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個星期天,周末又被路驍拉出來了。地鐵上,路驍拿著兩張畫展門票對她喋喋不休地說:“我跟你說,薛晟可是又有才又帥。”

周末聽她說這句話不下十遍,耳朵都起繭了,笑著歎氣道:“不知道你到底是貪圖人家的才華還是樣貌。”

“實話說,這兩者都有。”路驍揚起下巴,眼裏閃著光,毫不掩飾對那位畫家的崇拜之情,“你都不知道,我等這天等了好久!”她看向周末,極為認真地說,“要知道,薛晟雖然很出名,但是開畫展的次數少之又少,他的門票很難搶的,這還是我求了我爸好久才要過來的兩張呢。”

“是是是。”周末對付花癡少女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無論對方說什麽,她都說是。

地鐵到站,她拉了拉還陷在知名畫家的魅力裏無法自拔的路驍,忍俊不禁道:“路驍小姐,等會兒我一定好好觀賞那位薛畫家的作品,但是現在,能不能勞煩您挪下步子下車?”

路驍“哎呀”一聲,連忙牽著她跑下了車。

雖然說了“一定好好觀賞”,可事實上,周末對畫作真的欣賞不來,也找不出它們的迷人之處,看向一旁的路驍,她倒是看得如癡如醉。周末又轉回視線到自己眼前的這幅畫作上,極為簡單的畫框裱起來一幅畫,畫上是一堵白牆上爬滿了鮮豔繁多的花,右下角是畫家的署名:薛晟。這兩個字簽得可謂是瀟灑自如。

看到周末微微彎起嘴角,路驍攬著她的肩膀,問:“怎麽,看出什麽來了?”

周末搖搖頭,如實回複:“看不出什麽,隻是覺得畫得挺像的。”

路驍忍不住調侃道:“果然不能問不懂藝術的人這種問題啊。”

“我倒覺得她回答得很好。”

突如其來的插話,兩人均是一愣。轉身看向聲源處,映入周末眼簾的是一位極為英俊的男人,男人深邃的眼裏帶著隱隱的笑意,目光停留在她和路驍的身上。

身旁的路驍似乎是發現了什麽,搭在她肩上的手微微顫抖。

“薛……晟先生?”路驍不確定地問。男人淺淺一笑,上前邁了一小步,伸出手,溫和地自我介紹道:“是,我是薛晟。你好,路小姐。”

路驍吃驚地用手指著自己:“你認識我?”

“我和你的父親路先生有過交談。”薛晟說完看向周末,無奈道:“不過這位小姐,我就真的不知道了。”

路驍連忙介紹道:“她是我舍友,和我一起來看畫展的。”

為了表示尊敬,周末露出一個微笑,“你好,薛先生,我叫周末。”

薛晟張口,似乎是還要再說些什麽,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匆匆從他身後走過來,朝他說道:“薛先生,合作方來了。”

薛晟了然地點點頭,望向她們,抱歉地說:“不好意思,那我們下次有機會再聊。”

“好的。”路驍的聲音清甜可愛,眼裏好似含著星子,一閃一閃地望著那抹挺拔的身影遠去。等到薛晟徹底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裏,周末這才拍了拍沉迷於“男色”的路驍的頭,沒好氣地說:“瞧你這出息,魂都被勾走了吧?”

路驍恍如夢中驚醒,臉上露出惋惜的神情,歎了口氣:“可惜隻說了幾句話。”轉而她又說,“不過,剛才他說下回有機會再聊呢。”

誰都知道這是一句客套話啊,但周末並不打算打擊她的積極性,潦草地回答:“是啊。”

後來路驍拉著她一塊兒把薛晟的每一幅畫都看得十分仔細,就差沒鑿出一個洞來。兩人走出美術館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了。路驍和她打了個招呼,轉身跑去找洗手間。她趁著這個功夫,走進了對麵的一家麵包店。其實剛到這裏的時候,她就眼尖地注意到了這家店,不知道為什麽,這裏的麵包看起來就清新可口的樣子。

麵包店裏彌漫的香味誘人至極,周末在門口的架子上拿起餐盤和夾子,在陳列著麵包、蛋糕的櫃子前慢慢挪動,將看中的麵包夾到餐盤上。過了一會兒,她麵臨了一個世紀難題。玻璃窗裏,小巧的藍莓乳酪蛋糕看起來十分不錯,可是旁邊的焦糖蛋奶布丁也很可口的樣子,這讓她糾結了起來。

服務員走過來問她:“小姐,您想要哪個呢?我幫您取。”

周末有點選擇困難:“呃……”半天沒選出來,可是要多了又不能在一天內吃完。

“藍莓乳酪蛋糕和焦糖蛋奶布丁都要了。”

周末這時才發現身旁竟然站了一個男人,看向那個男人的臉時,她正好撞進一雙幽深晦暗的眼裏,心跳不禁漏了一拍。隨後,她的心底有個咬牙切齒的聲音響起:路驍,又是你搞的鬼!

