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小魚一邊氣喘籲籲地爬著山,一邊不滿地對瀾叫到:“你們蛟人不是速度如閃電麽?你怎麽那麽慢啊!我們會趕不上仙劍大會的!”
瀾白了她一眼,是誰向一塊鐵球一樣掛在他身上,害得他速度減慢了這麽多?幸虧早就讓他底下的消息網將噬天要現身昆侖山的消息傳回了魔宮。他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說到:“我們已經趕不上了。”
司徒小魚聞言抬頭望去,隻見頭頂的天空中陸陸續續飛過幾批禦劍而行的仙派人士,她不禁對著天空大叫道:“哎,你們這是去哪兒呀?仙劍大會是不是挪地方了?你們帶我去呀!”
“不是挪地方了,是結束了。”瀾潑了一瓢冷水。
司徒小魚臉一黑:“都是你!”
“你這種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瀾說完便快步朝前走去,他可不想聽司徒小魚再多說一句。
“哎,什麽叫我這種女人?我是哪種女人?你給我說清楚了!”
司徒小魚氣憤地追了上去,剛追了幾步,卻發現瀾突然停了下來,她一個沒站住,差點撞到他身上。她轉頭看去,見一個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男人正慌慌張張地朝他們跑來。
“找到你就好了!行動失敗了,噬天大人被捉住了,他們也正在追捕我,我一直躲在這裏不敢出去。快,快帶我離開這裏!”
瀾看著眼前的男子,目光微微動了一動,轉頭對司徒小魚說到:“我還有事要辦,你先上昆侖。”
“啊?”司徒小魚隻有機會發出這麽一個音節,便被瀾提到了他的佩劍上,而後他手指一動,那劍便載著司徒小魚嗖地一聲飛出去了。
“她是誰?”戴天行問到。
“獵物。”瀾說完便轉了身,不再與戴天行多說一句。戴天行定是將他認作漓了,他不能與他說得太多,說得越多,他就越早發現自己認錯了人。
戴天行知道漓經常利用他的美貌引誘年輕女子作為天魔血祭的祭品,所以沒有對司徒小魚的身份起疑。一路上他提心吊膽,也沒有心思與瀾多說話,何況瀾又確實帶著他避開了仙派人士的重重搜索,直到一處僻靜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怎麽不走了?”戴天行疑惑到。
瀾轉過身來看著他冷哼了一聲,對著天空發了一個信號。
“你,你這是做什麽?”
很快湧現出來的一群蛟人士兵告訴了戴天行答案,他這時才幡然醒悟:“你……你不是漓,你是瀾!”
瀾笑道:“戴掌門,有空去魔宮坐一坐吧?”
蘅若從屋中走出來時已是深夜,溫染的性命總算是救過來了,瓔珞現在仍不肯睡,要陪著溫染直到他醒過來。那正中溫染心髒的一刀是被施了法術的,因而醫治起來頗費些功夫,不過這一刀趕走了噬天,溫染倒也算是因禍得福。
蘅若拭去額上的汗珠,抬頭仰望月明星稀的天幕,試圖享受這片刻的寧靜。然而她很快感覺到有一種熟悉的氣息出現在周圍,她低下頭,向四處張望,但什麽人也沒有看到。蘅若垂了垂眸,心道是自己產生錯覺了。她轉過身,打算回自己房間了。忽然頭部傳來一陣暈眩,她一個沒站穩朝前打了一個趔趄,一隻帶著淡淡草藥香的手扶住了她。
“對不起,我來遲了。”白月許,將她身子扶正。“事情我都聽留下來的重華弟子說了,今日溫染也算是有驚無險。”
蘅若道:“容雪安的事好辦麽?”
“我正要跟你說。”白月許轉過頭,朝著一個方向喊到,“雪安,出來吧。”
容雪安從樹後走出,踏著地上的積雪一步步走向蘅若,眼中是隱忍的熾熱。
“蘅若姑娘。”容雪安朝她點頭施禮,麵容平淡。
“容公子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蘅若淡淡地笑開來,“死而複生,定比從前更加珍惜自己了吧?”
“不單單是自己,也更加珍惜所有的一切。”容雪安定定地看著蘅若,眼中意味深長。
“如此甚好,我還從未見過月許對一個相識不久的人如此上心。”蘅若笑到。她看著容雪安的眼神,不知為何心中一陣莫名的悸動。雖聽說容雪安死而複生後就失去了記憶,和從前不大一樣了,但她總有一種感覺,眼前的這個男子應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靈魂。
“蘅若,雪安他有些話想要對你說。”白月許忽然開口到。
蘅若一愣,將目光移回到容雪安臉上,有些好奇地看著他。
“是這樣的,我打算拜入重華門下了。”
白月許一怔,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先前他要說的分明不是這個。
蘅若驚奇道:“你要拜入重華?這……我真是沒有料到。”
容雪安笑道:“我從前身體不好,重生之後又忘了以前的事,一直都是白上仙在幫助我。可是我不能總麻煩白上仙,我也想找一處安生之所。況且我之前久病纏身,體弱多年,修行或許可以讓我的身體恢複到普通人的狀況。”
蘅若點了點頭,問到:“可想好拜哪位師傅了?”
