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小貓仔
小二話還沒說完,就被從村裏傳出的鞭炮聲打斷。
麥芽正聽的興起,忽又聽到鞭炮聲,問道:“這是哪家要辦事,怎麽沒聽說呀?”
李氏也一臉納悶,“咱們剛從村裏過來時,也沒瞧見啊,該不會是哪家老人去了吧?”隻有老人突然離世,先前才會一點征兆也沒有,不過也有那提前備好的,老人病了許久,隻等咽下一口氣,可他們沒聽說村裏哪個老人快不行了。
小二直擺手,“你們啊,都別猜了,是謝家的發榜文書到了,我來的時候,在路上都遇見哩!”
冬生聽的莫明其妙,“你剛才不是還說,縣老爺把發榜文書扣下了,現在怎麽又發下來了?”
小二不慌不忙的給他解釋,“這都不明白,現在能發下來,就說明事情解決了唄,至於怎麽解決的,那就得看謝文遠怎麽對待宏家人!”
田氏凶他道:“管人家那麽多事幹嘛,小二呀,你再不走可就晚了,當心回去陳掌櫃罵你,還在這兒叨叨!”
小二一拍腦門子,嗬嗬的笑了,“多虧嫂子提醒,我這就得走了,回見了你哪!”他說了一句行話,當小二的行話。
等來進貨的人都走了之後,沒過一會,林德壽扛著鐵鍬往她家來了,一進門就喊冬生。
“冬生啊,你在家不?”進了院子,他把鐵鍬靠院牆邊上。
現在是上午,冬生怎會不在家,“林叔來啦,快進來坐。”
冬生給他搬了凳子,就坐在院子裏,田氏跟李氏都在洗豬下水,幾大盆子,一個上午能洗完就不錯了。
李氏道:“你這一進門就喊冬生,是出了啥事嗎?”
林德壽笑著否認,“啥叫出事,要出也得是好事,先前咱不是跟村長說了承包荒山坡的事嗎?村長前幾天身子不好,一直耽擱著也沒去成,昨兒身體好些了,自己跑去縣裏問的,縣太爺說,既然是荒地,就屬於村裏,想承包也不是不行,得簽一紙文書,以後按年往村裏交錢,村裏也要向縣衙交租錢,至於要承包多少年,承包費用是多少,還得仔細再議議。”
田氏一聽要簽文書,心裏就打起了鼓,他們都是大字不識一個,別說簽文書了,就是看也不看懂啊,誰曉得上麵寫的是方是圓,“那咋還要寫文書哩,萬一咱被人騙了咋整,以前我可聽說過,那識字的人,盡會耍些花花腸子,騙不識字的老百姓,騙他們按了手印,簽了文書,結果被人賣了都不曉得!”
林德壽哈哈笑道:“他嬸子,你想哪去了,咱雖然不識字,可村長識字呀,你還怕他誆你不成,再不然咱村不是來了位夫子嗎?讓他也幫著瞧瞧,這麽些人看過,總不會出錯吧?”
麥芽自從來到這裏之後,隻瞧見過自家門口寫的鹵香園三個字,瞧著筆畫跟風格,跟古代的書法也差不多,隻是大部分都是繁體字,她得慢慢認,才能識得。
冬生沉思了片刻,才道:“咱不能怕被人騙就不去承包,我瞧著夫子人不錯,要不去縣衙的時候,咱把他也請上,也好有個人幫著看文書。”
麥芽瞧他們把氣氛弄的很緊張,笑著道:“哎呀,不就是簽個文書嗎?加上村長,有兩個讀過書的人呢,咱還怕被人騙嗎?再者說,縣老爺騙我們幹嘛?咱一沒錢,二沒權,他犯不著為了些荒地騙我們。”
林德壽拍板道:“那行,咱就說好了,過兩天等村裏的學堂安頓好了,咱就一塊去縣衙裏簽文書,明年春上,咱這荒坡上都能種起樹來了。”
瞧他高興的樣,麥芽免不了要多幾句嘴,“林叔,你真的打算跟我們一塊種果樹嗎?這事你可得想好了,能不能種出來,倒在其次,雖說種果樹也沒啥風險,可萬事總有個例外,您得自己拿定主意。”
田氏也道:“他林叔啊,我家芽兒說的對,種果樹要是不賺錢,你可不能怨我們喲!”