韓邵看著她,絲毫沒有不自在的感覺,笑著說:“沒錯吧?”

沒錯是沒錯,問題是她現在不是特別想要了,周末心裏想著。他突然又伸出手,周末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動作是什麽意思,自己手上的餐盤就被對方拿了過去。

“還需要別的嗎?”他看著她問。周末趕緊搖了搖頭。韓邵把餐盤往收銀台上一放,輕描淡寫地說:“這些一起結賬。”他自己也買了一些。

周末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用力抓著他的手臂,說:“那個……我的不用了。”她不喜歡占別人的便宜。

韓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並不打算理會她,自然地從錢包裏拿出鈔票遞給服務員。周末看著服務員接過那張鮮豔的紅色鈔票,深深地覺得,完了,又多了筆債要還。

服務員將麵包和蛋糕打包好,笑盈盈地遞給韓邵:“先生,您的。”

韓邵單手接過袋子,轉頭對她說:“你要是一直這樣抓著我走,我也不介意。”

周末:“……”

她恍如觸電般縮回手,抬眼間,似乎是看見他笑了?周末回味起剛才他說的那句話,後知後覺自己是被他調戲了啊!

她鼓著臉,跟在韓邵的身後走出了麵包店,看著眼前挺得筆直的後背,周末又認慫般地歎了口氣。

她好像總是無法對韓邵生氣?如果換了別人,她現在肯定炸毛了吧?又想了想,可能是對方長得好吧……畢竟……顏值即是正義。

“那個,我來拿吧。”周末小跑兩步趕上他。畢竟是她的東西,既然他付款了,她也不好意思還讓他提著。

“沒關係,麻煩。”韓邵輕而易舉地拒絕了她的請求。

周末小聲地反駁道:“也沒那麽麻煩吧,不就是過一下手嗎?”

“嗯?”他的聲調帶著細膩的尾音,聽在周末的耳朵裏慵懶又性感,她忍不住微微抬頭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正巧與他對上目光,韓邵趁機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有些感慨地說道,“好久沒這樣了。”

沒這樣什麽?沒這樣摸她的頭?周末想不通,不過說起來,韓邵好像特別喜歡揉她頭發。但是他們什麽關係都沒有啊!

周末退後一步,讓自己的腦袋從他的手下逃出來。和他隔著一段距離,周末繼而義正辭嚴地說:“韓先生,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做這麽親昵的舉動。”明明應該是警告他的,可是從她的嘴巴裏說出來,莫名多了一絲請求的意味。

韓邵收回頓在空氣中的手,低聲問道:“周末,你討厭我嗎?”

周末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他,隨後又低下頭,結巴著說:“不,不討厭吧。”

韓邵的眼微微眯著,眼中似乎多了幾分淩厲:“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排斥我追求你?”

他的語氣極淡,但卻像鍾杵敲響她腦海裏的那口鍾,一下一下地發出沉重的回聲。

周末迅速紅了臉,我我我了半天,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最後,跑過來的路驍解救了她。

“堂哥?你……你怎麽在這裏?”路驍驚奇地看著麵前的人。

周末也跟著吃驚,難道他不是路驍特意喊來的?

韓邵這才肯把視線從她身上挪開,轉向他的堂妹:“伯父叫我來的,怕你不準時回校,叫我來接你們。”

路驍雙手叉腰,皺起眉頭,不悅地反問:“我看起來是那種人嗎?”

韓邵一點麵子也不給,勾起薄唇,帶著譏諷的笑意出聲:“你難道不是嗎?”

“堂哥!你真是一天不損我都不舒服啊,不過嘛……”路驍笑了一聲,“我看在麵包和蛋糕的份上就饒你了!”

說著,她伸手去搶韓邵手裏提著的袋子,韓邵眼疾手快,瞬間就將袋子舉了起來,憑他的身高優勢,路驍自然是拿不到。

“誰說是給你的。”他冷哼一聲,自然地說道,“這是周末的。”

周末:“……”

雖然東西是她的沒錯,可是……總覺得不對勁是怎麽回事?

果然,路驍立馬就被氣笑了,狐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嚇得周末連忙解釋:“我剛剛在對麵的麵包店剛好碰到了你堂哥……”

路驍“奸笑”著問:“那麽巧?”

周末:“嗯……”

不遠處,西裝革履的男人彎著腰,看向麵前停頓下來的人道:“薛先生?怎麽了?”

薛晟一雙漂亮的狐狸眼轉了一圈,收回停駐在那三人身上的目光,微微一笑,聲調平靜地回複:“沒事,走吧。”

2.

回到宿舍,周末剛上QQ,就發現了一個陌生號碼添加她為好友,添加消息那裏顯示四個字:在水一方。她揉了揉眼,確認自己沒看錯後,激動地點擊了通過。

在水一方是她剛入廣播劇社團時帶她的師傅,也是圈內知名CV,但他又不僅是CV,策劃、導演、各方麵他都有獨到的見解與深厚的經驗,是周末非常欽佩和敬愛的人。

添加好友之後,周末迅速就發了一條消息過去。

左左默:師傅?

