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秦思眸中現出點點冷厲,柴郡王溫柔一笑:“除了這幕後之人,公主下一個目標便是子瑜了吧?”
沒有了覃郡主為牽製,秦思怎會放心柴郡王獨大。
“柴郡王多慮了,本宮要給郡王記功才對。”秦思不動聲色將冷厲化開,將目光移到一旁的嫩黃花瓣上,麵上笑意融洽,讓柴郡王一瞬失神。
“記功是不敢的,子瑜隻要公主答允這筆交易便心滿意足。”柴郡王收回心神,卻是藏不住滿麵笑意。
狄丞相在刺殺事件發生後派人給他傳了一句話,這句話隻有短短數字,卻讓他心裏安穩下來。這句話是:不思妄想,平淡一世。
這是在告訴他,隻要他放下心中的欲念,便能平淡過完此生,性命無憂。
算起來,他娘的一條命是他的護身符,現在又加上狄丞相在朝中的勢力,他的性命自然是不可妄動的。隻是秦思不是虞靑,有些話還是要說清楚的。
柴郡王自來是自負的,他縱然不處那皇族高位,卻也不能是布衣郡王。
“什麽交易?”
柴郡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讓秦思好奇,他是哪裏來的自信,如此肯定她願意做這筆交易?
“原本子瑜想表示忠君誠意,自願放棄郡王身份入朝助公主成就大業,以此換公主一諾。”
放棄了郡王身份,便是打消他篡位之名義,這是秦思所喜。入朝為官,卻讓秦思有些顧忌。轉念一想,隻要穩住朝臣,卻並非不能容。
“這是一筆好交易。”秦思揚起下顎,抬眼答道。
柴郡王輕輕搖了搖頭:“隻是現在子瑜卻想要另一筆交易了……”說話間,柴郡王的眼眸對上秦思的嬌顏,話語低喃間好似婉轉輕過。
“郡王這心思倒是變幻莫測啊。”
“子瑜冒昧。”
既然都說了冒昧,那還何必開口?
秦思朝著柴郡王瞥去,他正半弓著身子,頭頂玉冠襯得發絲如綢:“說說吧……”
“多謝公主殿下。”柴郡王起身後卻是朝著四周看了看,見顧音垂眉斂目站在遠處,才緩緩道:“這一筆交易便是……子瑜不要朝堂高位,亦不要郡王身份。”
秦思耳垂上的纓絡一顫,這樣的退步未免太大,柴郡王究竟想做什麽?
壓下心頭的疑惑,秦思問道:“哦?那你想要什麽?”
“子瑜要入宮……”
“什麽?”秦思眉心忽而皺起,那點點起伏僵硬地凝在臉上。
“子瑜要入宮。”
這番重重地咬字,讓秦思從中聽出幾分意味。她對視而去,眸中現出點點威儀,想要將那尚未出口的話逼退。可柴郡王依舊灼然地看著秦思,目光不避分毫。
“郡王還是想好了再說吧……”秦思幽然一歎,婉拒之。
“不必想了,子瑜交易的條件便是入宮做你的皇夫。”柴郡王不理秦思這一退路,直言道。
“你……”
秦思心頭不平,她萬萬沒想到柴郡王竟然抱了這一門心思?
“為何?”
“公主不願意?”錯開秦思的話意,柴郡王微微一頓,若有所思的模樣:“做不了皇夫,當個男妃也是可以的,不過若是公主硬是讓子瑜為侍,子瑜也隻好接受了。”
“放肆,本宮豈是你能夠隨意調笑的?”秦思拍著石桌而起,桌上的悶青色茶盞被力道推著打了個轉,終究從石桌上翻滾落下。碎開的瓷片濺起,落在了秦思的金邊雲紋花絲鞋麵上。
柴郡王繃著臉緩緩俯身下去,秦思以為他欲行禮認錯,卻不想他卻是伸手將她鞋麵上的碎瓷輕輕剝下。秦思猛地向後退去,柴郡王手下一滯,帶著笑意道:“公主還是莫動得好,這萬一傷了孩子……”
“你在胡說什麽?”強忍住胸口的波瀾,秦思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子瑜可不敢胡說,公主殿下是否有了身孕,自然比子瑜更清楚。”柴郡王蹲在秦思身前,揚起的清秀麵龐上滿是認真。
秦思閉上眸子,將情緒歸作平靜,隨即輕哼一笑:“這與郡王的交易何幹?”
“公主是千金貴體,亦是南國儲君,公主的孩子必然需要有個身份,而子瑜能給這個身份。”
“本宮的事情誰敢妄議?”秦思麵色沒有一點羞赧之色,好似未婚孕子是件極為普通的事情。
柴郡王一怔,他倒是從未想過秦思會將此事看得如此輕飄。方才見秦思護住小腹的那一瞬,他腦中一震嗡鳴,這一刻他明白了,明白為何自己對她一再退讓,為何寧願自損亦要她安心。
一切都不過是因為他想要她。
他可以不去在乎曾經她在誰懷中,他可以不在乎這個孩子是誰的,隻要往後陪伴在她身側的是他虞子瑜便好……
“縱然朝臣不議,公主便能保證南國子民對孩子沒有一點偏見?”這理由有些牽強,無力地傳到秦思耳中。
“本宮的孩子自然是不怕的。倒是郡王,本宮不知道入宮對你有什麽好處……”秦思將孩子的事情略過。
秦思的冷言讓柴郡王失神,他沉著喉頭道:“你就是好處,我想要在你身邊,我,虞子瑜喜歡你。你若答允,我可以不要這江山,不要朝堂,我甘願將全部勢力都交給你,隻要換取你身側一席,可願否?”
不再稱呼公主,虞子瑜的話語裏帶著濃厚的情意。此時的他不是臣子,而是一個男人。
這番清晰攤放在秦思麵前的情意太過突然,秦思有些反應不及,她怔愣了半響才收斂情緒道:“郡王……失態了。”
“不,子瑜所言句句是真,公主殿下莫要回避。”
“你……”
秦思屢次給了台階,柴郡王不但不下,更是反而逼著往上。
四目對視間,秦思被那雙眸子中的熱|燙灼傷。這世上最難成全的便是情愛,她已有筠一,眼中又如何能容下他人。她拒絕娘親的提議,獨自傲然於朝堂,便是要給孩子留下餘地。現在,她的心意亦不會變。
“本宮乏了,郡王還是先行退下吧。”
秦思麵露疲憊,柴郡王不便再逼,他心知需要時日容她三思,也不再堅持:“那子瑜先行告退了。”
“嗯,這幾日本宮會好生盯住郡主府,一旦有消息再告知郡王。”
“子瑜明白。”
“去吧……”
揭破了一層輕紗,彼此說話間無由來多了些謹慎和小心。秦思深吸著香氛,不禁低聲自歎道:為何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