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節 情深幾許(2)(求收藏)

安楚醒來了?

我愣了愣,將那個木偶塞到懷裏,大步踏出房門,初悅緊隨在我的後麵出來。

我反身將門帶上,踏出玉梔園的園門,高呼一聲,“來人。”

一對巡邏的侍衛急忙跑過來,恭聲行禮,“小姐有何吩咐。”

“我回來之前,除了九月姑娘,不允許任何人進入園子。你們給我守在這裏,一有風吹草動立刻遣人來告訴我。”

剛才初悅打翻茶盞,我不得不將宣紙晾曬在窗邊,萬一初悅是故意為之,那宣紙豈不是危險?

唯有派人緊緊地護著,我才可安心。

“是。”侍衛們立刻將院門以及各處圍了起來。

我放心的點點頭,看了一眼低著頭的初悅,轉身向著安楚所在的鴻雨園走去。

安楚的房間裏,圍了不少的人,楊少臨、羅言、郎中等都在,見我進去,紛紛讓了開來。

安楚臉色煞白,躺在那裏,眼微睜,看見我進去,扯出一個同樣蒼白無力的笑容。

一屋子的人,悄無聲息的,全部退了出去。

我走上前,坐到床沿,忍住眼裏的淚花,含笑開口,“你醒啦?”

“你怎麽哭了?”安楚的聲音本就低沉的聲音更加無力,聲音細弱,我不得不側頭去聽。

“沒有啊。”我慌忙擦了擦眼睛,調節了一番情緒,笑得更加璀璨。

安楚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嘴角的笑容更加燦然,“你沒事就好。”

“你傻呀!”我忍不住罵,“能活著不好好活著,怎麽偏偏要為我去送死?我不值得你這麽做!”

“值不值,得我說了才算。”安楚沒有讓我繼續說下去,“我累了,睡一下,你也去休息,你看你眼圈都黑了。”

“有嗎?”我摸了摸眼睛。

安楚輕輕地點頭,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幫他掖了掖被角,抬腳走出了房間。

楊少臨站在院中,抬頭看著碧藍地天空,似在等著我出來一般。

“哥。”我走上前去,輕輕喚了一聲。

楊少臨低下頭來,嫵媚的一笑,“我已經遣人去了烈城,相信慕容姑娘很快就會過來。”

我點點頭,上前一步,撲到楊少臨的懷裏,顫抖摟住他。

“都這麽大了,還撒嬌啊?”楊少臨語帶寵溺,耙了耙我的頭發。

“我害怕。”我啞著嗓子,任由眼淚在眼裏聚集,“哥,我好害怕。好害怕自己的身世太過複雜,好害怕有一天會失去自由,好害怕有一天,自己會失去一切。”

楊少臨愣了愣,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卻感覺他身體有些僵硬起來。半晌,才開口回答,“不會的,哥一直都在這裏。哥會保護你,一定會保護你。”

悶在他的懷裏,我搖搖頭,“不,如果真有那麽一天,我希望你能躲得遠遠地。不要為了我,失了自己的性命。”

“昨天李墨白送的禮物裏,是不是說了什麽?”楊少臨聰明的猜到了我不正常的源頭。

“正是他什麽都沒有說,我才會害怕。”我悶悶地開口。

要是我什麽都知道,好歹還能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的,將會是什麽?可是我卻什麽都不知道,如同麵對著無限的黑暗,想象力無限豐富,卻猜不到會是什麽?

這種感覺,太過可怕。

可是,卻無法擺脫。

“月回想太多了。”楊少臨輕笑著開口,語氣裏十分鄭重,“哥不會讓那天來臨的,相信哥。”

“恩。”我點點頭,算是避過了這個話題。

尚未麵對的東西,再過害怕,全是徒然。

想起來,也隻是徒增傷感而已。

“我困了,去睡會。”拿著楊少臨的衣服擦了擦臉,才從楊少臨的懷裏退出來,勉強對他笑了笑。

“這裏有哥,放心吧!”

我點點頭,轉身離開。

回到院子,讓那些侍衛退去後,我走到窗邊。

春天裏的太陽,雖然不溫暖,卻總是帶著寒風。所以,隻這一會,宣紙已經幹了。

隻可惜,被水一泡,白色的紙張褶皺起來,黑色的墨跡暈染開去,模糊了好些字跡。

我找到方才看到的那裏,隻看到一團黑色墨團,墨汁勻和在一起,已經看不清原來的字跡。

我咬牙,偏偏是這裏,恰好毀去了我必須要防地那個人的名字。

無法,隻得跳過這裏,接著往下看。

“如今,師父不在,你一定很難過吧!