對方幾乎是秒回:在。

周末籲了口氣,挺起腰杆,打字:好久不見啊,師傅。接著,她連發了幾個大哭的表情過去,以表自己的思念之情。

在水一方:現在方便嗎?上YY說。

周末進了他報的房間號裏,開了麥。

“好久不見,左左默。”

與無聲溫潤清朗的音色相比,在水一方的音色是偏向低沉如珠石型的,因此他接的角色大多霸道冷酷,而他本人幾乎與角色性格相反,在圈內是出了名的人緣好,但即使這樣,他為人依舊低調,不卑不亢。

周末清了清喉嚨,刻意地壓住自己的興奮之情,不確切地問:“師傅,你回來了?”

一年前,也就是她備戰高考的那段時期,不僅無聲無緣無故地消失了,就連在水一方也離開了網配圈。而關於他的離開,圈內眾說紛紜,可說來說去,最終也隻剩下了微博上那一句:我空手來,自清風去。

“是啊。”他的聲音好像是從很遠處傳來,“我回來了。”

周末忍不住眼眶濕潤,如果沒有過喜愛他的聲音時的癡狂,沒有過知道他離去時的心碎,沒有過漫長煎熬的苦苦等待,恐怕是難以體會到這種感覺的。

“師傅……”

在水一方聽出了她的不對勁,低低地笑出了聲:“傻徒弟,你哭了?這有什麽好哭的。”

“就是太感動了。”周末抹了抹眼尾的淚,心想,如果他的粉絲們知道,一定會更加瘋狂的!忽然想起了些什麽,她又問道:“師傅,你回來的事情告訴了誰?”

“沒呢,你是第一個。”他悠悠地說。

怎麽辦,更加感動了!她居然是第一個知道師傅回來的人!

在水一方問:“你最近怎麽樣?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周末如實報告最近的情況:“前幾天接了一部廣播劇,幫忙嘛……”她略微沉吟,“對了!”

此話一出,周末都被自己嚇到,不好意思地壓低了聲音,對著麥說:“不好意思啊,師傅,我太大聲了,聲音沒有震到你吧?”

在水一方被她逗笑,溫和地說:“沒事,你說。”

周末在電腦上打開文檔,邊看邊說:“今天有個CV說他最近家裏出了事不能接劇了,而這個角色又在劇本裏十分重要,需要的感覺和師傅您也挺相似的。”

在水一方聽完後歎了口氣,無奈道:“又是那種無情的角色嗎?”

周末不厚道地笑了:“嗯……是的。”

對方開始自嘲:“看來我還真是轉不了型了。”

“師傅,下次有其他類型的角色我一定優先留給你!”周末自信滿滿地保證。

“行了吧,每個策劃都這麽和我說,下次又下次,轉型無絕期。”

周末有些心虛,哀求道:“師傅……”

“行吧,等會兒把劇本給我,別忘了和你們策劃說一下。”

這是答應了?果然還是熟人靠譜!周末動了動鼠標,迅速把文檔發給在水一方的QQ,同時她聽見耳麥裏傳來清脆的滴滴聲。

“今晚我看看劇本,有問題再找你。”

敘舊就此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周末隨意地瞥了眼左側一欄的名字,等等!怎麽有三個人在聊天室裏?除了她和師傅,這個眼熟且重量級的名字……

“大……大神?”

很快耳麥裏傳來無聲的聲音:“嗯?”

這句清冷的應答讓周末不禁聯想到,古代驕矜的貴公子緩緩地搖著一把折扇,坐在三角椅上,翹著小二郎腿,用好看狹長的眼睛瞧她,眼裏含著萬千冷然。

在水一方最先反應過來,主動和他問好:“無聲,久仰大名。”

“同樣。”大神惜字如金。

周末下意識地問:“大神,你怎麽進來了?”

無聲淡淡地說明來意:“以為你要在這個房間給我指導戲感,我就進來了。”

周末看向電腦右下方的時間,恨不得一頭撞上電腦,她怎麽忘了這個時間段是她和無聲約好指導戲感的時間呢,她咬了咬下唇,不好意思地抱歉:“對不起,大神,我忘了。”

“沒關係。”無聲的語氣變得平和,但隻持續了一句話,下一句話就毫不客氣道,“所以,他還要留在這裏嗎?”

這濃濃的火藥味是怎麽回事?周末在心裏想,難道無聲和在水一方兩人有私仇?也不像啊,他們剛剛打招呼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遇見對方。

在水一方沒太在意無聲不客氣的態度,仍然保持著原來的那份冷靜自持,隨意道:“我剛才接了這部劇的一個角色,正好現在閑著,不如跟著聽聽你們指導戲感,我自己也好找感覺。”在水一方叫了聲她的名字,“左左默,這個角色我剛才看了一下,發現和男主戲份還是挺多的。”

雖然她沒說,但顯然在水一方已經猜到了這部劇的主角是無聲。這樣也好,還省時間了,周末心想,但嘴上還是問了無聲:“大神,你應該不介意吧?”

