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可怕的念頭
?可喜沉默了片刻,捋須道:“依本王來看,這南明是t[的,大家手上都沾染了朱家的血,一旦南明成了氣候,你我都沒有好果子吃。但朝廷也不得不防,特別是鼇拜,此人囂張跋扈,一旦南明剿滅,腦子突然發起熱來,可不是玩的。”?
尚可喜說到這裏沉吟了一會:“為今之計,隻有大家先觀望形勢再說,若鼇拜真有撤藩的心思,我們也絕不是這麽輕易能動的,隻要大家抱成了團,鼇拜也不定能奈何的了咱們。”?
尚可喜的話中帶著一絲造反的意味,耿精忠、趙福一齊點頭稱是,王輔臣卻踟躕不語,陝西與貴州的情況不同,貴州乃是平西王的藩地,吳三桂死後,趙福收攏了廣寧殘軍仍然據守貴州,幾乎掌握了貴州一省的軍政大權。可是他陝西卻不同,雖然王輔臣的舊屬占了多數,可是他的身邊還駐紮著甘肅總兵張勇的兵馬,此外,朝廷對陝西的控製遠比三藩要嚴格的多,他王輔臣若是跟著尚可喜等人瞎鬧,朝廷第一個要打擊的,恐怕就是他。更為重要的是,陝西與三藩相隔甚遠,一旦有事,他王輔臣就成了孤軍作戰的局麵,他可不是傻子,這種事是不能隨便點頭的。?
尚可喜眼眸落在王輔臣身上:“怎麽?輔臣,難道你不願與我們休戚與共?”?
王輔臣連忙道:“鎮南王說笑了,卑職自然是與王爺站在一邊的,隻是這畢竟是件大事,還需從容商議方可。”?
尚可喜不置可.否的把玩著茶盞,用眼神製止了身畔氣呼呼正要指責的耿精忠,道:“輔臣說的也有道理,此事幹係太大,到時再說吧。”?
四人又‘閑聊’了幾句.,由於心裏有了心結,也並不熱絡,有一搭沒一搭說了幾句沿路來衡陽的見聞,便不歡而散。?
尚可喜回.到住處,心裏卻愈發覺得鬱悶以來,自投降滿清以來,他還是第一次感到一股濃重的陰雲壓在心頭,他的藩鎮在廣東,如今南麵隔海相望是占據瓊州的大明水師時常騷擾,西麵是廣西的明軍耀武揚威,而北麵則是朝廷表麵恩寵背後時刻都想著裁撤藩鎮的壓力,如今鼇拜抵達了衡陽,所帶來的三萬驍騎營各個都是精銳,明麵上是圍剿南明,可是無形之中對他的廣東也是一種壓製。?
趙福說的並沒有錯,一旦南明.剿平,鼇拜會不會趁著這個機會一舉而撤三藩呢?依著鼇拜的性子很有可能,這個人尚可喜實在太了解了,一旦他想到的事,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實施,這個人也十分可怕,他囂張跋扈,當年就連權勢滔天的多爾袞都不放在眼裏,硬是和多爾袞鬥了十幾年,多爾袞死後,他又針對蘇克薩哈進行了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如今蘇克薩哈全家都送到了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去了,那麽他下一個目標是誰呢??
尚可喜心底升出一股寒意.,他立即感覺到自己的處境十分危險,作為一個外藩,明軍勝了,那麽他的廣東很有可能會被明軍攻破,屆時他就成了喪家之犬。就算是清軍得勝,他也很有可能成為鼇拜軍功腳下的踏腳石。這其中的原因隻有一個,他實在太弱小了,而他也不可能為這兩個枕席在身畔的龐然大物奉獻自己的忠誠,他所忠誠的永遠隻有自己。?
他還是有盟友的,福建的尚可.喜,貴州的趙福,甚至陝西的王輔臣都是他的盟友,他們都是夾在兩隻老虎中間的綿羊,尚可喜原本以為,隻要四個人能夠抱成一團,朝廷投鼠忌器定然不會輕易出手。可是他想錯了,這一次他所要麵對的是鼇拜,一個完全不能用常理來揣摩的滿清第一巴圖魯。而他的那些盟友也沒有他所想象的那樣堅定,今日的會見讓他頓時醒悟,他實在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他的這些‘盟友’。?
怎麽辦?尚可喜沉.著眉頭。來回踱步。他地王位是背著無數人地唾罵。用性命拚來地。若有人來搶奪。他可以毫不猶豫地跳出來和人拚命。他已經活了太久。榮華富貴也享用夠了。可是他必須得為他地子孫鋪平道路。?
尚可喜突然頓住了腳。渾濁地眼眸盯著牆壁上地一幅掛畫。這衡陽地驛館不知接待了多少官員。一些附庸風雅地官員在此留些‘墨寶’也是稀鬆平常地事。勢利眼地驛丞則會根據每個官員地地位在相應等級地廂房裏貼掛。以求巴結該名官員。尚可喜所住地廂房自然是驛館中最高檔地一種。平日裏是不準許官員入住地。也隻有封疆大吏。勳貴欽差路過時才會打開。在這張牆壁上。赫然加蓋了一名滿人貝子地印章。根據尚可喜地估計這個貝子應當是十幾年前渡江圍剿南明隆武帝時路過此地附庸風雅之作。?
