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下馬威
精忠、尚可喜、趙福、王輔臣由戈什哈引著上了南門t這裏,鼇拜早已高踞在太師椅上,兩畔擺了十幾張圓凳,早有當地的官員側坐在上麵,小心的陪著鼇拜會話。
四人一齊上前去見了禮,鼇拜眯著眼,懶洋洋的揮揮袖子:“都坐下吧,校閱的時辰就要到了。”
四人一臉鬱悶的坐到了圓凳上,覺得渾身的不自在,在座的好歹也有兩個藩王,鼇拜居然不冷不熱的就這樣叫兩個藩王坐到了一邊,趙福、王輔臣倒還好,耿精忠和尚可喜可就拉不下臉麵了。
其實鼇拜倒並不是故意怠慢他們,在京城裏,人鼇拜連對皇帝都不恭敬,親王郡王見著他都猶如老鼠見了貓一般,得老老實實的給他問安,兩個藩王在鼇拜眼裏還真算不得什麽東西。
這裏是城樓的第三層,從牆根到這裏足有二十丈高,城外整齊排列的三萬驍騎營從這裏觀看正好一覽無餘,尚可喜年紀較大,老眼還沒有昏花,自這裏往下俯視隻覺得頭暈沉沉的,城牆下三萬驍騎營變成了一個個小黑點,猶如棋子一般釘在地上。
尚可喜心裏打著哆嗦,單從遠望這驍騎營就不是他廣東的兵丁所能比的,鼇拜這一趟閱兵,十有**是想來個下馬威了。
三通鼓畢,號.聲連連,在一片招展幟旗中,一支馬隊開始從城下飛馳而過,整支騎兵隊旗家鮮明,背後懸著鐵弓,一手勒著馬韁,一手握著柄馬刀高高揚起,渾然一副殺氣自內而外的顯露出來。
接著是一隊手持火銃的.銃手列隊而過,隨後是刀盾手,長矛手,走馬換燈一般過去,鼇拜的臉色看不出任何絲毫的異樣,倒是幾個沒有見過世麵的綠營軍官倒吸著冷氣,心裏大歎驍騎營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京城裏的衛戍部隊,就這身淩厲的殺氣和全副的刀劍衣甲就不是湖南綠營所能媲美的。尚可喜、耿精忠、趙福、王輔臣心裏卻在不停的琢磨,拿驍騎營與本部對比,亦是覺得汗顏不少。
坐在首座.麵目表情的鼇拜終於張口說話了:“兩位王爺,這驍騎營若是與明軍對戰,勝負如何?”
兩位王爺自然是指耿精忠和尚.可喜了,尚可喜年歲要大,平西王死後,兩藩自然是以他馬首是瞻,尚可喜踟躕了片刻,雖然對鼇拜略有不滿,但實在是得罪不起這個魔王,畢恭畢敬的起身道:“明軍區區匪患,驍騎營乃是天子腳下的精銳之師,螢火之光豈能與日月爭輝?”
鼇拜不置可否的端起身邊.小幾子的**喝了一口,道:“這一次太皇太後懿旨本官來此都督軍事,本官與太皇太後說,明軍並不可怕,要剿平南明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真正可慮的倒是各省不能同心協力,統一調度,因此,太皇太後懿旨本官到此,不為別的,就是要管住一些拿了朝廷的糧餉不去辦事的人。”
鼇拜地一席話說地算是夠通亮.了。矛頭直指在座地四個山大王。四人地臉色不由得變了變。拿了朝廷個糧餉不幹事是他們地光榮傳統。朝廷對他們也頗為忌憚。從來都是睜一隻煙閉一隻眼。今日鼇拜當眾說了出來。多半是要準備拿人開刀了。
鼇拜見四個人都是.失魂落魄。不由地哈哈笑道:“你們也不要怕。本官要取你們地人頭也不過須臾之間地事。之所以還留著你們在此會話。你們地腦袋也就保住了。”
鼇拜地眉頭開始越來越沉:“不過本官有言在先。若有人懈怠戰事。或是怠慢了本官地軍令。不管你是藩王還是提督。本官不需請旨。立時便斬了你們地狗頭。”
“尚可喜!”鼇拜叫了尚可喜地名字。
尚可喜心裏猛跳。這樣地警告是他從來沒有聽過地。朝廷對他們就算頗有微詞。也不會有人明目張膽地說出來。偏偏今日碰到了鼇拜這個煞星。竟完全不將放在眼裏。這時他聽到鼇拜叫他。已是膽寒。連忙應道:“小王在。”
鼇拜不屑地咧咧嘴:“本官地為人你最清楚。當年入關追擊闖賊之時。你我還曾共過事。你自己掂量掂量。”
鼇拜的話立即勾起了尚可喜的回憶,當時他和鼇拜在北京城下,闖王李自成敗退,二人分別帶著本部追擊,鼇拜以三千騎兵日夜兼程,整整追了七百裏地,尚可喜緊隨其後,隻看到一路的闖軍屍體,血流成河,斷臂殘骸。
經驗告訴他,和鼇拜這種人作對是沒有任何好下場的,一旦你得罪了他,不管是誰,他都會往死裏整,不死不休。尚可喜在短暫的踟躕之後,已做出了決定:“
督促西南戰事,小王願以廣東一省全力支持,直至蕩)
尚可喜服了軟,鼇拜的眼眸已鋒利的落到了耿精忠身上,耿精忠立即站起作禮道:“福建願傾盡全力。”
兩個藩王表了態,另外兩個提督自然也不甘落後,紛紛道:“願為鼇中堂效犬馬之勞。”
鼇拜哈哈一笑:“這就對了,你們放心,你們自個的事本官不會幹涉,但是軍令若出,各省絕不能有絲毫的怠慢,一旦有人拉了後腿,本官決不輕饒。”
大家紛紛點頭,幾個本地的官員也跟著附和了幾句,尚可喜道:“鼇相,南明日益猖獗,是否立即出兵征討?”