無聲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不介意。”

可是這聽起來怎麽不像不介意的樣子?

周末也隻能硬著頭皮翻起劇本,勉強說了關於兩個角色的定位。結束之後,她如同大赦一般,飛快地退出了YY房間。這簡直比她高三那年寫完一套數學題還要艱難啊!救命,她隻是一個廣播劇導演,可不是FT錄製節目裏控場的啊。

也不知道若魚魚是從哪裏收到的風聲,在QQ上敲她,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在水一方重返配音圈了?聽說剛才你和在水一方還有無聲在一個房間裏?你們在聊什麽?求告知啊!

周末無語地發了省略號過去,惹得若魚魚更是發狂,連忙追問情況。她隻能老實回答她的問題:1.在水一方回來了。2.剛才我確實和他們在一起。3.指導戲感。

若魚魚:壞笑,看來你豔福不淺哦。

周末心想,這算哪門子的豔福,天知道她剛剛指導戲感的時候有多尷尬。她還在腹誹時,又收到了兩條消息,不過是分別來自兩個人的消息。

在水一方:早點睡吧,晚安。

無聲:十一點,該睡覺了,明天見。

這兩個人是約好的嗎……

周末統一回複了一個“嗯”字後迅速下線。坐在椅子上思考良久,從剛才的表現來看,很明顯,無聲不喜歡有人和他一起指導戲感,他更鍾情於1對1的輔導,所以才導致對在水一方有莫名的敵意。一定是這樣!周末點點頭,得出一個所以然的結論後,她開始想,如何把兩人的時間錯開分別指導。

3.

網絡上的廣播劇正製作得如火如荼,學校裏派發的學習任務自然也不少,就比如說係裏要做一樣調查,走訪市內各地發傳單讓路人填寫,之後整理資料。大多數人的心理都一樣,肯定不會舍近求遠,所以靠近學校附近傳單派發點差不多都被人選光了,周末很大度的把最後一個名額讓給了路驍。

路驍因此感動得涕泗橫流,恨不得抱著她的大腿蹭:“周末,以後我有啥好吃的第一口都給你。”

“然後剩下的幾口都是你的對吧?”周末毫不留情地說。

被揭穿的路驍瞬間漲紅了臉,嘴硬道:“哪有的話!你不能這樣冤枉我呀!”

第二日,周末穿上了方便活動的運動裝,在路驍看來,雖然她青春活力,但是人靠衣裝啊,忍不住多嘴了幾句:“雖然你有顏值擺在那兒,但是不夠奪目啊,你確定有人會過來填你的傳單?”

周末正站在鏡子麵前紮著馬尾:“要不然打扮成馬戲團小醜?”

路驍想了想,算了,當自己沒說過。

周末背上書包,按照指定的時間趕到校門口,一行人坐上校車去到了商業區。這會兒,男生在搭棚子,女生則在整理資料。她忍不住餘光瞥向身旁一群有說有笑的女生們,個個走的都是氣質文藝風啊……再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裝扮,周末覺得,她似乎真有些不合群了。

“怎麽,有需要幫忙的嗎?”

周末回過神,發現是同班的一名男生在與她說話,她搖搖頭,推拒道:“暫時沒有需要,謝謝。”

然而這名男生的熱情絲毫沒有因為她的推拒而減退,反而主動請纓和她一塊兒派發傳單,期間還不斷地找話題和她聊天。隻不過周末連他的名字都記得不太清,是陳遠還是趙遠來著?

臨近午飯時間,不少上班族陸陸續續地從大樓裏出來,路過的人逐漸多了起來,周末趁機擺脫這位絮絮叨叨的男生,跑到遠處發傳單。不過……也不知道男生哪來的一股持之以恒的勁兒,又貼著她跟了過來。

“周末,我跟你說,我們家鄉的麵可是一絕。”

她無心聽他說話,僵硬地笑著給來往的人遞傳單,隻不過都被擺手拒絕了,發傳單到這個份上,她有些頭昏腦漲,加上旁邊還有人在幹擾,她更煩了。

韓邵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在她最為狼狽的時候,衣冠整潔,氣質翩翩地站在她的麵前。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接過她的傳單,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帶著不可忽視的氣壓襲來。周末抬眼看他,隻覺得陽光刺眼,這一幕與上回相見時一模一樣,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韓邵眉梢輕動,聲音低緩清冽:“學校安排的作業?”

周末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身旁的男生就上前一步,插入他倆中間:“叔叔,您好,請幫忙填一下我們的調查問卷吧,謝謝!”

