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臣臉色陰沉。

他身上仿佛裹狹著風霜,讓人通體生寒。

媽媽一直是顧廷臣不能觸碰的逆鱗,可現在顧一鳴和李曼動了!

李曦被踹了個跟頭,捂著腦袋嗷嗷喊,“顧廷臣,我可就是個跑腿的,這都不管我的事情,冤有頭債有主……”

“人渣!”

林妙妙聽著李曦的話,都忍不住吐槽。

她厭惡的狠狠的瞪了一眼李曦,早先李曦差點非禮自己,林妙妙隻當他是個混蛋,特別猥瑣,可現在他竟然將事情全都拋給了自己的姐姐和侄子,林妙妙越發覺得這就是個人渣,敗類!

“林妙妙,你還敢……”

李曦生氣的想要懟回去,但看見王欽陰測測的臉,立刻垂著腦袋不敢說話。

顧廷臣憂傷籠罩著,他此刻已經轉過身,看著身後已經被動了幾鏟子的墳墓,垂在身側的拳頭狠狠的捏緊了,指尖泛著清冷的光。

林妙妙能感受到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繃起來。

“顧廷臣……”

林妙妙輕輕的喊了聲,不知道應該怎麽安慰他,隻能牽著他的手,十指緊扣,希望這樣能傳遞給他力量。

顧廷臣的媽媽去世的早,他是被爺爺帶大的,但林妙妙知道,他心裏其實一直都很在意過世的媽媽……

因為從沒盡孝心過,所以才更加的耿耿於懷吧。

林妙妙抿了下唇,感受著顧廷臣身上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悲傷,隻能輕柔的伸出雙臂從他精瘦的腰身下穿了過去。

“我在呢。李曦一定是瞞著爺爺做的。”林妙妙摟緊了顧廷臣,聲音像是帶著陽光。

兩人相依相偎。

王欽看著這兩個人虐狗的行為,暗暗在內心罵了一句。

這種場麵,還能秀一把?!

顧廷臣深深的閉了閉眼睛,拿開了林妙妙的手,提著褲腳蹲在旁邊,然後將剛剛那被撬開了的角落給整理好,弄了幾捧新土上去,漂亮的手指上都是土壤。

可他毫不介意。

看著他孤獨的背影,林妙妙連忙也蹲下,幫著他將那個破碎的角落給弄好了。

兩人的指尖碰到了一起。

四目相對,林妙妙咬了咬唇,她擠出了一個笑,“顧廷臣,如果想要回去,就回去吧,如果……如果你不選擇我,我也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你是愛過我就夠啦。”

來之前,林妙妙已經在心裏做好了建設。

顧廷臣應該是在天上自由自在翱翔的鷹,他有屬於自己的天空。

那個閃閃發光,高高在上,尊貴又睿智的顧廷臣,在商場上運籌帷幄的顧廷臣,也是……自己仰望著顧廷臣。

林妙妙吐出了一口濁氣,淡粉色的嘴角淺淺的揚起來。

她忽然靠過去,在顧廷臣飽滿的額頭上印上了一個吻,“吧唧~”一口。

顧廷臣愣了下,嗓音低沉沙啞,“老婆……”

“去做你想做的,我支持你。”

林妙妙纖長濃密的睫毛垂了下來,嗓音也有些嘶啞。

不是沒想過自己會成為顧廷臣的絆腳石,可——林妙妙擠出一個笑,再次抬頭,盯著顧廷臣的眼睛,隻要自己被堅定的選擇過,那此生無憾。

她說完就立刻站了起來,“哎呀,你看我,我就是想你了出來見見你,我工作還沒做完呢,我先走啦。”

“妙妙……”

林妙妙說完就已經快步朝著外麵走去,幾乎是瞬間就不見了身影。

顧廷臣如同石化,一直咂摸著林妙妙的話。

他站起來,想要追出去,可手臂卻被王欽給拽住了,王欽一本正經的沉聲道,“總裁,還是先處理好了吧。”

顧廷臣看著滿地狼藉,媽媽的墓碑,倒在地上想走卻走不掉李曦,可滿地打滾卻對他敬而遠之的那群人。

忽然十分煩躁。

顧廷臣漂亮的眉頭已經打了結,拳頭狠狠的捶打在一旁的樹幹上,很快新鮮的血跡就氤氳出來,但是顧廷臣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他如同一隻困獸,一隻渾身充滿了力量的獅子,正在煩躁的抓住自己的毛發。

他是萬獸之王,怎麽能被一隻小小的籠子給困住了呢。

王欽看著這樣的顧廷臣,也很識相的沒有說話。

從陵園到門口的那一小段路,林妙妙幾乎是跑出來的,分明是大夏天,蟬鳴聒噪,所有人都熱的出汗,可她手心裏竟然出了一層冷汗。

嘖……

好不容易拐了個彎,林妙妙才終於卸下了一身偽裝,自嘲的冷笑了一下。

她放慢了腳步,仿佛全身的力氣被抽空了似的。

仿佛,剛剛跑的那麽急的人不是自己。

分明在幾百人的舞台上也可以侃侃而談,可現在隻想要找個蝸牛殼將自己藏起來,誰也不見,什麽也不要管。

林妙妙怕等會兒顧廷臣出來看見自己,也不敢在旁邊站著,隻能漫無目的的朝前走。

心髒仿佛缺了一塊。

早該知道的,顧廷臣是天之驕子,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少爺,他應該站在鎂光燈下受萬人敬仰。怎麽會跟自己在同一個小房間蝸居過日子呢?

那樣的公寓,於自己來說,是家,是千辛萬苦才鑄造的避風港;可對顧廷臣來說,恐怕甚至都不如他家裏的一個洗手間大。

呼呼……

林妙妙你到底在難過些什麽呢?

反正,你們的相遇也不過隻是一場美麗的意外而已,隻要擁有過就好,現在重新回到原點,難道不好麽。

心裏像是一團亂麻,她越是想要理清楚那條線,越是複雜。

眼眶不受控製的濕潤了,林妙妙抬起手匆忙的擦掉了眼淚,怎麽這麽不爭氣啊?有什麽的,不過就當做黃粱一夢,大夢一場。

這幸福,本來就是偷來的。

走到了一個岔路口,林妙妙實在忍不住,幾乎是已經泣不成聲。

確定這個路口應該不會遇到顧廷臣了,她放空的腦子才終於停止了工作,不受控製的蹲在路邊,放聲大哭。

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似的“蹭蹭蹭”的往下掉,林妙妙死死的咬著白雪似的手腕,不讓自己繼續哭出聲來。

放肆,隻有這麽一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