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涼月看著於妧妧顯然沒有聽進去的樣子,心底煩躁成一團,耐心已經到了臨界點。
他不想因為那些無關的小人和於妧妧產生隔閡,可此時的於妧妧就像鑽了牛角尖一般,什麽話都聽不進去。
他看著她緊繃著的小臉,忽而冷笑一聲,不再解釋,突然鬆開她的手就朝外走去。
“砰——”
房門被他摔的震天響,門扉顫動了許久才緩緩合上。
於妧妧在季涼月離開的瞬間,身體猶如軟泥般癱倒在地,猛地吐出口血來,臉色慘白如紙。
她剛剛縱然是心裏真的有氣,其實卻也明白婢鳶受傷絕非季涼月的錯,若非故意袒護,就憑婢鳶之前那般無禮的頂撞,季涼月都足以讓她死去一萬次。
她隻是意難平,才非要跟他鬧。
更重要的原因是,就在剛才,她忽然感到胸口一震劇痛,那痛感詭譎至極,並不是普通受傷的痛感,反而透著股陰冷的感覺,讓人毛骨悚然。
這感覺來的太過奇怪,且詭譎至極,她不想被季涼月發現異樣,才故意言辭激怒他,讓他離去。
此刻,房間裏隻剩下了她一個人,於妧妧給自己搭脈,脈象卻沒有絲毫異樣。
半晌。
她擰了擰眉,抬手撫著胸口漸漸平穩的心跳,微微緩了口氣,那股劇痛也如潮水般散去,不留一絲痕跡。
於妧妧從地上起身,將地上的血跡處理幹淨,才重新躺回了**。
隻是,卻對自己身體的詭異情況忍不住猜測擔憂,再也沒能入睡。
黎明時分。
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雪,雪白的飛絮層層疊疊布滿整個天地,帶著一股令人震撼的絕美。
於妧妧從被子裏起身,打開窗戶望著外麵的雪色,心中積蓄了一晚的鬱氣陡然消散,忍不住翹了翹嘴角。
忽然,她眸光一頓。
看到窗外不遠處的回廊上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背脊挺拔如鬆,正淡淡的朝這邊看來。
他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肩頭落了厚厚一層積雪,眉眼都染上霜白,看起來竟像個鶴發童顏的怪異老人。
莫名有些滑稽。
於妧妧卻心底一震,眼底浮起一抹錯愕。
難道.......昨晚摔門離開後,他就一直站在那裏嗎?
而他站在那裏不走,是在等她出去找他嗎?
可是,她卻一夜未出.......
想到這裏,於妧妧忽然心慌的要命,她猛地轉身推門跑出去,連鞋子都忘了穿,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他身前,在他身前五步遠處猛地止住身形。
忽然怯懦著不敢上前。
季涼月站了一夜,身體早已被凍僵,原本火熱的心在漫長的雪夜裏寸寸結冰,整個人透著一股無法觸摸的遙遠和疏離。
他垂眸看著跑到麵前的於妧妧,忽而挽唇一笑,笑意蒼白:“我原本以為,你很快就會追出來。”
可他等了一夜,等來的也隻是失望而已。
她似乎休息的還不錯。
季涼月漠然一笑:“妧妧,在你心裏,到底把本督當成了什麽?”
於妧妧臉色一變,下意識想要上前去拽他的衣袖解釋,卻又想到什麽,抬起的指尖緩緩垂落,沒了聲響。
該怎麽解釋她不追出來是因為身體出了問題?
若是小問題尚且罷了,可那感覺分明詭異至極,在她沒有查明是何原因之前,絕不能讓季涼月知曉,讓他方寸大亂。
季涼月看著她緩緩落下去的指尖,眼底最後一絲光芒隨之寂滅,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這一次再無留戀地轉身離開。
婢鳶本是端著水盆過來給於妧妧洗漱,剛過轉角就碰到了往外走的季涼月,下意識放下水盆跪地行禮。
“見過主上。”
她在廚房頂撞季涼月本就是一時衝動,後來回了房間想了一宿,也知道自己的話實在過分了些,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好在主上沒有怪罪,否則她死不足惜。
也是因此,心裏對季涼月生出濃烈的感激和愧疚,見到他都不自覺的恭順了許多。
季涼月冷眼看著跪在腳邊的婢鳶,隻覺滿腔怒火無處安放,抬腳猛地踢翻地上的水盆,冷笑了一聲:“你們主仆,還真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好賴不分!
語落,頭也不回地抬步離開。
婢鳶:“.......”莫名有些委屈。
她抬頭朝院內看去,就見於妧妧正凝眸看著這邊的方向,臉色一片慘白。
她跑出來的匆忙,隻穿了薄薄的寢衣,赤腳站在回廊上,腳趾都凍得蜷縮了起來。
“王妃,您怎麽穿這麽少就跑出來,還赤腳站在地上,會落病的!”婢鳶見狀下意識的驚呼一聲,再也顧不上季涼月,快步朝於妧妧走去。
還沒來得及走遠的季涼月聞言步子下意識一頓,克製著自己想要轉身回去的衝動,身體卻僵在原地再也無法往外邁出一步。
那邊還繼續傳來婢鳶焦急的勸說。
“王妃您怎麽了?您身體剛好一點,可不能這麽糟蹋,快隨奴婢回屋去,有什麽話咱們好好說。”
“哎呦我的王妃祖宗,您就別強了,再站下去真的要落病了,有什麽事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
不論婢鳶怎麽勸,於妧妧卻仿佛一尊雕像一般,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一雙眸子卻緊緊落在院外停住的背影上,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微微咬住了嫣紅的下唇。
然季涼月的停頓不過一瞬,緊接著便快步離去,連頭都沒回一下。
於妧妧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整個人有些失神的站在雪幕裏,任由婢鳶扶著回了房。
回房後的於妧妧沒有看見,季涼月的身影在門外一閃而過,隨即才徹底離去。
於妧妧從回了屋後便一直窩在**失神,想起清晨時季涼月的反應,後知後覺的覺得自己昨夜故意激怒趕他走的做法並不明智。
她似乎,將人惹毛了。
不過想想也對,季涼月是什麽身份,權傾朝野的九千歲,連皇上都敢叫板的人,昨晚卻接二連三在她手裏受委屈,如何能不惱怒?
她眸子暗淡了些許,抿了抿唇垂下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