的時候,臉頰緋紅,先前她隻當是那迷藥的作用。現在看來,是中了媚藥,不必說,這媚藥是張浩然惹出來的。

她將自己留在這裏,想讓張浩然對她做什麽?或者說,有什麽目的?

絲絲微風迎麵吹拂來,秦思緊縮秀眉。

……

打開屋門,秦思便看見樓下款款上來的青墨。青墨看見她的一刹那,眼中有許多複雜的神色。

“妹妹可是問完了?”青墨嬌媚一笑,顫抖的腰肢讓旁人不禁心折。

秦思淺淺頷首:“多謝姐姐給我機會。不過這張公子此刻昏迷不醒,姐姐還是要想個法子才是。妹妹就先告辭了。”

秦思冷淡的一眼撇過,高傲出塵的氣質在風花之地格外顯眼。青墨背對著她的身影,冷哼出聲。她倒是本事不小,竟然中了媚藥還能全身而退。

眼中厲光一閃,青墨推門進屋,正見張浩然趴到在地上,她反手關上門,上前便踹了張浩然一腳,口中低吼著:“沒用的東西,有本事讓我中媚藥,卻連一個閨閣小姐都擺不平。”

計劃被破,青墨心中不平。她將桌上的茶盞一把掀開,碎落了一地。

“果然是你做的。”

身後一道冰冷刺骨的銳利抵住青墨的喉嚨,青墨的嬌媚刹那間化作了驚恐。是誰?竟然有如此身手,能夠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進來。

“你是誰?”青墨清脆的聲音沙啞無比,如同破了口的笛子,不可察的驚心從中而出。

一道陰冷的聲音傳來,好像來自寒冰千尺,甚至連男女都有些分不清:“你敢傷她,就是死路一條。”

她……

青墨霎時明白過來,她倒是不知,秦思身邊還跟了這樣的高手。眼中的驚訝一閃而過,既然知道了這人的來曆,青墨也就放下心來。

“你怕是誤會了,是青兒姑娘讓我幫忙的……”青墨輕笑起來,脖頸隨著笑意搖擺舒展。那刀鋒卻在話音剛落時,又逼近一些。

“你無需多言,今日我饒你一次,如果有下次,我便將你活生生淩遲。”

青墨點了點頭,聲音中方少了殺氣。青墨正要回身,想看看這人的底細。發絲微動,背上便是重重一掌。青墨眼前一黑,就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到夜半時分,秦思被人急急叫醒,她隨意穿好衣裳打開門。門外是青墨的貼身婢女,那個陪她去長平街的婢女奴兒,奴兒滿眼悲戚的神色,唇角顫顫。

“怎麽了?”

奴兒眼中掉下淚,嗚咽道:“青兒姑娘,青墨姑娘出事兒了……”

“慢慢說。”

“張公子的隨從上去叫門,卻沒人答應。後來奴兒覺得不對就大著膽子推門進去,可是誰想,青墨姑娘和張公子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媽媽呢?”秦思心中一跳,皺眉道。

奴兒抹了抹淚:“嬤嬤已經親自帶人送張公子回去了。”

秦思眉角一跳,繞過奴兒便快步趕去青墨屋裏。屋裏混亂一片,地上四處散著碎裂的瓷片,秦思趕到床榻邊,青墨臉色蒼白地躺著,身上的被褥都不曾蓋好。她的唇角殘餘著血跡,襯得一張臉憔悴得駭人。

“可去找大夫了?”秦思問道。

一旁的奴兒搖了搖頭,手指輕輕絞著。

“那還不快去。”秦思話中有些氣性。她知道青墨並非純良之人,與她相交也有目的,可是總歸是幫過她不少。現在青墨受了傷,卻連個請大夫的人都沒有,這便是人情冷暖嗎?

張浩然出了事,老鴇脖子上的頭顱都在跳著,哪裏還有心思顧青墨?再來,張浩然是在青墨屋裏出的事,春花秋月樓要保住,極有可能是讓青墨來擔這個罪名。

秦思微微一歎,青墨啊青墨,你說這次我幫你不幫?

等到請回大夫,給青墨看過診,天色已經大亮了。大夫說青墨的體內血氣逆行,有些凶險,隻能先開幾服調理血氣的藥喝著看看。

春花秋月樓裏頗有些陰沉的味道,外頭破散陰霾的暖陽絲毫不能趕走每個人臉上的憂心。秦思讓奴兒喂青墨喝藥,自己走出了房門。

臨近午時,老鴇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她一進來便癱軟地坐了下來。

“媽媽,情況如何?”一旁圍著的姑娘們都有些害怕,不敢上前來問。秦思扶起老鴇,輕聲道。

老鴇猛地喝下一大杯茶水才喘著氣道:“總算是沒出人命,張公子一直昏睡到剛才,醒倒是醒了,可他說進了青墨的屋子,就閑聊了幾句,後麵的便什麽也不記得了。你說這,這擺明是天上掉下的*煩,等知府大人查下來,我們可算是完了。”

四周的人聽了這話,怪責青墨的有,自個打算的有,就是沒一個想法子出主意的。

秦思在老鴇身邊坐下,放低聲音道:“媽媽,我倒是有個法子,能夠保全青墨,還能讓知府大人對我們春花秋月樓刮目相看。”

她的聲音極輕,老鴇聽著眼珠子一亮,抬眼看了看秦思,隨後拍了怕桌子嗬斥道:“都給我說什麽呢,各忙各的去。”

眾人小聲嘀咕著走人,偌大的前堂裏隻剩下秦思一人。秦思給老鴇又奉上一杯茶,才緩緩開口:“媽媽,我若是出的主意有用,媽媽要如何謝我呢?”

秦思揚著眉角,眸中是平淡安然,那份氣定神閑讓老鴇也多了幾分信任。脂粉未敷的臉上擠出笑來:“那乖女兒想要什麽?”

“我隻要媽媽一句話,今後莫讓我登台。”秦思眸子黑如點漆,瑩亮的光流轉莫測。

老鴇不是平平之輩,自然不會這麽輕易答應。可是眼前的麻煩不小,她衡量許久才點頭答應:“好,我說一不二,你若是能救了我們樓,我便將你供起來,無需登台。”

秦思回以一笑,拿來紙筆,立字為據。

“好了,可以說了吧。”老鴇心中著急,匆匆落下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