叔叔……

頓時,周末發現韓邵的臉色沉了下來。

看到他這副樣子,周末忍不住想笑,但她笑過之後又立馬端正了神色,看向韓邵的臉,她在心裏默默地想,這種臉都能被叫叔叔,那她很快也要被叫阿姨了吧。

即使心裏很不高興,韓邵還是若無其事地朝周末說:“走吧,帶我去填單子。”

男生還想有進一步的動作,但被韓邵用冷厲的眼神製止了,他愣了一愣,在原地默不作聲地看兩人走向棚子的方向。

有的人就是這樣,出眾的外貌,自帶強大的氣場,很難讓人忽視掉他的存在,即使他隻是站在那裏不說話,但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卻步。

周末看著他填表,拿筆的手指白皙修長,下筆剛勁有力,一撇一捺恰到好處。

“周末。”

韓邵叫她,她回過神,看向他的時候心頭一跳,不自然地笑笑,問:“怎麽了?”

他用筆尖敲了敲桌上的表格:“這樣填,可以了嗎?”

周末趕緊將表格拿過來,認真地檢查了一下,發現沒什麽問題,才點頭說道:“這樣就可以了。”

然後她將表格遞給站在一旁的另一個女生,轉頭對他笑笑,禮貌又疏離地道謝:“感謝你的配合,可以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盡量努力地看著他的眼睛。她都這樣說了,他應該會識趣地走了吧?然而對方好像讀不懂她話中的意思,微微揚眉,問:“你們發得很不順利,需要我幫忙嗎?”

她吃驚地將嘴微張成O型,愣是沒想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好啊!好啊!先生,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助。”旁邊的女生說道。

“是啊!”另一個女生附和。

她還沒答話,同行的女生們就熱情地希望他留下來幫忙。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周末也不好意思掃了這份興,於是也不再多說。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她終於不用再和剛才那個叫陳遠還是趙遠的男生在同一處發表格了。相比起方才的嘈雜,現在的氣氛是極為安靜,雖然來往的人還是不少,但總有股低氣壓在空氣中盤旋。

周末注意到,其實她變輕鬆了許多,因為大多數表格都是韓邵主動上前去遞,即便自己再去多拿表格,他都會從她的手上拿走大部分,剩下的也不過十張左右。

看著對方忙碌著的背影,周末默默想著,這樣下去可不行啊,感覺自己要淪陷了。但同時她也發現,每位經過的女生都會主動接過韓邵手中的傳單,有些膽大的還來問他的手機號。

周末在他身後不遠處,抱著剛拿來的一打表格,輕聲數著人數:“第十九個。”第十九個來拿號碼的人。果然,帥哥的魅力就是無法抵抗。

突然,前方幾人不約而同地轉頭過來看她,周末莫名其妙,看向韓邵,發現韓邵也用極為溫柔的眼神注視著她,她頓時就成了大庭廣眾之下的焦點。

傍晚時刻,調查工作即將結束,他們坐在旁邊的石椅上小憩,周末忍不住好奇地問身旁的人:“剛才是怎麽回事?她們為什麽都看我?”

韓邵原本是倚靠著椅背,閉目養神,聽到她問,說:“剛才她們想要我的聯係方式,我說……”

他沉默了一會兒,睜開眼,目光直視著她。她從他如墨的眼裏也清楚地看見自己,和夕陽灑下的細碎的光。

周末聽見他說:“我告訴她們,我未來的女朋友正在後麵盯著我呢,我希望我所有的聯係方式隻有她一個人知道。”

如此直白露骨的情話,如此不動聲色的表達,也隻有韓邵能做到吧?周末的心裏仿佛點燃了一根煙花棒,劈裏啪啦地作響,燒得她心慌意亂。

“韓邵!哈哈!撩妹被我抓個正著吧!”

一道聲音不適宜地插入,周末發現麵前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一個男人,她細細打量起了男人,隨後吃了一驚,果然,帥哥的身邊都是帥哥!

那個男人也正打量著她,臉上露出不明意味的笑容:“這位小美女是誰啊?”他問韓邵。

“和你有什麽關係。”韓邵瞥了他一眼,向後靠在椅背上,“你下班了?下班了就趕緊回去,別一副紈絝子弟討人嫌的樣子。”

葉蘊澤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像紈絝子弟嗎?我這不是見到了美女,有些情不自禁嘛!”

“我知道。”韓邵說。

“你知道什麽?”葉蘊澤奇怪。

“我知道她美。”

葉蘊澤:“……”

周末被誇得猝不及防,臉頰發燙,連著耳根子都在熱,整個人好似一下掉入了滾燙的熔岩裏。葉蘊澤的反應更加激烈,似乎是不敢相信這是從“他認識的韓邵”的嘴裏說出的話,嘖嘖兩聲,他說:“行,我不看她還不行嗎?但是你不介紹一下?”