林德壽笑道:“瞧你們說的啥話,我是那樣的人嗎?我又不是因為看你們家賺錢眼紅,才想跟著幹的,我自己也想找點出路不是?所以啊,賺不賺錢那是後話,我相信隻要梨子品種夠好,種些在山上,倒是不愁著虧本,再說了,麥芽不是會釀水果酒嗎?我打算也種些杏樹,梅樹,到時候都拿給麥芽釀成酒,再賣進縣城裏,這樣一來,哪裏會虧本喲!”
麥芽道:“林叔,要是以後真能收獲杏子,我一定教會你們釀酒,以後咱榆樹村的水果酒,說不定還能打出品牌去呢!”
林叔聽她說的也高興,就是有些不明白,“啥叫品牌呀?”
麥芽自知失言,可也不打算把話收回來,便道:“品牌就像我家院門外掛的那麵旗子唄,以後咱也可以給自己釀的水果酒起名字,也許咱村的水果酒還要賣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呢!”
眾人聽她這麽一說,都覺得前路一片光明,好日子就在前頭了。
林德壽又閑聊了會,說起今兒村裏放鞭炮的事,果真是謝家的放榜文書下來了,等於通知書吧!所以謝家今天放了卦又長又大的鞭炮,還把村長跟夫子都請了去吃飯,也隻請了他倆,其餘的都是有錢的員外,鄉紳啥的。
麥芽心道,難怪謝婆子顧不上吵架,急著要回去燒飯呢,原來是她兒子的畢業證書下來了。
李氏有些生氣的罵了幾句,“高中就高中唄,有啥可嚷嚷的,生怕別人不曉得一樣!”
田氏見瞧她生氣了,笑道:“咱村中秀才的不多,這中舉人的就更少了,百年難得一遇,她當然得大辦特辦了,人家也是做父母的,可以理解。”
村子裏鬧的的確很熱鬧,好像還請來了鑼鼓唱戲的,中午的時候,林虎跑到來了,小臉上盡是興奮的笑容,“麥芽姐,村裏在唱大戲呢,你要不要去瞧瞧,唱的可好聽了,還有武生,這樣的……”林虎邊說邊比劃,學著武生的模樣,耍棍弄棒的,好不威風。
李氏跟田氏已經把菜洗好了,麥芽叫她倆坐著歇會,她在廚房裏燒飯,林虎正是一頭鑽進廚房,跟她說話。
李氏跟田氏在外麵也聽見林虎的話,田氏不喜歡看戲,可李氏喜歡的很。他們這村裏,也隻有在辦大事,有大喜事的時候才會請來大戲班子,可這也得取決於哪家有那個閑錢,請戲班子也貴的很。
李氏笑道:“等麥芽跟元青成親那天,我也請個大戲班子,咱把婚事辦的熱熱鬧鬧的,唱他個三天三夜!”
田氏被她講笑了,“你啊,真是錢多燒的,請他們來唱個啥,你要是喜歡唱,我在家給你擺個大台子,叫你唱個夠,成不?”
李氏瞧她逗弄自己,佯怒打了她一下,“我又不是唱戲的,我能唱啥,我一開嗓子,隻怕你們都嚇跑了喲!”
林虎從廚房伸出半個頭來,扒在門框邊上,嘿嘿的笑道:“李嬸,那個唱戲的人裏麵還有個俊俏的武生,長的好,唱的也好,你再不去看,可就來不及嘍!”
“你個小王八糕子,敢拿你李嬸開玩笑,看我不肖你,”李我抄起鞋底子,就要揍他。
林虎腿丫子更快,腦袋一縮,鑽進廚房去了。
麥芽揪了下他的耳朵,“你膽子越來越肥了,也敢拿李嬸子開玩笑,欠揍呢!”
林虎傻笑道:“那有啥,我不會跑嗎?哎對了,芽子姐,你真不去看唱大戲嗎?那裏有好多人在看呢!戲台子就擺在謝家門口,又不在他家裏,就是去看也沒啥事,你還怕他不成?”
