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戒備的於妧妧聞言一怔,下意識的以為季涼月這句話裏含有深意,難道在她清醒之前,季涼月曾照顧過她嗎?

心裏陡然一驚,脊背躥上一股寒意,她下意識問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話音剛落,季涼月就趁著於妧妧一瞬間失神的功夫,猛地奪下她抵在喉間的匕首,於妧妧一驚,下意識反抗,在他白皙的掌心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那道血痕刺痛了於妧妧的眼睛,她握著刀柄的手指猛地一顫,下一瞬手心一空,匕首已被季涼月奪下。

季涼月卻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將她手裏的匕首奪下丟開後,就不容分說的將人壓到了**,俯身吻了下去。

這不是於妧妧和季涼月第一次接吻,確是最震撼的一次。

因為這一吻之後,他們所要麵臨的,可能就是黃泉再見,世間縱有再多的富貴權勢,都將與他們毫無關聯。

惹的於妧妧微微擰起秀眉,卻沒有閃躲。

眼角有點點晶瑩一閃而過,轉身埋入枕間,消失不見。

不知過了多久,季涼月微微撐起身子,懸在於妧妧身體上方,俊臉微紅,原本清冷出塵的眸子,染上一抹旖旎的色彩,撩人心魄。

他繾綣又溫柔的凝視著身下的女子,骨節分明的手指纏繞著她細軟的發絲,薄唇翹起一抹清淺的弧度,聲線低啞:“本督的女人,怎可獨自承受恐懼?現在,該親也親了,你還要躲嗎?”

於妧妧回過神來,簡直被季涼月的舉動氣笑:“季公公,您做良人司的都督真是屈才了,您應該找個地方自立山頭,土匪比較適合你的行徑。”

她明明是為他好,結果人家非但不領情,還自己湊過來找死,簡直讓她好氣又好笑。

算了,現在說什麽都晚了,隨他吧。

季涼月聞言挑了挑眉,勾著於妧妧頭發的手指微微用力,將她的小腦袋拽的晃了晃,才低低的笑道:“若是你不介意做壓寨夫人,本督便是做土匪又何妨?”

於妧妧聞言,不知為何,眼前忽然浮現起季涼月一襲白衣,頂著張妖孽眾生的臉,站在山間打劫的模樣,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笑什麽呢?”季涼月不知道她這腦袋裏又想著什麽鬼主意,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什麽。”於妧妧搖了搖頭,抿唇笑道:“隻是覺得,若是季公公出去打劫,隻怕情況不太妙。”

“怎麽說?”季涼月挑眉。

“若是季公公出去打劫,劫回來的不單隻有金銀珠寶,必然還附帶無數前赴後繼的香車美人。”說到這裏,於妧妧頓了頓,強忍住湧到喉間的笑意,接著道:“若是哪天碰到個武藝高強的,說不準劫不來財寶,還要反被劫色,著實不劃算了些。”

季涼月越聽眸色越沉,危險的眯了起來:“怎麽,你看起來好像很期待本督被劫色?”

“絕對沒有,我隻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好奇而已。”於妧妧無辜的搖頭。

“有膽子劫本督的人,都已經跟閻王去報道了,不過若是你真好奇的話,可以自己動手試試,本督樂意之極,且絕不反抗。”季涼月倏爾挽唇一笑,笑的顛倒眾生,咬著於妧妧的耳唇魅惑道。

不管結果如何,本督都會陪著你,不必害怕,嗯?”

染上鼠疫十二個時辰內,會高熱不止,若是十二個時辰後,他們都沒有發生高熱,就是沒有染上鼠疫,反之,就是染上了。

“你覺得,我像是怕死的人嗎?”於妧妧也斂起了笑意,眸色沉靜的看著季涼月問道。

她不怕死,隻是若是她死了,陶氏在侯府中的處境隻怕會更加艱難,有些放心不下。

季涼月這一次沒有立刻回答,隻是目光沉沉的凝視著她,直看的她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才帶著一絲喑啞開口:“我知道你不怕死。”

“可是,我怕你死。”

於妧妧的心弦猛地一陣,大腦刹那間一片空白,隻能愣愣的看著季涼月仿佛藏著無數情緒的眸子,說不出話來。

從小到大,不管是原來的時空,還是現在的世界,從沒有一個人用如此帶著一絲驚惶和後怕的語氣告訴她,我怕你死。

曾經,她身為軍人,無數次穿梭在戰地之間,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

那些與她背靠背的戰友,可以把生命托付給對方的朋友,她以為那樣的感情就已經濃烈到了極致,卻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個極致。

不怕自己受傷,不怕死,卻怕你受傷,怕你死。

強大如季涼月,即使麵對再危險的絕境,也淡定從容,不曾露出絲毫怯弱的男人,卻因為她身處險境,而露出如此驚惶的神色。

明知道她可能沾染鼠疫,任何一個懂得趨利避害的人,都會本能的退避。

唯獨他。

像個傻瓜一樣壓著人親,還故意咬破她的下唇,含著血液吞了下去。

於妧妧心底一片潮濕,微眨了眨泛紅的眼睛,喉間酸澀哽咽,好半晌才擠出一句話來:“都說季公公的智慧舉世無雙,卻沒想到,也有這麽蠢的時候。

人死如燈滅,若是你死了,沒有人會再記得你,領你的情。

你擁有的那些權勢富貴,衷心的手下,在乎的人,都會被人爭奪蠶食,你不後悔嗎?”

“嗯,說的好有道理,那要是本督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季涼月抬手按了按她通紅的眼睛,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