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節 風雨欲來
“我已經攤上了,怎麽就不能管?”知道周藍陵又要開始他愛嘮叨的本性,我嘟起嘴表示不滿,“我不管他東方雲齊想做什麽,總之他不能濫殺無辜。你就說要不要幫我吧?”
“不幫。”周藍陵回絕的很堅決。馬上又壓低了聲音,“你知不知道,你名義上就是左相府的小姐,身家性命都在左相大人的手上。你這要忤逆他,等於是……”
“夏姐姐…”懶得聽周藍陵繼續念叨,我毫不猶豫的抬頭向夏雲橙求救,周藍陵立刻捂住我的嘴,“姑奶奶,說吧,你又想幹啥?”
我剜了他一眼,沒好氣,“自然是要想辦法將萬家的那些人救出來。”
“怎麽救?”周藍陵比我還無奈,“將他們關在牢中的人,是左相、是六皇子殿下,小姐要怎麽救?”
“即使是他們要關人,那也是需要證據的。”我據理力爭,“隻要我能證明東慶藥館的藥膏沒有問題,不就可以要求大理寺放人了嗎?”
“怎麽證明?”周藍陵繼續挑刺。
“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地方。”我送了他一個白眼。“我在想,能不能弄到當初東方鳳敷過的藥膏?同一批的也行。”
“自從上次王妃滿身紅疹後,那些藥膏被證實全部有問題,後已經被全部丟棄。”周藍陵無奈的搖頭,“小姐,你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左相大人要借刀殺人,如何會留下證據讓你翻盤?”
“真的就一點都沒有留下?”我不服氣的繼續問,“難道沒有人在被丟棄前領用過這藥膏?”
“即使有。也早已扔掉。”周藍陵搖頭,正欲訓導我一番。似想起什麽微微的愣了愣,“也許,有一個人還有。”
“誰?”本來陷入詛喪狀態的我,頓時活了過來。
“十五公主蕭冬茜。”周藍陵笑著開口,“小姐不知,十五公主天生活潑好動,經常磕著碰著,殿內的有個備用的小藥庫。加上公主她喜歡故意把簡單的事情弄得一團糟,更加不喜歡他人碰觸自己的東西。所以,也許還留著膏藥也不一定。”
“那我先告辭。”喜笑顏開的衝周藍陵揮手告別。扭頭就準備去宮中。
周藍陵一把將我抓住,我的身體尚未完全痊愈,他這一用力立刻讓我眉頭打結,忙鬆開手去。
“小姐的身體尚未痊愈,就在相府好好的呆著休息,其他的事情,”周藍陵頓了頓,眉頭擰了一下。“小姐若吩咐下來。我等自然會照做。”
瞅著他難得一本正經的表情,我忍不住微笑,又有些心酸。怕周藍陵察覺又故作輕鬆的笑了笑,“可我並不想為難你們。”
“並不會為難。”再次沉默片刻,周藍陵才認真的回答。“這是我等的使命。”
使命?這是多麽心酸而宿命的詞語。
周藍陵,將保護我當成他的使命嗎?是因為我是他必須保護的人,還是因為……我是他的表妹?
知道他已經偏離我的方向,不再急著要走,站在原地冷靜下來,同樣認真的回看他,“有句話,我曾經與葉落安說過一遍,我以為他告訴了你們。”
周藍陵眨了眨他寫滿風流的眼眸,疑惑的看著我。
“我告訴過他,沒有人是為了他人而活,我們之所以活著,是為了我們自己。所以,我們是朋友,非主仆!如果我遇到什麽危險,你們不必舍命來救我,盡管丟下我逃跑便是!”蹙眉想了想,才將隱約的記憶完全拚湊起來,無奈的笑了笑,我看著周藍陵露出相當的專注的神色,“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並不想命令你們。”
彎眉笑了笑,轉身要走,卻再次被周藍陵抓住,這次,他沒有用力。
“還有事?”
“你要去皇宮,難道也要將萬姑娘帶去?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周藍陵的神色複雜難懂,卻偏過頭不看我,也不讓我細辨他神色中的含義,“不等您去救那萬家的人,他們都難逃死罪。”
餘光看見夏雲橙在一邊偷笑,我便明白過來,“那她就暫時交給你們,等我拿到藥膏出宮來,再來找你們。”
“放心吧!”周藍陵拍著胸膛笑了起來,眼中還有著沒能及時散去的複雜情緒。
與萬靈兒隨意的交代了兩句,我拽著素右搭上周府的馬車直接往宮中而去。
入宮後方才知道,求蕭冬茜,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內廷後,有宮人告知蕭冬茜與蕭冬辰已搬入梨園,遂在宮人的指引下來到梨園。
梨園的紅梨花與左相府一樣,如同待字閨中的少女突然聽到有人來提親,臉頰上飛滿了紅暈,扭扭捏捏羞於見人。
原本的靜謐因時不時有宮人走過而多了幾分生氣,梨樹上尚未熱鬧,地上卻已經落了一層繽紛,不少未開的花朵,未曾綻放便已凋零。間或可以看到或幼小或粗壯的樹枝躺在地上,便是滿地的狼籍。
見我的視線一直在那些斷枝上流連,宮人偷笑著解釋,“那是十五公主有意損毀的樹枝,為這,皇上罰了公主半年的俸祿。還說如果公主下次再犯,就要打斷她的腿。”
我撇嘴不答,蕭俊不過是放幾句狠話嚇唬蕭冬茜而已,難道還真會為了幾株梨樹,就打斷自己女兒的腿不成?