這小鬼精,說話跟跑火車似的,越來越竄了,“我家裏活這樣多,哪裏走的開,你要是想看,趕緊走,我還得做飯呢!”她才不要去聽跟哭似的唱腔。先前開廟會的時候,就有那戲班子唱戲,咿咿呀呀的,半天才唱出來一句話,他們的唱腔,跟京劇有些相似,可比京劇還磨嘰,而且真像哭喪,她真沒那個興趣聽。
林虎一聽她要做飯,吸了下口水,也不提去唱戲了,直問她中午做什麽菜,還伸手要揭鍋蓋看看。
麥芽拍掉他的烏龜爪子,“你要想在這兒吃飯,就趕緊去洗手,我中午蒸的饃饃,也燒了幾個菜,花樣不多,湊合著吃吧!”
“哎,我馬上去洗手,”林虎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去洗手了。
麥芽笑著直搖頭,轉回身往剛刷好的鍋裏倒上菜籽油。
昨兒中午她炕了些鍋巴,今天拿來炸一下,吃炸鍋巴。
這得控製好油溫,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否則炸不出香味,也不夠酥脆。
家裏泡的臭豆腐,她也準備燒個菜,隻是不單單是炸臭豆腐,也放些青椒,混在一起炒一下,來個臭豆腐炒青椒。
元青中午也過來了,李氏不在家,他一個人也燒不得飯。
吃過飯,看著太陽不大,田氏要去地裏摘棉花。李家的棉花一直都由元青一個人摘,從來不讓李氏操心,下午也沒什麽要忙的,李氏就回家去了,林虎吃過飯,也陪著她一塊回去了。
哥哥跟元青也要去拉磚,這磚瓦再拉個幾天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也要動工蓋房子了。
麥芽在家裏刷好碗,她擔心田氏一個在摘不完棉花,於是把大門鎖上,戴了頂草帽,也去了地裏。
謝家的大戲還在唱,好在她去田裏不用經過那邊。
田裏的水稻已經長出稻穗,沉甸甸的壓彎了稻杆子,被風帶起一陣沙沙的響聲。
走在田間的小路上,瞧著眼前金黃的一片,再鬱悶的心情也要好了。
麥芽在一片青白色的棉花田裏,找見田氏。她家今年棉花秧,長的又高又壯,足有一人多高,要不是田氏扒拉秧子,發出動靜,還真不容易找見呢。
“娘,”她輕喚了聲,也鑽進棉花田裏。
田氏伸出頭來,“咦,你來幹啥,這棉花秧子紮人的很,你快回去吧,我就快摘完了。”
說話間,麥芽已經走到她跟前,瞧著前麵還有一大片白蓉蓉的棉花朵兒,有些開了,有些還處在半開半合的狀態,“我來都來了,幫你摘完了回去也不遲嘛,”說著,就開始動手摘棉花。
那些盛開的棉花朵兒,隻把裏麵的棉花抽出來就行,不過棉花瓣上的尖兒很紮手,要是不小心碰到了,可是很疼的。至於有些裂了縫的棉桃,得連著桃兒一塊摘下,拿回家隻要曬上幾天,自然就開了。
這些都得一並摘下,回頭再拿回家慢慢分。
摘棉花可不是個舒服的活,沒過一會,麥芽手上就被紮了幾個口子,流出血來。
田氏聽見她的叫喚聲,忙對她道:“叫你先回去,還不聽話,你那小手嫩的很,一戳就破,不像我這手,都長了好些老繭,不怕戳,乖,聽話,趕快回去吧,你哥哥他們等會就要回來了,我就快摘完了,過會我自個兒就回去了。”
摘都摘了,麥芽哪裏肯半途而廢,擠掉手指上的血珠子,繼續拽棉桃子,“我等你一塊回去,還有半壟地,也沒多少了。”
田氏瞧了她一眼,低頭又繼續摘棉花去了。
遠處鑼鼓嗩呐之聲,不斷於耳,聽起來十分的熱鬧。
到了傍晚時分,娘倆抬著棉花往家趕。
路上,麥芽問道:“娘,咱今年收的棉花能彈多少被子?”
