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狡黠一笑:“皇上的想法,身為他的近臣猜不出七分也有五分,說不定就能問出什麽意外的東西呢?”
“你是覺得本督知道的,還不如保皇黨那幫蠢材多?”季涼月唇角微翹,挑眉看她。
於妧妧:“呃.......”
“不必去刑訊逼問,為夫帶你去個地方。”季涼月將披風的兜帽給她扣上,攬著人朝城門口掠去。
站在城門後的瞭望塔尖,朝下看去。
於妧妧一眼就看到城門外烏泱泱的難民,明明月前煜辭回京時,城牆外的難民還隻是一小波,現在竟將空曠的城門前密密實實的堵滿,一眼望不到邊際。
和城內清冷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於妧妧眼底劃過一抹錯愕:“怎麽會這樣?這些難民怎會一夕之間增加了這麽多?”
“他們都是從全國各地逃往京城避難的,被皇上下旨擋在了外麵。”季涼月也垂眸看著下方的人群,寂冷如月的眼底沒有一絲波動。
這句話信息量有點多,於妧妧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說,不止西北,大月已經全麵受到北狄進犯了?”
她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隻有這個了。
“是。”季涼月點頭。
於妧妧不解:“可大月能屹立這麽多年,怎會如此不堪一擊?”這麽多的難民逃往京城,可見戰事之慘烈。
當軍隊是紙糊的不成?
“這個就要問皇上了。” 季涼月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
於妧妧瞬間了然:“所以,這場戰事的失敗是皇上一手主導,他故意的?可這樣對他有什麽好處?”
他是大月的皇帝,大月倒了,跑誰都不會跑了他。
皇上瘋了嗎?
頓了頓,於妧妧問道:“北狄,現在打到了哪裏,你知道嗎?”
“快到山海關了。”季涼月答道。
“過了山海關會如何?”
“過了山海關,之後將再無阻礙,勢如破竹,直搗京城。”
“若是你出兵可有勝算?”於妧妧擰眉,她閑暇時也曾研究過大月的地圖,但對於這種冷兵器作戰,並不擅長。
季涼月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冷漠,一口回絕:“本督不會出兵。”
連自稱都出來了。
於妧妧一噎,隨即陷入沉默,腦海飛快運轉,皇上故意放北狄入侵國土,這麽大的動作目的自然不會簡單。
可他能有什麽目的?
對,季涼月,季涼月一直都是他的心腹大患,隻要他還在朝中一天,還活在他的眼皮底下,皇上的權威就時刻麵臨著挑釁,夜不能寐,睡不安枕。
他想除了季涼月的心不容置疑,但是季涼月有著戰神的名號,在軍中一呼百應,在百姓間也呼聲極高,他一旦動了,大月內憂外患,則頃刻崩塌。
那麽,他第一步就是要削去季涼月的聲望。
如何削?
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複製當年季涼月的功績,讓平靜了多年的百姓再感受一次地獄般的絕望,再出來一個人救萬民於水火。
季涼月的功績畢竟已經過去那麽多年,但新立功的將軍卻近在眼前,百姓會不自覺的偏向剛剛救過他們的功臣。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皇上兵圍涼王府,卻沒有動作的原因。
他知道現在動不了季涼月,目的就是困住他們而已,他們無法參與戰局,到時北狄兵退時,就功可賞,甚至被扣上一頂冷眼旁觀的帽子,降低季涼月在百姓心中的地位。
細思極恐。
於妧妧臉色都微微有些泛白。
季涼月看著她變換的臉色,知道她已經將事情推測的八九不離十,墨瞳愈發柔軟。
他的小姑娘,向來都是聰慧的。
半晌後,於妧妧在他懷裏仰起頭:“所以,皇上給你下套,你就將計就計袖手旁觀,等到事情無法收場時,再出來.......”救場,順便讓這天下換一個主人。
季涼月笑了笑沒說話,臉上的表情卻已經說明了一切。
“可是,皇上既然如此做,定然有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手裏到底有什麽底牌?”
他們現在是夫妻,於妧妧問起話來也沒有了以前的顧忌。
季涼月攏了攏她身上披風:“如果北狄不肯退兵呢?”
“退一萬步講,就算北狄願意退兵,真讓他弄出另一個“戰神”,隻要本督將他們和北狄勾結的鐵證公布天下,你覺得百姓會如何選擇?”
那些在戰爭中死去的親人,失去的東西,並不是一個偽善的救贖能夠抹平的。
“所以,你手裏已經有了他們和北狄勾結的鐵證?”於妧妧是知道朝中定然有北狄內奸的,此時聽季涼月的語氣,這人竟是他們大月皇帝?
真是太荒唐了。
季涼月絕美的側顏在月光下愈發清冷絕色,薄唇輕啟:“暫時沒有。”
於妧妧:“.......”證據都沒有呢,誰給你這麽大的自信?
說的她差點都要信了。
於妧妧翻了個白眼。
季涼月好笑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將兜帽又給她捂緊了一點:“為夫心裏自有打算,你就放心吧。”
於妧妧胡亂點了點頭,心裏卻已經有了旁的打算。
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心裏稍安,也不願再在這頂上吹冷風,正開口說要回去,就見城牆上走上來兩個醉醺醺的身影。
她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挑了挑眉盯著那兩個人影看。
京城之中到處閉門鎖戶,連往日熱鬧的街道都清冷異常,這兩人膽子倒是大,竟敢醉酒出來。
而且看他們言行舉止不凡,身份應該不低。
“那是什麽人?”於妧妧側目問身後的男人。
季涼月朝那邊瞥了一眼,說道:“是朝中的兩位言官,位居二品,身份不低。”
“是嗎?”於妧妧挑眉,隨即一笑:“看來這兩位大人倒是少見的忠厚,是位忠臣。”
“哦?何以見得?”季涼月這回倒是詫異了一瞬,好笑的看著她:“難不成夫人還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一眼就能辨好壞?”
於妧妧白他一眼:“看穿人心的本事我是沒有,但眼力還是有幾分的。”
“這兩位大人官居二品,卻衣著樸實,且深夜醉酒來到城牆看望難民,足以證明他們有悲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