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機會來了

道了乏,索尼,索額圖父子與李光地一道出了禦>地過去給索尼見安。對於這個新進的進士,索尼原本並不看的上眼的,可是今日瞧見了皇上的態度,立即感覺到這個小翰林不簡單了,和顏悅色的道:“光地啊,你是福建人?”

李光地隨著索尼小心翼翼的與索額圖並肩走著,答道:“是,下官是福建泉州人。”

一旁的索額圖看出父親有心招攬的意思,笑道:“福建人水師厲害,難道光地兄有這樣的見識,那個施琅也是福建人吧?”

李光地眼眸中閃過一絲不可見的警惕,臉上仍是掛著淺笑:“讓世兄取笑了,光地的淺薄見識,實在入不得索相和世兄的法眼。”

索尼捋著須道:“這是哪裏的話?光地啊,你年紀輕輕能得到皇上的青睞,以後好好的辦差,總有青雲直上的一天。咳咳……我是老了,一隻腳踏在棺材裏,風變雲幻,還要靠你們這些年輕人嘛。過些日子是老朽的壽筵,原本是不願意大張旗鼓的,可是皇上說一定要好好辦辦,屆時還請光地來府上來喝幾杯濁酒。”

李光地哪裏看不出索尼的意思,笑嗬嗬的點了點頭:“下官在這裏預先恭祝索相了,索相教誨,光地銘記在心。”

三個人邊走邊說一直到了清華門,李光地這才道別,坐上自己的藍尼小轎回府去了。索尼並不急著入轎,看著那頂藍頂小轎越走越遠,歎了口氣。

索額圖小心翼翼的站在一邊:“阿瑪何必如此看重這小子,就算皇上愛重,可他畢竟還是個漢人翰林,能有多大的出息?”

索尼搖了搖頭,咳嗽幾聲,道:“你懂什麽?皇上看重他,其實還不是為了咱們赫舍裏氏?”

“啊?”索額圖輕呼一聲,他實在聯想不到一個漢人翰林和他家有什麽幹係。

索尼閉上眼睛。滿是感慨:“咱們家顯赫地太過了。哎。早晚有一天。還是要敗地。”

索額圖更是驚疑。不知父親為什麽發這樣地感歎。在他地心裏。父親是百官之首。三朝元老。自己又是吏部尚書。掌管天下官員地任免。女兒又是皇後。如此風光。哪裏會有敗地跡象。父親地話實在難以理解。

索尼這才揭開了謎團:“皇上並非不信任咱們家。隻是權勢太大。若沒有人出來遏製。豈不是又會來一個王莽篡漢?因此。皇上必須找出一個人來。這個人既不能是滿人。滿人原本就是含著金鑰匙出身地。一旦掌權說不定就是個鼇拜。因此隻有這些漢人翰林還可甄選了。皇上如此信任這個李光地。若是他能盡心辦差。說不定就是將來遏製我們赫舍裏地一枚棋子。為父折節下交。其實就是要試探試探這個翰林到底是什麽性子。不說啦。回去吧。”

索尼在從人地攙扶下進入紅頂八抬大轎。索額圖卻愣愣地站在原地消化著父親地話。隨後搖搖頭。冷笑一聲。鑽入了自己地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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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李光地回到府邸。其實說是府邸。隻不過是個二進地小四合院。一個前堂。一個後堂。再加上三個廂房而已。畢竟是個窮京官。就這點產業還是友人向友人借了些置辦下來地。

“老爺回來啦。”府裏隻有一個一對夫婦,男的負責看門清掃,女的負責洗衣做飯,李光地去了白洋澱幾個月,突兀的回來,自然讓一對老仆欣喜無限。

“嗯。”李光地肅然的點了點頭,反常地對家仆道:“去把悅來客棧的掌櫃叫來,我到書房裏讀書,誰也不見。”

“喳。”老仆見李光地地氣色挺,也就放下了心,悅來客棧的掌櫃是老爺地好友,雖然老仆不知道自家老爺好好的一個翰林去結識一個掌櫃做什麽,卻也不好幹涉,撩著袍子去了。

李光地自顧自地負手進了後堂邊的耳放,這個屋子極小,隻擺了一條長桌,一個書櫃,兩壁是李光地自己臨摹的幾幅字畫,李光地在桌前坐下,房內一片昏暗,他卻全然不以為意,卷起袖子親自研磨,接著攤開一張紙提筆開始寫了起來。

片刻功夫,一封書信便完成了,李光地吹了吹墨跡,拿起紙細細的輕讀了一遍,這才滿意。

過了半個時辰,書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老仆的聲音傳了進來:“老爺,客人來了。”

李光地也不叫客人去廳堂裏喝茶,坐在書桌前吩咐:“請客人進來。”

來人推開了門,跨進門

著又將木門帶上,二人沒有寒暄,相互對視了一眼算李光地從袖子中抽出那張墨跡風幹的信紙交在來人手裏:“百戶大人,這是加急的文書,十日之內必須傳遞到陳指揮使手裏去。”

百戶接過信紙,將它揉成了一團,又小心的從懷中拿出一方絲帕包好,放入靴子裏。

“李先生,施琅見過了嗎?”