傻小梨,你已經長大,哪裏還需要躲在師父的羽翼之下。如今,你已經可以獨自高飛了,隻是需要切忌一點,絕對不要回頭。

無論師父身在何處,都一定會祝福你。

不知道小梨以後想要去哪裏呢?

如果哪天小梨想去遊山玩水,浪跡江湖,記得一定要去定城看看,那個地方雖然沒有什麽好的風景,可是卻有不少名勝古跡。小梨若是去了,絕對不會失望。

而且……

如果…如果有那麽一點點可能,師父沒有死,卻與你分開了的話。

那麽師父,一定會在那裏。”

顫著手看完這最後一行,我心裏忽然冒出無數的幼苗,瘋狂的生長起來,我幾乎立刻要忍不住趕往定城。

隻是,安楚現在徘徊在生死關頭,我不能棄他而去。

隻能暫時忍耐。

待到安楚無事,再來謀劃一番。

如果他沒有死……

如果師父沒有死的話,一定會在定城!

這半年來,我本來一直堅定著,李墨白已死是事實。畢竟,那麽大一把刀穿胸而過,怎麽可能還能存活?

況且,又落下了那永無止境的地縫?

隻是看完這封信,我心裏名為希望的幼苗,開始‘噌噌’的往上冒。如同被風刮過的燭火,本來已經熄滅,卻又在片刻後燃起來一般。

哪怕隻是一個永遠都不可能的幻想,哪怕最終可能會換來更加悲傷的結果,此刻,我也願意去相信。

我願意去相信,李墨白他沒有死。

定城,定城,定城……

如果我沒有記錯,定城的話,是清陽所在的城市。

清陽,我曾不止一次的猜想,我們之間,終歸有一天,是要碰麵的。

七天時間恍然而過,而我卻日漸沉浸在回憶裏,不可自拔。

這期間,安楚沒有再醒過來。

第八天,慕容盈盈終於從烈城趕了過來,看到她時,我想到的,隻有風塵仆仆四字。

當初我從烈城來這裏,花費了整整十天的時間。

我實是想不到,要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從東沂城去烈城,再回來,需要怎樣去日夜兼程,又會累死多少匹好馬。

我更加想不到的是,慕容盈盈竟然一句抱怨的話都沒有,一下馬,就直奔安楚的房間。診脈、寫藥方、下針,一氣嗬成。

此時我才忽然感覺,她真的是個好醫生。

如此一番診治之後,安楚一直斷斷續續的呼吸,竟然變得平和起來。

我也,總算放下心來。

“謝謝你。”見慕容盈盈完成自己的工作,終於喘了口氣坐在左邊喝茶,我走上前去,誠摯的道謝。

“我不是為你。”慕容盈盈看了我一眼,淡淡地回答。

“可是我還是要謝你。”我在她身邊坐下,抬眼看了看在不遠處的床上安睡的安楚,語調平和。

慕容盈盈撇了撇嘴,沒有回答。

我亦端起茶壺,倒了杯茶,慢慢品了一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人在左胸中刀之後不死?”

“沒有辦法。”慕容盈盈立時反駁,“除非他的心脈長在右邊。”

這句話一說完,慕容盈盈手中的杯子忽然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碎了。

而她卻恍然不覺,似乎在回憶著什麽,然後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李公子的心脈,就是在右邊。”

這下,輪我愣住了。手裏的被子,同樣掉到地上,碎了。

然而,我的心,卻猛烈地跳動起來。

這些天,我總在想著,左胸口如果中了刀,卻還沒有死的話?這是可能的事情嗎?

最後,我想到了。

是的,在醫學上,有一種鏡麵人,他們的心髒,是長在右邊的。

也唯有如此,才可以在左胸中刀之後,不死。

我本來隻是試探慕容盈盈,卻沒有料到,李墨白竟然真的,是鏡麵人。

狂喜如同海嘯前的海浪,一波一波席卷著我的心頭,我的手微微顫抖起來,怎麽都忍不住。

半晌,我才找回了自己的神識,小心再小心的開口,“你說的李公子,是誰?”

盡管我知道一定是李墨白,可是我太過震驚,腦袋也一直在發暈,以至於事實在眼前之時,我又有些不敢確定起來。

或者說,我在害怕,害怕這些,隻是幻想。

“李墨白,我說的,是李墨白。”慕容盈盈先我一步恢複過來,重新坐回桌邊,另外拿了一個杯子,倒了杯茶。

盡管她的神色很從容,她的手,卻一直微微在發抖。

“李公子掉下了地縫,已經沒有生還的可能。”慕容盈盈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冷聲開口。

“不,不會。或許,師父他還有生還的可能。”我猛然笑了起來,用力地搖了搖頭,“即使他掉下了地縫,也有逃出來的可能。你不要忘了,本來毫發無損的風千情,可是跟著一起跳下去了。風千情他,怎麽可能會讓師父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