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季雲漸哪裏受到過這樣的待遇,隻覺得前兩天的傷口隱隱作疼,“餘捷,你怎麽樣?”卻見餘捷倒在地上後像是睡著了一樣。

季雲漸蹲在他身旁,他的臉緊緊地繃著,臉上的溫度高得燙手,嚇得季雲漸趕緊抽回了手,他的麵容有些蒼白,季雲漸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抓著一樣,又酸又疼。

季雲漸吃力地掰起他的上身,讓他靠在她身上,重重歎口氣,檢查他的身體,還有沒有受傷,應該是單純的發燒了,心下不由地閃過一絲輕鬆。

小心地托著他,慢慢地站起來,然後吃力地把他拖到了床上,跪在床前累得直不起腰來。真不知道是怎麽搞的,再燒下去估計就成傻子了。季雲漸暗暗嘀咕,如果她知道餘捷昨晚在墓地整整坐了一夜,估計季雲漸連看他一眼的心情都沒有了。

房間裏空空蕩蕩的,除了唯一的一張床和被褥,連天花板和牆角的紋路都清清楚楚。歎口氣,季雲漸撐起酸疼的身體,“開門,開門,再不開門我就上吊了,開門,快點。”季雲漸扯著嗓子一頓狼嚎,把結實的木門拍得“啪啪”直響。

火焰男很不耐煩地瞅著她,“消停點,你當是你自己家呢。”

“餘捷發高燒了,再燒下去就嚴重了,你們抓我們來也是用來威脅餘副市長和季副局長的,死人難道還有價值嗎!”季雲漸一改之前的野蠻,冷冷地盯著他。

火焰男被她不含一絲眼神的表情嚇了一跳,也僅是一瞬間的事兒,眉頭微皺,“小白臉兒,發燒還能死人啊。”

“你弄點阿莫西林消炎藥和一般的退燒藥來就行,你們拿走的我的錢包裏有錢,還有請幫我們準備一些熱水,我身上的刀口要清洗。”

“真是麻煩,女人麻煩,男人還麻煩。”火焰男自認倒黴地罵著,“嘭”一聲關上了門。

季雲漸背靠在門上,重重地舒口氣,畢竟最初要殺她的人也是這幫啊,隻希望季二爺他們能早點發現不對勁,把他們救出去。不然,心理承受能力不堪受此如此大的折磨啊。

明明很早以前就告訴自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兩個人不可能生活在一起,明明每次見到他都告訴自己他喜歡的不是她,明明每次在他對她流露出關心的時候,她都狠心地拒絕。可是現在餘捷蜷著身子縮在床上,季雲漸終是不忍心。

小衛生間裏除了一個水台和馬桶也就再無其他,季雲漸解下脖子裏的絲巾,放在清水裏浸濕,均勻地擦在他通紅的臉上。

“雲雲……雲雲……別走……雲雲別走……”零碎的聲音讓她手裏的動作不由一頓,他居然在叫她,曾經她多麽希望她喜歡他的同時他正好也喜歡她,那肯定就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事,可是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的心裏沒有她,如今在她努力地想要放棄的時候,他脆弱地抓著她的手。

如果世界上還有兩情相悅這東西,放在以前季雲漸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義無反顧,可是現在她害怕了,她經不起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所以還是不要陷進去的好。

季雲漸歎了口氣,有些人有些事終將會成為過去的,她已經收拾好心情要去日本和狐狸一起的。不過,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著離開這裏。羅仲生對她恨之入骨,又可以用來威脅季二爺,她的人身安全很值得保障啊。

火焰男派手下人送來了藥和熱水,還有兩個盒飯和塑料杯。季雲漸暗暗慶幸,還好,他們還不準備餓死他們。

季雲漸覺得伺候意識不清的病人比伺候三歲小孩還吃力,她慢慢地喂了他一些溫熱水,又把米飯泡在水裏,用一次性筷子挑一點喂進去,可是某人好像還在嫌棄水泡飯不好吃似的,死都不張口。