韓邵沒說話,過了片刻才不情不願地側過身子,葉蘊澤知道他這是同意了,便上前一步,自我介紹道:“你好,我是葉蘊澤,韓邵的朋友。”

“你好,我是周末。”周末自然地回應。

原來叫周末啊,葉蘊澤心想,這個名字可真讓人心情愉悅,他都好久沒過周末了。

“葉蘊澤?”周末有些遲疑地問:“你是那個電台的主持人嗎?”

葉蘊澤眼前一亮:“怎麽,你也是我的小粉絲?”

周末有些窘迫,為難地回答:“這倒不是……不過我爸媽特別喜歡聽你的廣播。”

“嶽父嶽母啊?”

話還沒說完,韓邵輕踹他一腳,替周末回應:“講清楚,誰是你的嶽父嶽母?”

葉蘊澤靈活地往旁邊一躲,連忙改口:“叔叔阿姨啊?那真是太榮幸了,哪天合適的時候,我上門拜訪拜訪。”

韓邵嘲諷般輕笑一聲,目光看向遠方,悠然地說著風涼話:“那你的表情可要收斂點,別讓叔叔阿姨認為你是流氓,把你給亂棍打出來。”

葉蘊澤不滿地嘀咕一句:“誰是流氓了,我這可是標準的帥哥相。”說完,他怕韓邵又用話堵他,連忙轉移話題,“相逢不如偶遇,剛好是飯點的時間,不如我請你們吃飯?”

周末在一旁抿著唇偷笑,沒想到這個知名的帥哥電台主持人居然是個活寶。

因為這兩人的關係,周末和帶隊的老師說不跟著他們一同回去。晚飯時,葉蘊澤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問東又問西,瘋狂地調侃他們之間的關係,直到晚飯結束。周末臉皮薄,聽得臉頰燒成一片紅,暈暈乎乎地低頭吃菜,全程都是韓邵給她夾的菜,他夾什麽,她埋頭就吃,應付葉蘊澤,也都是他在做。

後來想起,周末也覺得奇怪,明明他們兩個之間還沒有什麽呢,怎麽她就不好意思成這樣了?她盯著前方路口的紅燈發呆時,安靜的車廂內響起男人如沐春風的聲音。

“周末,我之前說的每字每句都是真的。”

她轉過頭,看到的是他堅定的神情,怔了一下,嘴唇微動,她剛要說話,後麵就響起一陣連鳴的喇叭聲。韓邵看向前方,油門一踩,車子往前駛去。她不動聲色地握緊了拳,看向窗外迅速往後倒退的街道。

周末一直很好奇,為什麽韓邵對她的執念這麽深,幾乎超出了她的想象。她的追求者也不少,但隻要她表示一絲的不情願,他們就會很識相地離去,不再打擾她的生活。

而他,卻偏偏是個例外。

他這麽積極,好像再打擊也不好?但如果一下跳躍到男女朋友關係,這也太快了。她還是覺得太快了,她還根本不了解對方,而對方,也並不了解她吧?

車子緩緩駛到校門口,周末趕緊叫停,別讓他開車進校,看著他放緩了車速,這才籲了口氣。周末在下車前的一刻,鼓足勇氣和他說:“我們可以先從朋友開始。”

然後也不管他有沒有聽見,她再次落荒而逃,像隻受了驚的小兔子,開車門關車門一係列動作流利快速,背著書包跑進學校。奔跑的時候,迎著吹來的風都帶著他車內古龍水的味道,久久縈繞在她的鼻尖。

4.

自上回後,周末就開始考慮把無聲和在水一方的時間合理分配,無聲繼續做單人指導,至於自己的師傅就比較好商量一些,將他和另外幾位CV的時間合在一起就行。

挑選時間的話……還是先給無聲做選擇權。畢竟是好不容易請來的一尊大神,誰也得罪不起啊。

“大神,我和你說件事。”她上麥找他。

無聲的聲音極其溫柔:“你說。”

周末聽見後,放寬了心問:“就是關於時間上的安排,我現在需要調整一下,除去雙休日,大神你是想單數日指導還是雙數日呢?”

他幾乎是脫口而出,未經思考地回答:“單數日。”

這理應不該繼續問下去的,但大神這麽果斷,她忍不住疑惑地問:“為什麽?”

對麵的人回答她:“因為單數日比較多。”

比較多?為什麽要選比較多的單數日?她把這個問題咽下喉不再多問,既然是他選的,那麽就有他的理由,如果她問多了,反倒八卦了。

周末立刻快速簡潔地將這個話題畫上一個段落:“好的,那麽大神,我們繼續上回的情節往下說吧。”

她等了很久,才聽見耳麥裏傳來一聲極輕的“嗯”字。

“熏鹽水鴨,蛋燒賣,油氽饅頭……因為不知道林小姐的喜好,所以都點了遍。”

聽聲音好聽的人一一報著菜名,好像連耳朵都大飽口福,周末看著劇本上寫著的菜名,暗想:這大晚上的折磨誰呢。

“左左默,你喜歡吃什麽?”

