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瞬息的功夫,魁塢也就勢撤退,反手朝季涼月攻去。
他的目的本就不是於妧妧,而是取主將性命,沒了季涼月,晉國就如同一盤散沙,不足為懼。
季涼月察覺了魁塢的目的,想要躲開,奈何他的身體經過長時間的鏖戰,早已虛耗過度,這會兒連抬手都吃力,更遑論躲開魁塢的攻擊?
然而,不管內裏如何虛弱,季涼月都麵不改色,即使魁塢的大刀近在眼前,也無畏無懼。
就在他準備拚著不要命的法子強行催動內力的時候,一道纖細的身影再次擋在他身前,硬生生幫他扛下這道雷霆重擊。
下一瞬,就見她身形一矮,猛地跪在地上,生生噴出口血來,左肩衣裳被溫熱的**染紅。
於妧妧硬扛下魁塢的攻擊,隻覺胸口氣血翻湧,眼前發黑,仿佛下一瞬就要被那股力道壓的暴裂而亡,她此時才真正認識到所謂體修的厲害。
以一力破萬巧,其力駭人聽聞。
扛下一擊後,她迅速撤退,抓起地上的季涼月就跑。
不跑不行,接這一擊她外表看似無恙,實則五髒皆被震傷,邊走邊吐血,已經到了極限,根本等不到援軍來救。
好在魁塢修體不擅輕功,而逃跑卻是她最擅長的,內力提到極致,身形快如閃電,跑出殘影,經過初七身邊時,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我帶皇上去崖下山洞躲避,事過來尋。”
於妧妧渾身狼狽,早已看不出麵容,又故意壓低聲音,嗓音嘶啞,以至於分心戰鬥的初七都沒能聽出不對。
隻下意識點頭,不等他說話,人已經跑沒了影。
於妧妧在來之前就想好了對策,實在不行就逃,她左右不了戰局,至少可以保住季涼月和白鳳的性命。
因此她跑到一處斷崖邊,目的明確,帶著季涼月縱身躍下,躍下一半時,忽然從袖間飛出一條細長小巧的三爪鉤,牢牢地勾住岩壁,漸緩兩人衝力,於妧妧借機和季涼月一起躍進峭壁山腰的石洞。
她原本的計劃是直接落到崖底,不過現在偶然發現半山腰的石洞,更為隱秘安全。
“唔......”剛進山洞,於妧妧就跌跪在地上,吐出一口濁血,隨後從袖袋裏倒出一粒藥丸服下,又將瓶子遞給季涼月:“這裏是修複內傷的藥,你先服下吧。”
說完,也沒再看他,自顧自的閉眸調息。
她是真的撐不住了。
季涼月指尖撚動著冰涼的瓷瓶,看著不遠處閉眸調息的女子,眸色漸深。
他雖也狼狽,但和對麵的女子比起來卻要好的多,剛剛接下那一擊,他本以為她會當場被拍成肉泥,卻沒想到她會硬生生扛下來,還有力氣帶著他逃跑。
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他目光落在她被血水染紅的左肩上,後又移動到她看不出樣貌的髒汙小臉上,打量片刻後收回視線,從瓷瓶裏倒出一枚藥丸服下,和於妧妧一樣閉眸調息。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後,外麵殺聲漸止,於妧妧睜開眼睛,朝洞外瞥了一眼,隨後看向坐在一旁的季涼月,發現他臉色十分蒼白,擰眉走過去,伸手去碰他手腕。
還沒等碰到他衣袖,手腕就被捉出,下一瞬一雙清絕的眸子對上她沉靜的視線。
於妧妧解釋:“你臉色不太好,我給你把把脈。”
“不必。”季涼月鬆開她的手腕,拒絕。
眸子垂落,不知又想到什麽,漠聲問道:“你不是晉軍中人,為何救我?”不惜賠上性命?
“我是白鳳的朋友,他將你托付給我保護,我不能食言。”於妧妧斂去表情,按照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回答。
季涼月謹慎多疑,若不能打消他的疑慮,她會有大麻煩。
白鳳?
那個臨時編入的少年?
他當時讓他入伍不過見他有幾分血氣,隨口應承,落霞穀一役是他故意設計,卻不想臨時生變,走露消息,本該三千敵一萬的伏擊頓時升級到十萬,才會敗的這麽慘。
他沒想到那個看起來瘦弱的少年能活下來,甚至數次救他性命。
為了一個承諾不惜犧牲性命,原來她和他之間,竟有這麽深的交情嗎?
可為什麽,他總覺得,事情不該是這樣的呢?
季涼月想到這忽然怔了一瞬,眉心輕皺,不知為何心裏忽然有些堵,微白的唇瓣不悅的緊抿,兩息後才換了話題道:“我觀你劍法精妙,不知師承何人?”
她的劍一往無前,劍意凜然清絕,與他所修一脈相承,但他師父一生隻收他一名弟子,此劍法也隻有他和師父會用,那麽她又是怎麽學會的?
“我的劍法.......是一位前輩所教。”她的內力武功都是初三所教,劍法卻是他們成親後季涼月親自指點,此劍法精妙絕倫,可以微薄之力越級而戰,她也顧慮過在季涼月麵前用劍會惹來懷疑,但戰場凶險,唯有此劍法才能讓她有一線生機。
季涼月蹙眉,下意識想問這位前輩是何人,又恍然驚覺自己今日的反應已經有些反常,便將話咽了回去。
轉而說道:“劍法雖妙,但你內力不足,強行使用對身體損耗極大,若無必要,還是輕易不要使用。”
此劍法雖精妙,但至今隻有季涼月一人習得的關鍵就在於,要運用此劍法,需要極大的內力支撐,而相比於劍法,內力的用途更加廣泛且難修,有這時間完全可以去尋其他劍法,所以一般人都會選擇舍棄。
於妧妧能學會,還是仗著當時季涼月為她輸了許多內力,加上自己勤奮修習,才練成個半吊子。
她麵上一紅,忽然有些心虛,胡亂點頭道:“我知道了。”
石洞裏的空氣忽然稀薄起來,於妧妧從地上起身,朝洞外走去,輕聲道:“外麵沒有聲音了,應該是已經打完,我出去看一下情況,稍後便回。”
說著,走到洞口於妧妧又忽然停下,頓了頓,側眸道:“若是我沒有回來.......瓷瓶裏的藥你記得服下,一日三次,一次一粒,三日後你的內傷便可痊愈大半,屆時自行離開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