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現在對戚小草厭惡至極,若不是她,白鳳根本不會遭受這樣的淩辱,鎮長和那些鎮民也不會枉死,她還有臉求救?

想到白鳳,於妧妧快步走到床邊,對上一雙空洞的眼睛,在月色的掩映下泛著絲絲幽涼。

他身體仍維持著屈辱的姿勢,滿身汙穢,狼狽至極,一雙點漆般的眸子猶如深潭般盛滿陰翳,又空洞的仿佛什麽都沒有,看的人脊背發涼。

於妧妧心有愧疚,一句話都沒有多說,隻是沉默上前快速幫他穿好衣服,拽著他的手腕想將人從**拽起,卻聽他不自禁痛哼出聲,應是扯到了傷口。

她眸底愈發赤紅,幹脆放棄,手腕一轉直接將人背在背上,快步朝門外走去。

必須趁著被發現之前離開。

走到門口時,衣擺再次被抓住,想也知道是誰,於妧妧直接一腳踹過去,語氣冷的能結出冰碴:“跟上,敢發出一點聲音被人發現,我立刻殺了你!”

“好好.......我一定不發出任何聲音。”戚小草忙不迭的點頭。

一路意外的順利,於妧妧三人出了鎮子直奔鎮民藏身的山丘,她身上背著一個人,自然跑不快,累的渾身是汗也才跑了一半路程。

就在她咬牙堅持的時候,肩膀忽然傳來一陣劇痛,疼的她眼前一黑,雙腿一軟直接摔到了地上,背上的白鳳也因著慣性趴在她身上,摔的不輕。

盡管如此,他仍舊死死咬著她的肩膀,嘴裏嚐到血腥都不肯鬆口。

“你......給我鬆口!”於妧妧疼的直冒冷汗,氣的去掰他的嘴,卻被他一口咬傷虎口,又添新傷。

於妧妧都要氣笑了:“白鳳,你瘋了是不是,我好心救你,背了你一路,你不感激我就算了,這是想要咬死我嗎?”

她氣的想要一腳踹飛這個混球,又顧念著他此刻虛弱的一吹就倒的身子,隻能忍著。

“你早就來了,一直趴在屋頂,眼睜睜看著我被他們拖進去.......是不是?”少年黑亮的眸子憤怒的瞪著她,眼底縈繞著絕望的哀戚,薄唇殷紅似血,猶如鬼魅。

於妧妧身體一僵,無言以對。

好半晌,才嗓音沙啞的解釋:“你應該明白,那種情況即使我出去也於事無補.......”不過是多犧牲一個人罷了。

少年嗤笑一聲,表情譏諷,一瞬後卻垂下眸子不再說話。

於妧妧說的他都懂,可他不甘,他怨,他恨,那些侮辱落在身上,比殺了他還難受。

“今日之恥總有一天會讓他們加倍奉還,如果你心裏有恨,就努力強大起來,自己去報仇吧。”於妧妧無法感同身受,卻能理解他的絕望,抬手揉了揉他的腦袋,低聲安慰道。

話音未落,就見剛才還滿身是刺的少年,倏爾紅了眼眶,撲進她懷裏哭成了淚人。

片刻後,於妧妧重新背上他繼續趕路,戚小草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麵,兩人誰都沒有理會她。

等到趕回藏身的山丘時,於妧妧已經大概了解了赤桑鎮發生的一切,對戚小草厭惡到了極點,臉色十分難看。

戚許看到她忙上前詢問,其他鎮民也豎起耳朵偷聽,於妧妧沒有半分隱瞞,如實說了經過,唯獨把白鳳受辱那段去掉沒講,戚小草頓時成了眾矢之的,感受到眾人對她投視過來或鄙夷,或憤怒,或怨恨的眼神,她嚇的臉色慘白,眼眶紅紅的道歉。

可惜,沒有任何人可憐她。

她可憐兮兮看向戚許,戚許也震驚自己從小養大的閨女竟會如此卑劣,可到底是自己的女兒,他縱然責怪也舍不得真的罰她什麽,隻能將她護在自己身後,幫她擋下那些不善的目光。

於妧妧對於戚許的行為不發表任何意見,戚許是她的救命恩人,按理說就算看在戚許的麵子上,她也該護著她的,可隻要一想起她做的那些事,想起白鳳因為她的指證所遭受的折磨,她就生不起一絲同情的心理。

不能同情,她幹脆視而不見,俯身給靠坐在牆壁上的白鳳包紮了傷口,喂了水和藥後,就坐在他身旁闔目休息,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再次轉醒時,剛一睜眼就看到一張蒼白憔悴的俊顏,她目光在白鳳空洞的瞳孔上一掃而過,一看就知道他一晚沒睡,不禁眉心輕皺:“你就這麽在這枯坐了一晚?”

他身體本就重傷虛弱,又一夜未睡,鐵打的人都扛不住。

“睡不著。”他轉動僵硬的脖頸看向她,眼底沒有一絲波動,呆滯的像個木偶。

於妧妧扳著他的肩膀,從背包裏拿出一塊幹糧塞進他嘴裏,強硬道:“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要早知你這樣,我幹什麽還辛苦把你背回來,讓你自生自滅豈不更好?”

“咳......”白鳳被她一口幹糧噎的臉色通紅,好不容易才咽下去,嗓子被刮的生疼。

於妧妧見狀,又給他灌了口水,蹙眉道:“你的命是我的,沒有我的同意,你就不能死,更何況......你不想報仇了嗎?”

“父母親人都不在了,我在這世上再無一個親人,這副身子,肮髒的連我自己都嫌棄,活著做什麽?”像他這樣的人,憑什麽報仇?

於妧妧抬手覆在他冰涼的手指上,語氣低柔:“誰說的?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親人,隻要我活著一天,就會好好護著你,你是這世上最好的少年,誰也沒資格嫌棄你。”

她與這少年分明隻有幾麵之緣,萍水相逢,卻不知為何,莫名的喜歡他。

或許是他太過幹淨明朗,又或許是因為他的遭遇起了惻隱之心,和當時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受辱,卻無能為力救他的愧疚,不管是因為什麽,她想護著他。

少年抬頭怔怔的看著她,空洞的瞳仁裏漸漸綻放出一絲生機,眼眶泛紅。

“你要是騙我.......”他嘶啞的呢喃,薄唇緊抿,猶如困獸。

於妧妧不等他說完,就把剩下的幹糧都塞進他嘴裏,笑道:“行了,我從不騙小孩,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裏啊。”

她看起來有那麽不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