田氏一手扶著裝棉花的籃子,聽見她問話,笑著答道:“有幾百斤,娘準備都留著,一斤都不賣,過幾年你跟你哥都要成家,娘得給開始給你們攢東西哩!”
不管是嫁妝還是娶媳婦,要準備的東西都多著呢!好些個爹媽,從很早就開始籌備,不然猛一下子哪能拿出那麽些東西。
抬著棉花一路回家,打開門之後,田氏要把棉花擱進堂屋,今兒是曬不成了,不過也得攤開了,晾著。
“娘,我去把院子裏的東西收了,”麥芽把扁擔放到門後麵靠著,拿了籃子開始收東西。
院子裏曬滿了春夏兩季的收獲,比如紅辣椒,玉米棒子,還有好些個幹貨,鹹魚,幹蝦米,甚至還是曬幹的泥鰍,另外還有些都是是蔬菜製成的幹,冬天用來燙鍋子吃。
收完了東西,就得開始做飯,廚房裏挖了個地窖,用來儲存東西,特別是山芋,如果不存好了,很容易壞掉。
今晚她準備燒一鍋山芋稀飯,反正就跟平時煮稀飯一樣。家裏的山芋曬了幾個太陽,水分吸收了,這個時候削了皮拿來煮稀飯是最甜的。
田氏在外麵喊她,“芽子,娘去放會鵝,你在家燒晚飯吧!”
麥芽應了聲,田氏已經趕著鵝出去了。
等到田氏跟鵝一走,麥芽便拿著掃把,把院子又掃了一遍,沒辦法,家裏的牲口多,雞仔們都還好,關在外麵的圍欄裏,不怎麽到家。剩餘的就是那些鴨子跟鵝,每次趕回來的時候,就喜歡到處亂鑽,還沒上籠就滿院子亂鑽。得用鍋洞底下燒的煤灰撒在上麵,才能鏟掉,不然弄不幹淨。
不過這些糞便直接被她扔進菜園子去了,有些拿來鋪在花根上,這些可都是上等的肥料。
掃完了地,又去看了看鍋裏燒的山芋稀飯,再適當的增減火候,瞧著鍋洞下還有餘火,她又從地窖裏拿了幾個山芋出來,也不洗,直接扔進鍋洞底下,慢慢烘烤,做烤山芋吃。
因為想著,哥哥跟元青都是幹活的人,光吃山芋稀飯可不成。於是,麥芽就去把家裏新磨的玉米麵舀了些出來,又去菜園地裏割了些韭菜,切碎了之後,拌上泡過的幹蝦,加上些幹紅椒,用來用玉米餅的陷。
玉米餅不好在大鍋裏炕,她便夾了些木炭擱在家裏的小炭盆裏,上麵支上一口平底小鍋,這鍋是她特意找鐵匠定做的,跟平底鍋差不多,隻不過沒有把子,要端的話就得拿抹布包著。
玉米麵拿水和成麵糊,做法跟做包子也差不多,隻是玉米麵不用發也成,就像麵粉不發也一樣可以做死麵饃饃,和好了之後直接拿來貼餅子就成。不過是玉米麵包陷就比較講究技術了,因為玉米麵本來不黏,包上餡極容易散架,不過隻要擱鍋裏炕一會,就能成形。
田氏還沒回來,冬生跟元青也沒回來,家裏就隻有剛抱來的小貓仔圍在她腳邊,似乎是聞到了飯香,一個勁的跟她磨蹭,在她腳邊轉來轉去。
“喵喵……”貓兒還小,叫聲稚嫩的很,本來麥芽不是很喜歡小動物,可聽它撒嬌的叫喚,隻得柔聲道:“你別急,個玉米餅你不一定愛吃,中午剩的飯菜還有些,待會給你擱鍋裏熱一熱,拌了湯吃。”
“喵……”
小貓兒真乖的很,還真叫趴在她腳邊不動了。
麥模芽瞧它可愛的小模樣笑了笑,拽了個小凳子過來,放到屁股底下,玉米麵,跟菜油都放在廚房的小桌上,方便她隨時夠到。
“麥芽,麥芽,你在家嗎?”院門外傳來一道喊聲,接著院門就被推開了。
麥芽坐在廚房裏,看不到外麵,不過聽這聲音來的人應該是林翠,“哎,我在廚房呢,你過來吧!”
