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些百姓被內監領著退下,秦思才重重歎息道:“眾位愛卿以為,覃郡主該如何處置?”
“臣等但請殿下明示。”
整齊劃一的聲音讓覃郡主心頭一慌,一雙眸子四下看著,最終定在了秦思身上。
“狄丞相以為如何?”
秦思這一問頗有深意,狄丞相與柴郡王是血親,覃郡主的事情是柴郡王稟報上來的,所以狄丞相必然不會潑了這盆冷水。有些心思的大臣們自有計較,知曉明靖長公主是不想鬆手了。
“老臣以為,此事影響極其嚴重,必須要嚴懲,以安民心啊。”狄丞相果不其然,狠狠將一塊石頭壓在覃郡主頭上。
“臣附議。”權將軍往一旁邁出一步,拱手道。
秦思眸子轉向殿中,柴郡王亦是凝眉拱手:“公主殿下,子瑜私以為此事關乎到了百姓之利益與歸心,不可輕易抹去,必要施以懲戒才可保全皇室威儀。”
下列朝臣看了看上位,秦思麵色如常,輕輕晃動的下顎似乎是點頭的模樣。
“臣等附議。”
這高聲一呼在長安殿上回蕩開來,讓覃郡主當下失去力氣。她頹然癱軟下來,眸中的光亮一滯,微顫的雙唇發不出一點聲音。
“宣本宮旨意,奪取覃郡主封號,禁足於冷宮。由內務清點郡主府財產,歸還瓊州百姓之損失,其餘的充入國庫。著刑部徹查此事,狄丞相擔任監察,必要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相關官吏一律嚴懲。”
“臣遵旨,公主殿下英明。”
眾臣高呼一落,柴郡王卻又上前行禮道:“公主,子瑜以為將覃汀雨囚於冷宮不妥。”
“有何不妥?”
秦思隻覺得今日的柴郡王有些奇怪,一轉念,卻生生將這情緒壓製下去。
“她總歸是出外建府的郡主,罪名未定留在宮中不合適,子瑜以為不若將她囚於郡主府,等到罪名定下再行發落。”
柴郡王這理由說得有些牽強,秦思不解地看去,卻見柴郡王眸中帶著一絲溫潤笑意。
“準奏。”
……
退朝後,秦思頗有些愣怔感。柴郡王這一手很突然,一下子便將覃汀雨的死穴抓住了,看似順水而行,實則……不對,這其中有問題。
“公主殿下,柴郡王求見。”顧音站在幾步之外福身道。
“他來得倒快,傳。”秦思理了理衣襟,正好,她沒有這個心思與他猜謎。
明靖宮內翠綠常年不散,秋菊細密地鋪開,讓人看著格外愜意。柴郡王被顧音迎著往明靖宮的花園走去,衣擺擦著花瓣而去,打落了蕊間的點點晶瑩。
秦思正站在石桌便,腳下緩緩而動,步履溫婉而沉重。她聽見聲響轉過身來,腳下一個不慎,踩在了被晨氣潤濕的泥土上。她不禁往後微微退了一步,正巧踩在裙裾一角。慌亂間,秦思的身子朝著一側摔去,她心口一驚,運氣穩住身形,同時雙手下意識護住小腹。
從入園起,柴郡王便將眸光定在秦思身上,此刻見秦思身形搖晃著要摔下去,當即越過前方的顧音朝著秦思躍身而去。
秦思方一站穩便被人抓住了臂膀:“你沒事吧?”
驚魂已定,秦思看了看帶著焦急之色的柴郡王,將手臂抽出,婉言道:“本宮無事,有勞郡王了。”
一句本宮讓柴郡王回過神來,他往後推開,俯身一拜:“不,是子瑜逾越了。”
柴郡王順勢起身,卻見秦思細膩的柔荑正放在小腹上,手指輕柔的撫摸間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情。他忽而眸光一閃,心中一個念頭揚起,便再也壓不住了。
“郡王來找本宮可有事?”秦思一邊說著一邊在石凳上坐下。
“子瑜是為了覃郡主的事情而來的。想必公主有話要問子瑜才是……”
秦思揚眸看去,柴郡王背對著光亮站著,模糊了眉眼卻擋不住那笑意:“郡主有話便直說吧……”
“子瑜是來與公主做交易的。”
交易。秦思唇角勾起,果然是耐不住了。
“覃郡主已經敗了,本宮為何還要與你做交易?”秦思伸手拿起石桌上的悶青色金邊茶盞,問道。
“因為覃郡主根本不是公主要對付的人,在她身後另有其人,而這個人才是公主的敵人。”
“哦?”秦思故作淡然,等著柴郡王的下文。
“子瑜和覃郡主兩相爭鬥下,公主是漁翁得利的。子瑜不是癡傻之人,損耗自己來消滅對方,實乃下策。”
聞言,秦思反問道:“那你又為何一直沒有收手?”
“自從公主歸來,子瑜便沒有爭位的心思,可公主對子瑜似乎毫不留情,先是砍掉了朝中勢力,後又層層削弱之,子瑜心中自然是不滿的。”柴郡王直言說著,這份坦誠倒是讓秦思起了欣賞之意。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可是子瑜記得自己的身份,更記得一句話:南國不可亂。”
“郡王倒是個顧全大局的人。”秦思輕聲說著。
“子瑜或許不是什麽好人,卻不想看著我南國基業被外賊毀去……”柴郡王一語讓秦思萌生出不詳的預感。
外賊?
“什麽外賊?”
柴郡王眼角斂住,清秀的眉間亦是沉下:“子瑜與覃郡主交手間發覺她背後另有高人指點,子瑜查了許久,後來才發覺暗中之人與南國有幾分關係。”
“哦,這又扯上了南國?郡王說話還是謹慎些為好。”
“子瑜不惜自損,與覃郡主相對敵就是為了查個明白。公主殿下不妨想想,此人見覃郡主出事,會作何反應?”
秦思心思縝密,自然是一點就透。柴郡王將覃汀雨的後路封死,就是逼得她失去價值,幕後之人總歸要做出對策,再循著蹤跡查去,便可以知道在背後攪亂南國的人究竟是誰。
“所以你不讓本宮將覃汀雨關在冷宮裏,就是方便那人下手?”
“是。”
微微頷首,秦思吐出如蘭香氣:“也好,若是能將幕後之人除去也是件好事。”秦思一笑間,眉眼從柴郡王身上劃過。
沒了覃郡主,他的勢力更容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