容雪安目光篤定:“已經想好了。”
離開蘅若以後,白月許問容雪安:“為什麽沒有說?”
容雪安道:“這幾日我發現自己還是會出現心痛和透不過氣的狀況,我想還不是時候對她說。”
白月許一怔:“怎麽沒跟我說?”
“也不是什麽大事,最初魂魄附體的時候不是經常這樣嗎?現在發作的次數已經越來越少了。”
“你什麽都忍著,我怎麽知道你的情況,又怎麽幫你?”
容雪安笑道:“你已經幫得夠多了,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應該沒問題。”
“你當真要拜入重華?”
“你以為我是在玩笑麽?重華本就是我從小生長的地方,我已經離不開那裏了。”
白月許點點頭:“那你打算什麽時候向她說明?”
容雪安眼前浮現出那張素淨的容顏,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溫柔的笑意:“不會太久。”
白月許和容雪安來過以後,蘅若並不想那麽早回自己的房間了。她想起容雪安的笑容,總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那種感覺讓她的心無法平靜下來。她借著月光一路向前走著,不知不覺便來到了昆侖山最高峰的峰頂,她抬頭平視著前方隱約顯現出的雪白山巒,忽然身子一傾,朝崖下倒去。
一團黑氣湧現,飛快地衝向下墜的蘅若。夜殤接下蘅若時,發現懷中的她正清醒地睜著雙眼看著自己,他不由得一愣。
兩人的雙腳落回地麵後,夜殤麵對著蘅若,卻遲遲沒有開口。月光之下,夜殤的臉棱角分明,眼中帶著說不出的複雜光芒,他一言不發,但蘅若卻已從他的雙眼中找回了從前那種熟悉的眼神。
“夜殤?”
“是我。”
“你回來了?”
“嗯。”
“真的回來了?”
“真的回來了。”
晶瑩的淚珠從蘅若的眼眶中滾落,夜殤心疼地捧起她的臉,輕輕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然後從發際吻到眉心,再至眼角眉梢。他那樣溫柔細致地親吻著她,仿佛要彌補這三百年來她不在他身邊的遺憾。最後他吻上她的唇瓣,輕輕啃噬,反複輾轉。他吻得那樣小心,生怕稍微粗魯一點,她就會被嚇跑。
想要看到她的眼睛,便放開了她的唇,一看到她的雙眸,他又忍不住將她整個人揉進了懷裏。昆侖山頂飄起了點點雪花,兩個人在離天最近的地方彼此相依。
“對不起,我把你忘了。”夜殤閉著眼,下巴輕輕摩挲著蘅若的頭頂
“沒關係,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活著,總有一天你會記起我。”
“當年噬天侵入我的身體時,我想起你的眼神,就全明白了。為什麽當時你不告訴我,要讓自己受委屈?”
“鳳朽在我身上下了禁製,我無法告訴你。”
“也好,如果你真的改變了本來要發生的事情,一定會遭到因果報應的。”
他說得那樣輕鬆,蘅若的心卻好像受了一記悶棍,她離開他的懷抱,眼睜睜地看著他:“既然知道會遭報應,你為什麽又要這麽做呢?你為什麽要改變我的星軌,改變我的命數呢?在白鹿原的時候你一劍殺死我不就好了麽?這樣師兄就不會死,你也不用因為改變天命而受到懲罰啊!”
夜殤再一次將她按回自己的胸膛,感受到她身子劇烈的顫抖,他隻是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待她終於平靜了下來,他才柔聲開口到:“你知道,我也不願看著你這樣痛苦,可是我隻能兩害相權取其輕,我想君謙恕一定也和我想的一樣。對不起,我隻希望你能平安無恙,其他的顧不了那麽多了。”
夜殤將蘅若的身子扶起,見她臉上又布滿了淚。他用有些粗糙的手指拭去她臉上的淚,歎道:“人真是不知道滿足,明明對自己說,隻要看到你安好便不再奢求什麽了,可是今日在仙劍大會上見到你時,我心底裏卻依然十分渴望能夠擁有你。我刺傷溫染後,你看著我的神情就如當年君謙恕在我們兩人之間倒下時那樣,我真的很怕你永遠都不會再原諒我了。”
蘅若聞言抬起頭來認真地看向夜殤,他的眼中果真有一絲恐慌與不安,她不由說到:“這個天下幾乎人人都怕你,怎麽你也有害怕的事麽?”
夜殤想了想,說到:“好像在你出現之前,我的確沒有什麽害怕的事,可是你出現之後,我不但有了害怕這種感覺,而且害怕的事好像還越來越多。害怕你受傷,害怕你被人欺負,害怕看到你流淚,害怕你惱我、恨我、不肯原諒我,害怕有一天你突然離開……所以說天底下最可怕的人不是我,是你。”
蘅若怔了片刻,然後不滿地瞪著他道:“你還有心思說笑?如果溫師兄真的有什麽事,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了。”
夜殤收斂了笑意,認真地看著她道:“我知道。我隻是想消滅噬天,如果溫染真的出了什麽事,我就算耗盡自己的靈力也會把他從鬼門關裏拉回來,我說過,我不想你恨我。蘅若,縱然我們遺漏了這麽長的一段光陰,但我的心一直都沒有變,我知道你也一樣,所以,回到我身邊,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