林翠進來的時候,手上還端了個盤子,一瞧見她,臉上就笑開了花,“太陽還沒下山呢,你躲在廚房幹嘛?田嬸跟冬生他們呢?咋就你一個人在家?”她一見麵就蹦出一大堆問題,也順便把手裏的盤子放在小桌上,搬了個凳子,做到麥芽身邊。
麥芽笑道:“我娘去放鵝了,哥哥他們去買磚瓦,還沒回來呢,我在做飯,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吧?”
林翠笑的很燦爛,很大方的拍拍她的肩,“滿意,我很滿意,小妮子,回答的不錯哦!”
知道她是講笑話,麥芽躲開她的手,笑道:“行了,少跟我這貧,快說你來我家什麽事?”一邊跟她說話,麥芽手上也沒閑著,拿著小勺往鍋裏舀菜籽油。看著林翠蹲著,她索性把勺子交到她手裏,“你拿著,等下幫我刷油。”
林翠瞧著弄了半盆玉米麵,滿臉疑惑道:“你這又是在幹啥?要做包子啊?”
“我要貼玉米餅子,你躲開些,當心油濺你身上,”麥芽用胳膊把她支開,從盆裏抓起一團子玉米麵,在手裏捏成窩窩形狀,接著把拌好的韭菜餡夾一些放在裏麵,這時候就得好好捏,一個不小心,餡就得跑出來。
還沒聞見香,林翠就吸了吸鼻子,忽然又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你看我這腦子,差點就忘了我還來這兒幹嘛來了,是這樣的,我娘今兒殺了隻大鴨子,叫我給你半隻過來,我爹也說你喜歡蒸米粉鴨,正好送給你燒燒吃了。”
麥芽睜大了眼睛,“你家難得殺一次鴨子,幹嘛還送我半隻,我不要,你快拿回去吧,叫林嬸子燒給林虎吃,我家有菜哩,你瞧外麵那些鹵鍋,都是肉,你還怕我們吃不到好的嗎!”誰家也不能經常殺鴨子吃,指定是林家來客人了,可一隻鴨子能有多大,總共燒出來才有兩大盤子,再分去一半,還能剩多少。
林翠不幹,“那不行,我拿都拿來了,你咋還能叫我拿回去哩,反正就給你燒著吃了,不然我爹要不好意思哩,他來你家吃了那麽多次的飯,林虎也蹭了不少頓,他今兒也大方了,瞧見家裏殺鴨子,娘還沒說哩,他就嚷嚷要給你送來,本來他也是要來的,可走到半道,就跑去看戲去了。”
原來林家的人都是這麽想的,林德壽的確不是個愛占便宜的人,上回請夫子吃飯,也是沒法子,要不然也不會領她家來。既然拿都拿來了,她要是執意不收,倒叫人家臉上難堪。所以,麥芽便大方的收下了。
“那等會你帶些我剛炕好的餅子回去,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等下讓你嚐第一個。”
林翠見識過麥芽的廚意也不止一次,聽說她又有新花樣,自然願意做第一個吃螃蟹的人,“我可等著嘍,這餅子就這樣炕著嗎?要不要翻麵啊?”
她看著麥芽小心的把軟塌塌的玉米餅子擱進鍋裏,涼餅子跟熱油一遇上,立刻竄出一陣煙來。
放好一個,麥芽又緊著包下一個,“當然要翻麵,你看著些,等底下的一麵差不多結成鍋巴就可以翻了,不過,翻的時候要小心些,別弄爛了。”
“嗯,那我拿個鍋鏟去,”林翠又站起來,到竹筷籠裏拿了把鐵鍋鏟,準備翻麵用。
麥芽邊包玉米餅,邊瞧著她,總覺得今兒的林翠有些不一樣,但是在此之前,她還想問另一個事,“哎,小翠,我問你個事唄?”
