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掌管戶部多年,根基深厚,處事謹慎,沒有大錯皇上也要給他三分薄麵,不會輕易叱罵。
沒想到今天,倒是被個小姑娘破了先例,一時愣在了原地。
“唔.......”
下一瞬,隻聽於妧妧懷裏的李緋緋發出一陣難受的悶哼,緊接著一口汙穢就這樣吐在了於妧妧的身上。
李尚書一怔,被那股難聞的味道刺的下意識朝後退了兩步,退完後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麽,看了眼仍舊抱著李緋緋沒有半點鬆手意思的於妧妧,心裏忽然升起一抹慚愧。
臉色僵了僵,也就站在一旁不再阻止。
這個小姑娘,似乎和於府的人都不太一樣.......
後趕來的於延,在於妧妧吼李尚書的時候,就想出聲斥責了,哪知剛抬步想走過去,就見李尚書竟沉默著後退了兩步,完全沒有要發怒的意思。
這是怎麽回事?
這位李尚書他性情耿直,死板,極難拉攏,他費了這麽長時間的力氣,都沒能讓他給過一絲好臉色。
而現在,那孽女分明吼了他一聲,還是當著眾人的麵,這和打臉又什麽區別?
最詭異的是,李尚書竟然沒有生氣?
於延摸不準現在的情況,不敢貿然開口,隻好沉默的站在後麵,不發一言。
簡雲鶴的目光則始終落在李緋緋的臉上,雖然隻是靜靜的站著,卻讓人能明顯的感覺到他內心的焦灼。
至於幾分真幾分假,就不得而知了。
比起其他人的小心思,季涼月就顯得認真許多,一雙寒眸緊緊落在於妧妧的臉上,見她始終麵不改色,在所有人都嫌棄的後退的時候,眼底沒有半分嫌惡之色。
隻有一片焦急和認真。
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於妧妧這一刻分外迷人,讓他有些移不開視線。
盡管她滿身汙穢,可那雙認真又專注的眼睛,緊繃的臉頰,專業的施救,渾身上下透出來的氣質,都無時無刻的吸引著他。
寒眸裏的堅冰一點點散去,變得越來越柔軟。
於妧妧的額頭已經沁出了一層冷汗,身上的衣服也都被汗水濕透。
盡管她已經一手捏住李緋緋的頜骨,伸進口腔的手指還是被咬出一圈牙印,當施救完成拿出來時,已經隱隱冒出淡紅的血絲。
李緋緋氣管堵塞的淤泥幾乎全被催吐出來,於妧妧又急忙幫她急救。
就在於妧妧忙的不可開交的時候,一道紅色的身影忽然朝她衝來,嘴裏咬牙切齒的怒吼:“於妧妧,你這個賤人,我不許你救她!”
竟是於筱筱跟了過來。
在場的眾人皆是一愣,誰也沒想到剛被揭穿的於筱筱,竟會有勇氣跟到了後園,現在看這樣子還是要再次傷人?
這女人是不是瘋了?
一直守在於妧妧身側不遠處的季涼月,寒眸猛地一厲,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就一腳朝著於筱筱的身上踹去。
於筱筱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過季涼月,且這一腳沒有留半分情麵,加上她跑過來時用了全部的力氣。
此時衝力遇上巨大的阻力,於筱筱身體猛地倒飛出去,徑直落進了一側已經漸漸結出冰碴的湖裏。
“噗通——”
“唔.......救命.......”於筱筱本能的在水裏撲騰呼救。
然而守在角落的仆役看著季涼月冷厲的臉色,遲疑了一瞬,都眼觀鼻鼻觀心的沒有動彈。
九千歲踹下去的人,誰敢輕易施救?
沒看到九千歲的臉色已經黑成什麽樣了嗎?這個時候撞上去,純屬找死。
過了大概半刻中,湖裏掙紮的動靜漸漸小了下來,於延的臉色也已經從最開始的漠然逐漸染上一絲擔心的神色。
頓了頓,還是開口看著簡雲鶴道:“三皇子殿下.......”
於筱筱雖然有錯,但畢竟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見死不救。
“去救人。”不等於延說完,簡雲鶴就開口打斷,朝著一旁的管家使了個眼色,下人這才手忙腳亂的跑過去救人。
他等了的就是於延開口,隻要他開口,就多少都欠了他一份人情,對季涼月也就多了一絲不滿。
不管這股不滿有多少,對他今後的籌謀有益無害。
於筱筱渾身濕透的被救了上來,瑟瑟發抖的跌坐在地上,這一次卻沒有任何人上前噓寒問暖,甚至給她多披一件衣裳。
眾人對她的行為厭惡至極,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又豈會上前討好?
至於於延,見她被救了上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就轉回了頭去,懶得再看她一眼。
“咳......咳咳咳.......”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來,眾人下意識地朝著於妧妧望去,就見她一手拍著李緋緋的背,一手在她耳邊小聲叮嚀著什麽。
而李緋緋,雖然麵色仍舊慘白,但已經緩緩清醒過來。
她轉頭看了眼於妧妧,疑惑的眨了眨眼睛,隨即抬眸看到不遠處狼狽跌坐的於筱筱,臉色驟然一變,眸底露出驚恐的神色,氣息瞬間紊亂,不等說話,再次昏了過去。
一旁看到自己女兒醒過來的李尚書還不等上前,就見她再次昏了過去,他臉色一變,頓時緊張的問道:“小.......於三小姐,緋緋她怎麽樣了?”
於妧妧檢查了一下,確定李緋緋隻是體力不支加上驚嚇昏了過去,就緩緩鬆了口氣,將人放在地上。
似笑非笑的朝著於筱筱看了一眼,答道:“可能是看到了什麽可怕的人,引起了一些不太好的記憶,嚇昏過去了。”
她先前一直急著救人,沒想到於筱筱還敢過來給她添堵,當她是棉花做的嗎?
李尚書聞言,顯然也是想起了剛才於筱筱撲過來的瘋狂的一幕,又聯想到自己嬌寵的女兒被人這般作踐,險些喪命,頓時氣的頭頂冒煙。
轉過頭,黑著臉質問於延:“於侯爺,這件事您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於延臉色一僵,遲疑了一瞬,咬牙道:“李尚書放心,本候定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隻是現在令愛的傷勢要緊,可否暫緩再提?”
李尚書冷哼一聲,心中怒氣更甚,但見到昏迷在地上的李緋緋,還是忍了下去,垂眸看向於妧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