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妧妧見狀心頓時一沉,她知道一旦自己被抓走,婢禾的屍體怕是永遠也見不到了,更別提幫她昭雪清白,一時忍不住蹙緊眉頭。

她將身上常備的毒藥偷偷攥在手中,想著實在不行就拚死一搏,反正婢禾的屍體她要定了。

就在這時,陶氏帶著婢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直接跪在地上對著於延求饒。

“老爺息怒,都是妾身管教不嚴,請饒了她這一次吧。”陶氏跪在地上,一臉哀求地看著於延,毫無尊嚴地乞求道。

“陶氏,看看你教出來的好女兒,脅迫管家,夜不歸宿,敗壞門風,現在竟然還要打撈那賤婢的屍體,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於延厭惡地瞥了於妧妧一眼,震怒地對著陶氏罵道。

“父親,我的事與我母親無關,她也受不起您這一句‘有其母必有其女’,當年母親的事究竟如何您心裏比誰都清楚,不是嗎?”於妧妧看不得陶氏如此沒有尊嚴地乞求於延,上前一步準備把她扶起來,卻不想重重地甩開手嗬斥。

“放肆!做錯了事,到現在還不知悔改,還不趕緊向你父親道歉!”陶氏用從未有過的嚴厲眼神看著於妧妧,訓斥道。

“母親?”於妧妧錯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在她的印象裏,陶氏一直很寵她,從未對她說過一句重話,像現在這般疾言厲色還是頭一次。

“我不!”於妧妧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微微直起腰,堅定地搖頭道:“今天就算是聖駕親臨,婢禾的屍體我也非要不可。”

“妧妧,逝者已逝,你就不要再固執己見了,婢禾沒了,你若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讓母親餘生都要以淚洗麵嗎?”陶氏見於妧妧執拗地不肯退讓,緊繃的情緒忍不住崩潰起來。

於妧妧看著陶氏紅透的眼圈,心如同被泡在溫水裏一樣,軟成一片,卻還是咬著牙說道:“母親,婢禾在我眼裏不隻是奴婢,還是我的朋友,親人,她以那麽屈辱的方式死去,我若不查個水落石出,隻怕從此寢食難安,您能明白嗎?”

“妧妧,你這麽做隻會把自己搭進去啊!”陶氏搖著頭,淚如雨下。

“小姐,你就聽夫人的話,不要再查了。求求你了,別查了……”婢鳶也跑過來跪到於妧妧腳邊,扯著她的裙擺乞求道。

“婢鳶,婢禾與你情同姐妹,怎麽連你也說這種話?”於妧妧看著婢鳶,緊緊地擰著眉頭。

“奴婢是想幫姐姐昭雪清白,可如果幫姐姐洗冤的代價是小姐,奴婢寧願不要。”婢鳶紅著眼眶,愧疚地低下頭去,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小姐,婢禾姐姐都不在了,我們就不要再打擾她了,讓她安息吧,她若是還活著,也一定會讚同我的做法的。”

“我不讚同!”於妧妧猛地後退一步,雙目赤紅地瞪著婢鳶,語氣哽咽地指著下麵的枯井說道,“就在一刻鍾前,我親眼看著管家將婢禾的屍體從這裏踹下去,親耳聽到搬屍的家丁對她百般詆毀。

婢禾那麽溫和善良的女子,不僅以那樣屈辱的方式死去,死後還要背負汙名,受人唾罵,憑什麽?

這樣大的冤屈若是不能為她洗雪,婢鳶你告訴我,婢禾她在地下能瞑目嗎?我這小姐當著又有何用?”

於妧妧話音未落,婢鳶已經坐在地上泣不成聲。

一時間,眾人都有些僵持不下。

於筱筱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柔聲道:“三妹妹,死者為大,你現在執意要攪她安寧,就不怕觸怒亡魂,為侯府帶來災禍嗎?”

於妧妧聞言抬起頭瞥她一眼,冷笑道:“白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若侯府裏的人都行得端坐得正,又何懼一區區鬼魂?”

“孽女,你還真是死性不改,我侯府門楣豈容你輕易玷汙,還不把她給我拖去祠堂!”於延目光厭惡地看著於妧妧,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於妧妧見那兩個壯漢家丁又要上前,神色陡然一緊。

險險躲過兩個壯漢抓過來的大手,於妧妧瞪著於延再顧不得尊卑開口威脅道:“父親,若你今日不答應我的請求,我就隻能去禦前擊鼓鳴冤了,我想以我縣主的身份,告禦狀的權利還是有的,您說呢?”

“你在威脅我?”於延示意兩個壯漢住手,眯著眼睛危險地盯著她。

於妧妧見兩個壯漢退下,心裏暗暗鬆了口氣,冷聲說道:“女兒不敢,女兒隻是想還婢禾一個清白,我不明白父親為何要百般阻撓。”

“不敢?你連為父都敢威脅,還有什麽不敢的?”於延冷笑。

於妧妧沒理會他話裏的諷刺,執拗地重申道:“除非我死,否則婢禾的事我查定了,誰也別想阻止!”

“好,很好,你不是要查嗎?我看你能查出什麽來!”於延目光陰冷的盯著於妧妧,忽然鬆口,對著她說道:“我給你三天時間,如果這三天裏你能查出婢禾冤死的證據,我就還她清白,但你若查不出........”

於延尾音拉長,故意停頓了一下,似是想借此給於妧妧施壓,卻不想對方麵不改色,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頓時惱羞成怒的接著說道:“若是你查不出實據,從此你於妧妧就不再是我侯府的女兒,咱倆斷絕父女關係!”

於延此話一出,婢鳶臉色大變,下意識地驚呼出聲:“老爺不要——”

而陶氏早已被嚇暈過去,人事不省。

唯獨於妧妧麵不改色的站在原地,淡然地點頭:“一言為定。”

“婢鳶,把母親扶回去休息。”於妧妧應完就不再理會於延,轉頭看向暈倒在地的陶氏,對著婢鳶說道。

“是。”婢鳶知道小姐是鐵了心要追查下去,不惜以身犯險,事情已成定局自己更無力阻止,隻得點頭答應,扶著昏迷的陶氏離開。

陶氏和婢鳶離開後,於延就命人將井下的婢禾和昏迷的管家撈了上來。

婢禾被平放在地麵上,管家則被下人抬著送去醫治,於延帶著姚氏母女嫌惡地離開。

於妧妧沉默了一瞬後,走到婢禾的屍體旁站定,因為之前被管家踹下去的那一腳,她的屍體看起來有種詭異的扭曲,讓人莫名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於妧妧蹲在地上查看屍體,指尖卻忍不住的輕顫,每多看婢禾的臉一遍,她的心就收緊一分。

那些人要對付的是她,卻連累婢禾失去了性命,而這還隻是開端。

婢禾的死,皆因她不夠強大。接下來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因她死去,或許是婢鳶,或許是陶氏,亦或許是她身邊的其他什麽人,無休無止。

於妧妧捏緊了拳頭,抑製住內心的悲痛,對著婢禾發誓,她必須變強!

隻有變強,強大到讓人仰視,強大到足以將整個侯府踩在腳下,她才有一線生機,才能保護所有她愛的和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