林翠正專注的看著餅子,生怕烤糊了,心不在焉的回道:“有啥話就你問,我知道的準都告訴你。”
麥芽把手裏包好的餅子擱進平底鍋裏,輕聲對她道:“你認識謝紅玉不?”
林翠翻鍋鏟的手停了,抬起頭來瞧她,“認識啊,你問她做啥?”
“哦,那個數,我瞧她好像挺怕謝婆子,跟她姐姐脾氣也不像,看著倒是可憐巴巴的,昨兒我在村裏碰見她了,所以順便問問,”不確定的事,她不想對林翠明講,可不問,又覺得心裏不踏實。按說,她跟元青本不該有啥,也希望啥都沒有,否則他們跟謝家,就真的扯不清了。
林翠對她的解釋也沒往深了去想,隻道:“我是認得她,可同她也不熟,謝家的兩個女娃平日裏不給隨便出門,就是過年的時候,我們也不到她家去竄門,隻有她家裏來客人了,謝婆子跟謝老二沒空管她們,才敢偷偷溜出來,在門口玩,要說謝紅英的性子,跟謝婆子真沒兩樣,一樣的愛吵架耍潑,村裏好多些同齡的女娃都不喜歡她,至於謝紅玉嘛,說老實話,她的性子跟謝文遠挺像,你可別怪我說錯話,其實謝文遠平常時候見了誰很客氣,也不愛跟要打架鬥狠,所以謝紅玉平時裏他比較親近。”
謝文遠的性子,麥芽是知道的,雖然沒了以前的記憶,但憑著這幾次同他說話,也可大致了解到。至於他當初,究竟是怎麽對麥芽說的,怎麽把她傷那麽重的,現在都已沒有追究的必要了。她現在唯一關心的,是謝紅玉不要再給她家帶來什麽麻煩。
所以,麥芽又試著問林翠,謝紅玉可有喜歡的心上人。
林翠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這種事可不能瞎猜,她爹都要把她嫁給縣裏的師爺做妾,她就是有喜歡的人又怎樣,依著謝老二跟謝婆子那貪財的腦子,一般人他們能同意嗎?要是有啊,那也是活受罪,平白給自己跟別人添了麻煩。”
林翠這話雖殘忍了些,卻也說出了事實,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由父母做主,一個女娃要想做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麥芽長長歎了口氣,默然道:“希望沒有吧……”
林翠不再管她怎麽想,因為鍋裏炕的餅子已經飄出香味,兩麵都烤成焦黃,拿鍋鏟一按,都結了厚厚的殼呢。
“麥芽,這個熟了沒有啊?我瞧著好像可以吃了呢!”林翠聞著餡裏漂出的香味,那是鮮味十足的幹蝦,伴著韭菜濃濃的香氣,惹的人食欲大開。
“成了,我這餅子做的薄,兩麵熟了之後,裏麵應該也熟了,給你一個嚐嚐,”麥芽用鍋鏟挑了一個出來,擱在小桌上,她家桌子擦的很幹淨,不用擔心髒。其他的幾個餅子都盛進小竹扁裏,上麵蓋上一塊綿布。
接著,她又得開始做下一批。
林翠迫不及待的掰開玉米餅,一看裏麵青蔥色的餡,顏色絲毫沒有捂黃了,還是好看的很,“就是不嚐,光看這顏色就誘人的很,為嘛我家有時候做包子,那餡捂的就跟隔夜菜似的,害的我娘每回都被我爹嘮叨。”
麥芽笑著包餅子,“這用來做餡的菜,就得新鮮,現吃現弄,鹽不要放的太早,臨到包時再放鹽,不然鹽要是擱早了,哪能不黃呢!”