季雲漸對著他熟睡的眉眼,連火都沒地方發,隻能耐著性子像哄小朋友似的,輕言輕語地哄,慢慢的喂。

等到塑料杯裏的水泡飯見底的時候,季雲漸真心感覺像是走過二萬五千裏長征一般。坐在床腳,慢慢地咀嚼硬梆梆的米飯和半生不熟的青菜,眼淚不自覺地“布魯布魯”往下掉,滴在晶瑩的米飯上,她從小就是被寵大的,每次犯了錯學校裏有小豆奶和唐瘋子,到了家裏季大爺要懲罰時,季二爺立馬就幫自己說好話,可是現在她居然被綁架了,還嚼著難以下咽的糙米。可是她還有個病人要照顧,還要想辦法不能讓他們殺了他倆。這樣想著,害怕、傷感這類的詞便消失了,把飯吃完留著力氣是王道。

待她吃完飯,又喂了餘捷吃藥,她不喜歡戴手表,看時間隻用手機,現在卻連什麽時間都不知道了。

幫餘捷掖好被角,忽然發現他左手腕上的勞力士手表,還記得那天她看到他的表留在他的床頭,心裏酸澀不已,拿著表就上樓去還他,甚至連話都不想和他多說一句。現在兩人居然一起被綁架,還在同一間屋子裏,真是不知道用什麽詞語來形容了。好歹有了手表,季雲漸便看著時間給他吃藥。

狹小的房間隻有一張床,沒有暖氣和空調,季雲漸一定下來才發現徹骨的寒風,現在居然有點感謝密封的房間了,好在沒有一絲風會透進來。可是隻有一張床,才發誓不和他有任何關係就要和他睡在同一張床上嗎,這讓她情何以堪。

但是,活命和自尊之間,哪個更重要,毫無疑問是活命要緊,好在有兩床被子,季雲漸抖開,脫下外套和毛衣,緊緊地趴在床沿上。她告訴自己,不能睡得太熟也不能不睡,即使睡著也要時刻保持警覺性。

伸手不見十指的夜裏,隻有自己心跳的聲音和旁邊哆哆嗦嗦的聲音。床頭有根線,是電燈的開關,燈亮了,隻見餘捷抱著被子一直喊冷。光潔的額頭上不斷有冷汗滲出,季雲漸有些著急。殺手是不會帶他看醫生的,身為醫生的他卻是迷迷糊糊的。

哀歎一聲苦逼的命運,把身上的被子重疊在上麵。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然後爬進他的被子裏,把他像孩子一樣抱在懷裏,“遇見你就沒有過好事,煩醫生啊,你快點好吧。”

柔軟的溫度,餘捷像是找到了避風的港灣,窩在她的懷裏,抓著被角的手緊緊地箍著她,想從她身上汲取溫暖。

“色狼啊,你妹,還發著燒呢,怎麽跟你計較。”季雲漸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他的背。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過於可以在你的懷裏一睡到天亮。

季雲漸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眼睛幹澀地睜開,手下意識地想去揉眼睛,卻發現手搭在另一顆腦袋上。小心髒“撲通撲通”地跳著,像是做了壞事似的,手指在他眼神晃晃,他的眼睫毛都沒動一下,應該還沒醒,季雲漸放心地把手搭在他的腦門上。

體溫和她的手心差不多了,估計是退燒了。季雲漸稍稍安心。輕輕地掀開被子,穿好衣服,在小得可憐的衛生間裏用涼水衝了把臉,連把鏡子都沒有,季雲漸不由有些抱怨,嘟著嘴低著頭走出去的時候,正看到餘捷睜著眼睛迷迷糊糊的樣子。

昨天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抓上來,自己卻連句話都說不出,頭痛得想要裂開似的,後來幹脆就黑了一片,隱隱約約地好像有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說話,繼而似乎還有個溫暖的懷抱,餘捷在看到她的時候,知道那些都是真的了,那個人之前狠心不理他的人不還是理他了嗎,讓他一度失去希望,一度迷惘,現在他知道她還不舍得不理他,那麽,他會讓她一直這麽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