這幅畫實在是粗劣地很。連粗通文墨都算不上。可偏偏是因為這人地名頭顯貴。驛丞巴結才貼在這地。畫中是一片無垠地草場。疾風吹拂而過。草地上地馬羊成?
。?
這應該就是遼東地草場了。應當是這貝子入關之後思念家鄉才一氣嗬成地‘佳作’。吸引尚可喜目光地。是畫中被風拂過地綠草。風過之後。綠草隨風順著風勢歪斜。?
牆頭草隨風倒。草場上地草豈不也是這樣呢?東風過。草便倒向西。西風過。草便倒向東方。順勢而為。才能有如此強地生命力。?
一個可怕的念頭從尚可喜的腦海中冒了出來,貼著背脊的蟒袍不自覺的被冷汗浸濕了一片。?
向新始帝投誠??
尚可喜又邁開.了步子,這絕對是一個瘋狂的念頭,也是破除眼前困局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可是能不能成功呢?.?
尚可喜眯.著眼,捋須不斷的權衡著。?
一旦投降了南明,那麽鼇拜的.軍事部署就將被打亂,在接下來的南明與鼇拜的戰爭中勝算至少增加了三成,因此,投靠明軍並非沒有前途。尚可喜曾親自看過戰報,對於明軍各種新式的艦船和火器以及明軍的戰鬥力十分驚訝,短短三年之間,明軍竟能練出如此強兵,單這一點,尚可喜對新始帝就很有信心。?
最大的問題是,新始帝會.接納一個叛臣嗎??
會的,尚可喜對於這一點十分.自信,原因很簡單,他尚可喜比誰都要清楚,南明需要他這個叛臣,隻要南明接納了他,不但可以能夠削弱大清,更能壯大自己。?
那麽歸順之後他尚.可喜是否會被冷落??
不對,尚可喜對於這一點也是信心十足,原因很簡單,新始帝需要向天下人立一個好榜樣,要讓天下人都看一看,連尚可喜這樣吃回頭草的叛臣都能得到重用,那麽其他歸順南明的清將定然會趨之若騖,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新始帝想要光複天下,就必須把他尚可喜高高掛起,尚可喜本身就是個金字招牌。?
那還有什麽可猶豫的,尚可喜嘴角揚出一絲笑意,自己不就是一棵疾風下的綠草嗎?誰給自己的榮華富貴多,自己自然倒向哪裏。當年他倒向了滿清,現在為什麽不能又倒向南明?這做官和做買賣是一樣的,誰給的錢多,自己自然就跟誰合作,還有什麽好顧慮的??
尚可喜感覺自己的心髒仍然在噗通噗通的狂跳,這是一個重大的抉擇,一個不好,就有可能死無葬生之地。?
“來啊。”尚可喜朝著門外大吼。?
一個管家立即推門進來,屈腿打了千:“王爺,您吩咐。”?
“去,把世子叫來。”尚可喜坐回了椅上。?
“喳!”管家連忙告退。?
這些年來尚可喜的身體大不如前,世子尚之信為了表示孝順,於是陪他一起到了衡陽,就住在他的廂房邊。尚之信聽到父王的吩咐,連忙小跑著進來打千見禮。?
尚可喜揚了揚手:“不必了,信兒,你過來。”?
尚之信不知什麽事,隻好過去。尚可喜又招招手,尚之信會意,將耳朵附到了父王的嘴邊。尚可喜輕聲的將方才的想法簡略的說了一遍,尚之信不由得臉色大變,呼吸也逐漸急促起來。?
待尚可喜講完,這才離了尚之信送過來的耳朵,咳嗽一聲道:“信兒,你看如何?”?
“父王,事情應當還沒壞到這種地步吧,孩兒以為,還是…是…看看再說。”?
尚可喜搖頭苦笑:“刀都要架到脖子上了,朝廷裏早就有了裁撤三藩的議論,之所以不敢實行,都是因為有平西王擁兵太重,而父王與福建耿精忠互為呼應的緣故。如今平西王已死,三藩變成了兩藩,憑我們與耿精忠的實力再也翻不起浪來,而這個督戰的鼇拜更是個果敢之人,一旦他起了這個念頭,咱們要想應變可就來不及了。”?
尚之信驚疑不定的完全沒有將父王的話聽進去,嚅嘴道:“南明真的願意接納我們?畢竟我們曾是它的叛臣,若是他們非但不接納,還將此事昭告天下怎麽辦?屆時朝廷知道我們勾結南明,難道會給我們好果子吃。父王,此事不得不防啊。”?
尚可喜道:“你放心,父王已有了主意,這一次我讓你來,便是要你悄悄的回去廣州,先設法和瓊州島的明兵聯係上,唔,咱們可以送點禮物過去,先不要說出歸降的事,試探試探新始帝的反應,若是他欣然接受,我們再慢慢的談。”?
尚之信無奈的點了點頭,臉色蒼白的又愣愣的坐了一會,待尚可喜將一些注意事項一一告誡之後,才告辭而出。?
尚之信找了個由頭出了驛館,立即便帶著幾個心腹騎著快馬向廣州飛馳…?
…?
(在這裏交代一下,尚可喜的下場還是十分可悲的,奉勸立誌做漢奸的小朋友一定要三思而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