林翠恍然大悟,“哦……原來是這麽回事,那我回去一定跟我娘說。”
吹涼的餅子,林翠自己咬了一口,又掰下一塊放進麥芽嘴裏,“哇,唔……餅……餅子好焦脆,殼子好好吃,配上這餡,鮮的不行,你等下多炕些,我要多帶些回去,二妞也嚷嚷幾天沒吃到你做的飯了,她也正饞的緊。”
一個掌心大小的玉米餅,麥芽隻吃了小小的一塊,剩下的在幾秒鍾之內,就被林翠解決了。
瞧她吃的那樣快,麥芽笑著提醒她,別燙著心。
她做的餅子能不好吃嗎?鍋裏刷了兩遍菜籽油,餅子做的也薄,裏麵全是餡,咬一口下去滿嘴都是幹蝦的鮮香,加上玉米餅的殼子也又脆又焦,跟吃鍋巴一樣,不好吃才怪呢。
“小翠,這玉米餅一定得現吃,可不能剩著明天再熱,不然會就硬了不好吃,”麥芽給她用小竹扁裝滿了,叮囑她道。
林翠連聲保證,“放心啦,隻怕我一拿回去就被他們搶光哩。”
麥芽問道:“對了,你家今兒誰來了,晚上也不走嗎?”能留下吃晚飯的,極大可能就是說明晚上不趕路了。
林翠笑著道:“是我大姨跟我表姐,她家住的有些遠,往莊縣的方向去,快到縣城裏的村子,離這兒三十多裏地呢,她來……就是來玩玩的,明兒就走了。”
麥芽瞧出林翠語氣有些閃躲,眼睛也垂了下去,好像不太願意說,“哦,是這樣啊,那你等著,我馬上就炕完了,等下切些鹵肉給你帶回去,晚上加道菜。”
林翠直擺手,“不用了,有這些玉米餅就夠了,不用再切鹵菜,你忙吧,我先回去了,”她站起來就準備要走了。
“哎,你等下嘛,”麥芽急著要給她切鹵肉,隻得把平底鍋端掉,用抹布擦了手,走到菜廚跟前,拉開門,從裏麵端出先前鹵好的豬耳朵,又從大缸裏麵,拿了兩隻豬蹄子。兩樣都不切,直接給用瓦盆給她裝上,鹵湯也給一並給她裝了,拿回家自己拌拌就成。
林翠被麥芽叫著,也不好邁腿走,直等到麥芽把東西交到她手上,她怪不好意思的,不過是端了一盤子鴨肉,回去的時候,端的是一大抱,還多了呢。
“麥芽,你看這……我爹回去該罵我了,我來送東西的,這個樣子回去,像啥話嘛!”
麥芽笑道:“你家不是來客人了嗎?就當給他們嚐個鮮,她們大老遠的來也不容易,隻怕一年才能來一趟,這些算我送的,你爹要怪,就說是我非逼你拿的不就成了嗎?”
林翠幾番猶豫,“要不我給你錢吧?”
麥芽臉一拉,“說啥錢呢,你快回去吧,別讓家裏人等急了。”
“那行吧,回頭我多給你做幾雙鞋墊,也算我謝謝你的,”林翠笑著對她道。
林翠做鞋好看的很,繡出來的花,跟專業的繡娘都有的一比,“你說過的話,自己要記得哦,我可等著你的鞋墊。”
麥芽送走了林翠,回廚房把剩下的玉米餅子給炕完了。
收拾好了廚房,見田氏還沒有回來,想起自家屋外春天的時候種了幾棵南瓜秧,她想去看看結了沒有,結了多少。
麥芽從家裏拿了一把剪刀,跨了個大籃子,正要出門呢,小貓仔輕盈的竄到她跟前,圍著她的褲腿轉。她笑著把小貓仔抱起來,“你是想跟我一塊去摘南瓜嗎?”