鼇拜搖了搖頭.,聲若洪鍾的道:“不成,既然要打,就要有必勝的把握,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嗎?靜若處子,動若脫兔,本官要的就是這句話,先做好萬全的準備,一旦準備得當,立即自各省合力圍剿,本官親自帶驍騎營為先鋒,要嘛不打,要打就定要一網打盡。”
鼇拜對於西南的戰事已.有了頗多的了解,現在西南各省內部的整合還未完成,兩個藩王兩個提督雖然表麵上服了軟,可還有許多事還需時間來協調。另外江南的軍餉還未征集運到,各省的綠營兵也要進行整頓,如今千頭萬緒的事還沒忙完,倉促進兵,臨戰時反而處處被動。
鼇拜的脾.氣雖然暴躁,可是對於戰爭卻頗有心計,該衝鋒陷陣的時候他絕不會含糊,可也絕不會隨意輕軍冒進,讓人占了自己的便宜。
眾人聽鼇拜先走準備,也是紛.紛點頭,對於這個從京城空降而來的大魔王甚至敬畏,大氣都不敢出一句,眼巴巴的看著這個瘟神又打算找誰的岔子。
鼇拜眯著眼開始認真看起.城下驍騎營的操練起來,一直道正午,才起身解散而去。
大小官員們都鬆了口氣,目送.著大魔王騎著馬在一隊戈什哈的護衛下消失在南門的直道,這才各自輕鬆起來,紛紛向同僚告辭回家,隻有尚可喜、耿精忠、趙福、王輔臣四人板著臉,在一隊親兵的擁簇下回到驛站,又湊到了一起,彼此商議起來。
四人依次而坐,耿.精忠畢竟年輕,脾氣也不甚好,已罵罵咧咧的道:“鼇拜算個什麽東西,到了這裏,他也敢這樣的跋扈,真當咱們好欺負嗎?”
趙福也是一臉的不滿,隻有王輔臣笑吟吟的喝著茶緘口不言。他早年追隨姐夫參加過闖軍,後投王姓將領做了幹兒子改姓王。不久投降於阿濟格,免於被誅,沒入辛者庫為奴。多爾袞死後,王輔臣獲得順治重用,監臨洪承疇部,後洪承疇保舉王輔臣做總兵官,平西王吳三桂極力籠絡,以後王輔臣成為了吳三桂的部下,跟隨吳三桂入雲南,並且得到了吳三桂的賞識,保舉他做了陝西提督。
王輔臣性格深沉,投降滿清之後更是小心翼翼,雖然他是吳三桂的舊部,可也不太願意得罪鼇拜,因此隻是沉吟著並不說話。
尚可喜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徐徐道:“鼇拜向來跋扈,但此人乃是滿清第一名將,又是輔政大臣,朝廷的政令多由他的手中出來,而且他這一趟來還帶了三萬驍騎營,我們縱是有千般的不滿,也得先忍著,不能造次,若是得罪了他,大家都甭想再過舒心的日子。”
王輔臣跟著點了點頭,尚可喜的話正是他想說的。耿精忠氣呼呼的拍了拍桌子漲紅著臉不說話卻也是無可奈何,尚可喜說的對,鼇拜可不是好惹的,一旦翻了臉,在座的幾個都沒有好果子吃。
趙福道:“鼇拜要我們出兵進剿,咱們也無話可說,但此人一向目中無人,若是突然要想派駐綠營或是八旗兵入廣東福建陝西貴州呢?平西王在時,曾多次召集心腹談起朝廷撤藩的事,若是朝廷一旦驅使了我們剿滅了南明,再來個假道伐,趁著這個時候給咱們一刀,該當如何?”
廳堂裏立即變得鴉雀無聲起來,四人的臉色都不好看,大家為了取這富貴做了漢奸走狗不說,可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趙福所說的也並非沒有道理,事實上,自順治十年開始,南明逐漸被清軍剿滅,永曆帝逃往了緬甸,撤藩的言論便開始在朝廷裏鬧的沸沸揚揚,到了康熙即位,這事才因皇帝年幼,權臣爭鬥而告一段落,但是在座的所有人都相信,一旦朝廷有機會,撤除三藩隻是遲早的事,真的要坐以待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