“啊?”周末沒料到無聲從念著台詞,話頭一轉到問她喜歡吃什麽,反應有些跟不過來。她若有所思起來,把自己喜歡吃的美食都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然後發現根本就數不過來啊。如果硬要說上幾個最喜歡的……

“我們這兒,城西那裏有家粥店,招牌粥還挺好吃的。”

隻是離她們學校太遠了,而且每天人滿為患。她是某次學校組織活動的時候去那附近偶然發現的,不過就這一次就已經讓她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到現在。

他問她:“有多好吃?”

周末想了想,形容道:“蘇東坡的飲酒觀念是‘我飲不盡器,半酣味尤長’,換我這裏是,我食不盡器。”

無聲似乎是被她逗笑:“我們這裏,城北有家甜品店還挺好吃的,哪天有空帶你嚐嚐。”

她隻當是句玩笑話,應了一聲:“好。”

不能再這麽說下去了……再說下去,她就要流口水了。結果,周末還是想了一晚上的美食,城西的粥,城東的包,城北的麵,城南的粉,可饞死她了。

第二天一早,她就收到了一份令她意外的禮物,大概是昨天她說的話給了韓邵希望,她醒來迷迷糊糊地用手機看時間,有一條來自他的短信,時間是在半小時前發的。

周末渾身一個激靈,草草地收拾了自己跑下去,就看見他如之前一樣站在路燈旁,手插進口袋裏,清俊的臉上帶著笑意,緩緩地朝她走去。

她問:“你不會在這裏等了足足半個小時吧?”現在的天氣可算不上溫暖。

他伸手捋了捋她掉落在額前的碎發,溫和地說:“粥在車裏,我拿著冷了,你等會兒不好吃。”

周末睜大著眼睛,驚訝地問:“你怎麽不在車裏等。”這麽冷的天氣,反倒是人在車外,粥在車內。

“我怕你找不到我。”

周末歎了口氣,從他手中接過粥,一聞這香味便能輕易猜出是哪家的,即便她隻嚐過一次。還沒讓她理清思路,韓邵便催促著她上去多穿些衣服。

誘人的香味在宿舍裏傳開,路驍伸了個懶腰,不滿地說:“周末,你怎麽出去買早飯也不給我帶一份。”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這……這個是你堂哥帶來的。”

“我堂哥?”路驍躺在**掩麵哀號,“天理不容啊,居然也不給我這個堂妹帶一份。”之後她又絮絮叨叨地抱怨起來,周末站在桌前盯著這一碗粥默不作聲。

這未免也過於巧合了。她昨晚才剛和無聲垂涎她們這裏城西的粥,今天一早,韓邵就送來了。該不會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吧?

“路驍,我問你件事。”

路驍安靜了下來,她極少聽見周末用這麽嚴肅的語氣和她說話。

周末問:“你堂哥,平常有沒有接觸網絡配音這一塊?”

路驍回憶了一下,如實回答:“這我倒不清楚,他家都是畫畫的工具多,雖然他現在也不怎麽畫畫了,但是還真沒見過有配音器材什麽的。”

聽到這裏,周末才鬆了口氣,看來是她疑心過重想多了。再想想,城西那家店的粥那麽出名,韓邵身為本地人,知道也很正常。

周末進房間,開麥後歎氣說:“我還以為沒人呢。”

這名叫歸舟的男CV笑道:“我會不會打擾到你們師徒倆敘舊?”

她剛想解釋,就聽在水一方用清淡的語氣說:“不會,上回已經敘舊完了。”

歸舟又調侃幾句,三人這才開始進入正題。戲感指導進行到一半,周末聽見耳麥裏傳來嘈雜的聲音,她不舒適地微微皺起眉頭,問:“是誰的出了問題?”

“歸舟的,我這裏沒問題。”在水一方回答她。

兩人等了一會兒,才聽歸舟用十分抱歉的語氣說:“不好意思啊,我臨時有事,現在得出門一趟。”

房間裏突然少了一個人,氛圍變得有些安靜。上回兩人的交談還停留在被無聲大神打斷的那一次,之後她再找在水一方也都是因為工作的事。

“徒弟。”

周末被他叫得一怔,因為在水一方稱呼她都直接叫她的圈內名字,也就是左左默。

“師傅,怎麽了?”

在水一方壓低著聲音,聲音近乎極致的誘人:“想聽師傅唱歌嗎?”

聽他唱歌?那肯定是想的啊!

在水一方為人低調,很少露出自己的鋒芒,他不僅是在配音上有天賦,而且在唱歌方麵也很有造詣,甚至涉及作詞作曲。圈內人都知道他是個全能天才,不過他在這些方麵每項也就展露過一次,隻是一次就足以讓人驚歎,印象至深。

就比如說,他唯一獻出歌聲還是在三年前的社團慶典上,他作為特邀嘉賓壓軸出場,把《牽絲戲》這首歌唱得哀怨動人。後來聽說有不少人私信他請他唱歌,商演的也有,他都一一拒絕了。再後來他被邀請參加什麽活動,也都隻是走個過場,再沒開口唱過一句。

周末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壓抑著內心的興奮問:“真的嗎?”