小貓仔喵了一聲,小腦袋左搖右晃。
“那咱倆就一塊去,”雖然不曉得它喵一聲是啥意思,麥芽隻當它應了,把小貓放在籃子裏,回身把大門帶上,便往屋後去了。
經過一個夏季的瘋長,院牆外雜草多的很,亂七八糟的長在一起,把小路都堵滿了。
沿著圍牆沒走多遠,是田家堆的柴草堆,不是從山上劈的幹柴,而是些玉米杆子,豆角秧,這些留下來之後,冬天都可以燒火用。
南瓜苗就栽在草堆邊上,它們沿著草堆子攀爬,有些都爬了很遠。
這裏不光有南瓜秧,還栽了兩棵冬瓜,冬瓜長的又大又快,重的能有二三十斤。
麥芽放下籃子,彎著身翻看南瓜葉子,那些喜人的大南瓜就藏在其中。
小貓仔也從籃子裏跳出來,鑽進菜秧裏,一會就不見了蹤影。
“喵……”
麥芽正在低頭摘南瓜,今年南瓜收成不錯,隻是沒有特別大的,她隻撿泛了黃的摘走,拿回家放著,它自己就能慢慢變老。她今年特意叫田氏多種了些南瓜。要是這些秧子肯結,到時候喂豬喂驢,都不是個問題。
沒過一會,她帶來的小籃子就不夠了。
小貓仔在草叢裏躥來躥去,一會跑到麥芽腳邊繞兩圈,一會又潛進南瓜秧下,玩的不亦樂乎。
麥芽瞧它玩的這樣開心,便道:“你這樣喜歡南瓜,以後我也叫你小南瓜,行不?這名字倒是很好聽哦!”
小貓仔仰著頭,衝她衝了一聲。
麥芽也聽不懂貓語,隻當它答應了,“小南瓜,你在這兒等著,我先把這籃子裏的南瓜送回去,等回頭還來呢!”
她帶來的籃子夠大,可被塞了滿滿的南瓜之後,兩相加在一起,重死了。她提著籃子,剛從圍牆走出來,便瞧見元青打頭,趕著驢車回來了。
他眼兒也尖的很,看見麥芽吃力的拎著籃子,扔下鞭子就跑過來了,接過她的手裏的籃子,“都這會了,你又去摘南瓜幹啥,等我們回來再摘不行嗎?”
手上輕了,麥芽才長長的喘口氣,“我燒好飯了,想看看南瓜結了沒有,我以為很少呢,哪裏想到,今年南瓜收成這樣好,早知道就多種些南瓜秧了。”
冬生走在驢車旁邊,等他看見的時候,元青已經把籃子拎進院子了,聽妹妹說,還要多種南瓜,他嘟囔道:“南瓜又不能當主食,多種他幹嘛呀!”記得有一年天災,莊稼收的可憐,那時他們隻有南瓜吃,那會真把他吃傷了,吃到最後都想吐。
麥芽卻笑道:“哥,南瓜能做的東西可多呢,你等著我慢慢做給你吃,到時候你可就不這麽說了。”
冬生沒吭聲,卻也不相信,反正他現在看見南瓜就頭疼。
下了磚瓦,冬生跟元青兩人坐在院子裏盤算材料,大約還要拉幾天,還有哪些木料要準備。
有了田家蓋房子的經驗,這回順手多了,元青準備還把他爺爺給接來坐陣,李氏身子不方便,到時候做飯的事還要落在麥芽跟田氏身上。
田氏無所謂道:“那有啥哩,隻要你家快點把房子蓋好,我就知足了。”
算到最後,總共還有再拉三天,然後他就得在家準備木材。這些東西,後山上都有,拿著鋸子上山去筏就成,還跟上回一樣,由他跟冬生去幹。
元青晚上還得回去打家具,他抓緊時間吃了幾個玉米餅子,喝了碗稀飯之後,就回家去了。田氏本來還想叫她給李氏帶點飯,可他推說家裏有飯,不用再帶。
晚上的時候,紀安山帶著夫子去李家坐了坐,順便看看家具打到什麽程度了。
李氏把兩人讓進屋裏,如今李家的堂屋亂的很,本來地方就小,加上元青又在堂屋裏擺了家夥什,都是打家具用的,有時李氏也要給他幫幫忙,拉拉鋸子什麽的,不過大部分時候,都是元青挑燈夜戰。
紀安山以前隻知道元青會幹木匠活,但並不曉得,他的木匠活幹的這樣漂亮,“元青哪,你不做木匠真是可惜了,看看你這手藝,比那縣城裏的大師傅打的都要好,這手藝要是荒廢了,那得多可惜!”
孫夫子也連連點頭,摸著胡須道:“的確很好,隻是這花樣少了些,我看你這裏打的幾樣家具,都是一樣的花色,款型也都是相同的,如果能在這方麵多下些功夫,倒不失為一個發家致富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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