“不辱使命。”李光地先是自信滿滿的回了一句,接著眉頭微微一擰:“可惜施琅將軍雖然早有此心,隻是希望待他回到南邊之後,能夠手刃仇人。”

百戶沒有任何表情:“這絕無可能,冤有頭債有主,鄭成功已經死了,鄭經和這事全然無關,更何況,朝廷仍然讓鄭經承襲了延平郡王的爵位,可他已沒有了任何實權,說的難聽一些,不過是關在籠子裏的鳥兒而已,轉告施琅,讓他一切以民族大義為重。”

李光地道:“這些李某都明白,施琅那邊當無問題,至於其他的都是以後的事。

百戶點了點頭,對著李光地抱了抱拳:“既然如此,李先生珍重。”

李光地也肅然起身,行了個拳禮:“珍重。”

沒有過多的言語,百戶已轉身準備拉門而出,這個時候,李光地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明日李某要在客棧定一桌酒宴,慶祝升任水師巡檢,今日百戶大人來,對外人可以說是為了酒宴的事。”

百戶回眸笑了笑:“這個借口雖然老套,卻實在的很,李先生經常要請酒的,無奈囊中羞澀,隻能折節下交與我這個掌櫃有些私誼了,李先生,可別忘了,你還賖了在下九十三兩紋銀外加七十三個銅板呢,嗯,發了年俸記得要一並還了。”

李光地也開朗的笑了起來:“李某歲俸銀60~兩,祿米60斛,恐怕一年下來也還不清掌櫃的帳了,這個五品官做的還真不是滋味。”

“沒滋味也要做的,到了南邊,李先生年紀輕輕的就想養老了嗎?”百戶一語雙關的道了一句,門已拉開,身子一動,已走出了書房。

李光地苦笑,到了南邊是否真的去養老呢?這怎麽可能?他七歲入學,十三歲中秀才,接著便是舉人,三年之前,拜別家鄉父老,北上遊學,一年之前,高中進士及第,胸中如何會沒有一腔飽讀經書賣於君王家的念想?他是大唐衛國公李靖,輔信將軍李伯瑤之後,大唐總章二年,先祖李伯瑤以前部先鋒入閩,平定閩~功居第一,此後李伯瑤後裔遍布閩南各地,自小開始,李光地入族學時第一個祭拜的便是唐衛公李靖,接著便是輔信將軍李伯瑤,宗長們會激勵他,要好好讀書,好好進學,閩南李氏的風光便寄托在你們身上了,這些話李光地都記在心裏。

三年前,這個年輕的舉人祭拜了祖廟,告別了親眷,踏上了北上的路,開始了他遊學求官的過程,可是不久之後,等他到了河南,他才知道,就在他渡江的那一天,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已投降南明,而他的家鄉泉州也自然而然的成為了南明的一個郡縣,他開始向鄉黨瘋狂的打聽南麵的消息,不經意間,卻碰到了一個改變他命運的同鄉。

這個同鄉正是南鎮撫司的暗探,接觸之後,李光地終於醒悟過來,原來官和官是不一樣的,在這裏,自己所踩的這片土地上,這裏的官,不過都是滿人的奴才罷了,漢人衣冠變成了豬尾巴,大唐衛國公李靖和輔信將軍李伯瑤的後人如何能向蠻荒建奴屈膝求取富貴?

“你不能回去,留在這裏,你已是滿人朝廷的舉人,待開科之時便有機會殿試考取進士,隻要你能夠在這裏謀得一官半職,總有一天,我們的人會來聯係你。李兄,珍重。”

艱難的抉擇之後,李光地同意了,他不能回去,他知道留在這裏意味著什麽,可是他還是決定留下來,腦海中先祖李靖,李伯瑤的影響在支持著他,先祖可以北驅突厥數千裏,可以南入閩地平定四疆,自己雖然手無縛雞之力,為什麽不可以千千萬萬的漢人做一些事呢?

李光地留了下來,趕赴北京,進行了最後一次的科考。並且以二甲的成績進入翰林,為了取得康熙的信任,他一麵花空心思寫下了平海的策論上呈康熙,一麵處處挖空心思了解康熙的秉性處處投其所好。

今天,時機似乎終於到了。李光地木然的望著書房邊的窗格,一僂斜陽投射進來,灑落一片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