行至新月湖邊,就見前方圍著一群宮人,蕭冬茜站在湖邊上,手中捏著一卷殘線,呼呼喝喝的大聲喊著,“都給本公主仔細點,要是不小心損壞了它,你們一個個都別活了!”
蕭冬辰則是滿臉心焦站在蕭冬茜旁邊,眼帶祈求,“茜兒,還是讓他們下來吧!要是不小心損毀了這梨樹,父皇又該責罰你。”
我慢慢走上前去,眾多宮人麵前恭謹的行禮,“臣女東方梨,見過八公主、十五公主。”
蕭冬茜看了我一眼,繼續抬頭看著上方。
蕭冬辰則是高興的很,親切的上前來拉住我的手,“小梨你怎麽來了?”
“稍微有些事情想找十五公主。”笑著說完,我順著蕭冬茜的視線往上看去,在一株離地麵約莫四米高的樹梢上似乎掛著一個粉紅色的紙鳶,有幾個太監們爬在梨樹上,正小心而仔細的向那紙鳶爬過去。
“要是不小心弄壞了本公主的東西,仔細你們的皮!”眼看著其中一個太監的手就要碰到那紙鳶,蕭冬茜再次呼喝一聲,那太監不敢再動,忙縮回了自己的手。
幾個太監似乎商量了什麽,其中一個哭喪著臉看向蕭冬茜,“稟公主,這紙鳶卡在樹枝中間,奴才隻能強取。隻是若強取下來,怕是會弄壞。”
“弄壞了我要你們的腦袋!”蕭冬茜怒吼道,眉頭打結,竟然隻因為一個紙鳶氣得不輕。“隻要不損傷它,本公主不管你們用什麽辦法,總之快點把它弄下來。”
“沒有著力點,隻能砍下這梨枝,再慢慢地取下來。”那太監唯唯諾諾,滿臉的驚懼,“隻是皇上吩咐,不準傷這梨樹……”
“把那梨枝砍下來。”蕭冬茜當機立斷,毫不遲疑的命令。
“公主,萬萬使不得。”幾個太監嚇得麵如土色,抱著那梨枝瑟瑟發抖。
“沒用的廢物。”蕭冬茜冷哼一聲,怒喝,“都滾下來,每人去明副統領那領二十個板子。吩咐下去,要重重地打!”
冷冷地哼了一聲,蕭冬茜轉身從其中一個侍衛身上取下他的佩劍拿在手中,待那幾個太監戰戰兢兢的爬下來,自己親自往樹上爬去。
“那紙鳶有這麽重要?”見蕭冬辰擔憂不已,卻沒有阻攔,我疑惑的問道。
“茜兒說,那是她小時候,她的救命恩人留給她的定情信物。”蕭冬辰壓低了聲音湊到我的耳邊,神秘兮兮的說道。“每隔一段時間,茜兒就會把那紙鳶拿出來睹物思人,好些時候都看著那紙鳶傻笑。有一次,我見她口水都掉下來了。”
救命恩人?定情信物?傻笑?口水?
我覺得自己滿頭的黑線。這幾個詞,怎麽看都跟蕭冬茜那個魔女沒有關係吧?
說話間,蕭冬茜已經爬到那卡著紙鳶的梨枝處,揮著手中的佩劍使勁地往梨枝上砍著。也不知道是那劍太鈍,還是蕭冬茜力道太小,總之她連砍了好幾下,那梨枝卻隻是晃了晃,連一朵花蕾都沒有掉下來。
蕭冬茜不是個好脾氣的主,耐心耗盡後懊惱起來,揮著劍爬向那梨枝的末端,梨枝雖然不細,卻也因此搖晃起來。
下麵的宮人們焦慮不已,蕭冬茜卻是無畏無懼,果敢的很。
“皇後娘娘駕到。”眼看著蕭冬茜就要碰到那卡著紙鳶的細樹枝,外麵突然有太監用他奸細的嗓音高聲通報。
蕭冬茜手一晃一抖,身體就偏離了平衡歪向一邊,慌亂之下沒有拿穩她手中的劍,筆直的向我們這邊飛來。
眾宮人驚呼不已,紛紛逃散。
瞥見蕭冬辰無事,我深深的歎息一聲,運氣飛上梨樹,利落的點在梨樹上借力使力,在蕭冬茜的身邊站定,伸手攬住她的腰。
“我的紙鳶。”蕭冬茜仍舊不死心。
我無奈,手中蓄力,聚氣於手心,揮手時掌風猶如閃電,筆直的擊在那卡著紙鳶的樹梢處,隻聽‘哢嚓’一聲響,我忙抱著蕭冬茜從樹梢飄落。
趙春茵沉著一張精心裝扮過的老臉,眸中雖然毫無情緒波動,卻蓄滿了風雨欲來的寧靜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