在水一方聽她這麽小心翼翼,忍不住笑了一聲,肯定地回複她:“真的。你想聽什麽?”

她不太常聽古風圈歌曲之類的,於是說:“其實都可以,如果你能再唱一次《牽絲戲》,我也不介意。”

“好。”他回答得言簡意賅。

正當周末雙手托著臉頰,準備享受接下來美妙的歌聲,又聽在水一方說:“不過現在好像不太方便,因為大神駕到了。”

大神?什麽大神?

周末看見屏幕上兩人的名字下麵又多了一個名字:無聲。她欲哭無淚,甚至有一種被抓奸的感覺?隱隱覺得等會兒一定不會發生什麽好事。

“我也很想聽聽你的歌聲,怎麽不方便了?”無聲清冷的聲音讓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在水一方淡淡地說:“因為我隻想唱給我徒弟一個人聽。”

過了一會兒,她才聽無聲發出一聲短暫的冷笑:“那就算了。”隨後,他轉了話頭,“不是要指導戲感嗎,我正好現在有時間。”

輪到周末困惑了,她記得她可沒有敲無聲指導戲感啊,她隻問了其他幾名CV,因為和無聲約的時間一直是晚上。思來想去,要不就是無聲有通天的本領,要不就是若魚魚背叛了她,很明顯後一個推論比較靠譜,聽說最近若魚魚加上了無聲的QQ……

周末想,如果再這麽下去,她的尷尬症可能就要轉變為尷尬癌了,於是婉轉地解釋道:“是這樣的,你們兩個暫時沒什麽對手戲,而且……大神,我們不是約好單數日晚上給你指導嗎?”

等了很久無聲都沒有回應,周末倒吸了口冷氣。

“那如果我現在非要呢。”無聲的語調很平靜,聽不出絲毫喜怒。

如果你現在非要……那她也沒辦法,她有這個膽子拒絕嗎?周末在心裏想,果然啊,平易近人什麽的都是浮雲,不過她也理解,大神嘛,可不是得供著。

最後無聲沒有“非要”,而是沉默著離開了房間。經過剛才那麽一出,在水一方也沒心情唱歌了,兩人簡單說了幾句,也都下線。

吃晚餐的時候,路驍看對麵的人一副懨懨的模樣,彎起嘴角:“你這是失戀了嗎?頹喪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周末還寧願自己是失戀了呢。網絡上的事情一時半會兒和她說不清楚,況且她現在也沒那個心情說。她放下筷子,歎口氣後起身,對飯菜還剩一大半沒吃的路驍說道:“我回宿舍了,你繼續吃。”

到了原本和無聲約好的時間。

無聲很準時,她回來衝了杯麥片瞧了眼時間,就聽見電腦在嘀嘀嘀地響。她趕緊放下水杯,戴上耳麥,進YY房間裏。

“吃晚飯了嗎?”剛進去無聲就問她。

周末應道:“吃了,剛才衝了杯麥片喝。”她猶豫了半晌,怎麽說也要“禮尚往來”一下,“大神你吃了嗎?”

“吃了。”

“那……我們開始吧?”

麵對無聲,周末也就隻有在工作起來時才能完全放開自己。指導了有一個小時,她的話逐漸多了起來,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工作進行到最後,無聲跳開工作,單刀直入地問她:“左左默,你喜歡你的師傅嗎?”

“啊?”周末一臉驚詫。

大概是無聲緩了過來,覺得自己這樣問過於突兀,太欠妥當,於是解釋說道:“隨口問問。”

周末如實回答:“我喜歡我師傅,不過是崇拜和敬仰的那種喜歡。”

“那……”他欲言又止。

“什麽?”

“沒什麽,我能聽你唱歌嗎?”他突然問。

她這句話還真沒誇大,就連她親生父母都曾毫不留情地打擊過她:“怎麽我和你爸唱歌都不差,偏偏就生出了你這個五音不全的女兒。”

“怎麽辦,還是想聽你唱。”他的低音飽含著寵溺,特別是“怎麽辦”這三個字,簡直可以讓耳朵懷孕。周末指尖無意間觸碰到旁邊溫熱的水杯,這才回過神,努力克製住自己早已化成一地的心。救命,誰來救救她這個聲控啊!

等了很久沒有回複,無聲不再為難她,自己收了尾:“我開玩笑的,時間不早了,你去睡覺吧。”

“好的,晚安。”

“晚安。 ”

還好無聲及時下了線,不然她就要因腦內充血過多而身亡了。周末挺直著腰板坐在桌前,深吸了口氣,以自己青蔥時期曾體驗過的慘痛經曆告訴自己。

周末!想多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