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抱歉,此事事關重大,禦劍飛行太過顯眼,掌門才希望各位步行過來,各位一路勞頓了。”領頭的茅山弟子致歉到。
“無妨,勞煩諸位師兄弟專程迎接我們了。”君謙恕道。
這批重華弟子皆扮作普通的習武之人,一路從重華來到茅山,其他的弟子還好,赤練霓身嬌肉貴,身子有些吃不消,但又不好說什麽,隻好憋一肚子悶氣。
到了茅山派,靈虛掌門率眾長老及其它茅山弟子已經恭候多時,與君謙恕等人客套了幾句,便請重華弟子稍作休息再談今日事宜。
蘅若扮作茅山弟子混在眾人之中,她從茅山弟子口中隱約知道了今天重華過來是為了將十大神器之一的女媧石迎去重華派。這幾年來七大門派所守護的神器陸續被搶,連重華派也在四年前丟了昆侖鏡,現在還擁有神器的修仙門派就隻剩下蜀山、茅山和蓬萊。蜀山能力強大,蓬萊遠在海上,茅山便成了魔界襲擊的首要地點。這幾年來,茅山為守護神器犧牲了眾多弟子,實在是力不從心了,靈虛掌門同眾長老商議,決定將女媧石交給重華看守。重華本在四年前丟了一件神器,愧不敢再當此任,但靈虛掌門再三請求,太清真人考慮到利害關係,終於同意派君謙恕等重華弟子前去茅山迎女媧石到重華。
重華一眾休整片刻後,茅山派開始舉行神器移交的儀式。儀式過程中,蘅若的目光無意間掃到了溫染,溫染也正好不經意間看向了她,兩人皆是一愣。蘅若趕忙對他使了個眼色,溫染會意,移開目光,裝作什麽也沒看到。
儀式並不繁瑣,靈虛掌門念過誦文後,幾個茅山的精英弟子便將女媧石請了出來。靈虛掌門和君謙恕各站在玉盒的兩邊,玉盒打開後,隻見靜臥其中的女媧石散發出五彩的光芒。眾人還未看夠,盒子卻突然重新關上了。靈虛掌門轉過身來環視了一遍眾人,清斥道:“是誰混入我茅山,快快現身!”
蘅若一驚,站在重華弟子之中的溫染也替她捏了把汗。蘅若正思忖著自己明明隱蔽了氣息,怎麽還是被發現了?剛要踏出隊伍,卻見一道白影飛快地衝向女媧石。靈虛掌門袖袍一揮,那道白影便跌落在地上。眾人定睛一看,見是一個穿著茅山道服的年輕弟子,但那人頭上的發繩掉落,一頭烏黑的長發散落,眾人詫異,竟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
那女孩驚恐地望著靈虛掌門,嚇得呆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哼,就這麽點道行也敢來搶女媧石,魔界沒有人了麽?”赤練霓見狀冷笑。
眾人雖覺得她在掌門和眾長老還未發話之前就開口有失體統,但認為她此言也不差,紛紛好奇魔界派這麽一個小妖來盜取女媧石,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那女孩被赤練霓這麽一嚇,竟嘩地哭了起來。眾人愕然。
靈虛掌門捋了捋長須,對那女孩道:“你究竟是何人?可是魔界派來的?”
“魔……魔界?”那女孩愣了愣,“我不知道什麽魔界,我隻要救我姥姥,我要姥姥活著……”說完她又大哭起來。
“姑娘,你慢慢說。”靈虛連忙製止她。
“我……我叫阿煢,是這山上的小兔子,和姥姥住在一起,可是姥姥……姥姥前不久……丟下阿煢不管了……嗚嗚嗚……姥姥說過,女媧石可以起死回生……阿煢……阿煢要姥姥活過來……”她哭得梨花帶雨,在場的不由的產生了惻隱之心。若不是知道她是一隻兔精,在眾人眼中,這也隻不過是一個剛剛失去親人的普通小姑娘而已。
“姑娘,這女媧石雖能起死回生,但我們力量有限,無法操縱,隻怕是幫不到你了。”就算知道方法,仙派之人也是不可能用女媧石來救一隻兔精的,靈石靈力耗盡,則魔君將有可能衝出封印。
阿煢聞言又是哇的一哭,口中不斷地喚著姥姥。在場的人皆是為之惻然。
但赤練霓卻被她吵得好不耐煩,大聲道:“靈虛掌門,這小妖膽敢混入茅山盜取女媧石,不知掌門要如何處置?”
聽她這麽一說,眾人才回到現實中來,不管這女孩多麽可憐,但妄奪神器到底是一件嚴重的事情,值此仙魔混戰的關鍵時刻,是容不得半點疏忽的。
“君賢侄,你怎麽看?”靈虛掌門卻望向一旁的君謙恕。
君謙恕恭聲道:“此事自由掌門定奪,晚輩不敢多言。”
靈虛道:“今日女媧石就要轉交給貴派了,此事當聽聽你們的意見。”
君謙恕聞言便不再推辭,謙聲道:“這位姑娘雖有心盜取女媧石,但終是出於一片孝心,顯然並不知其中的利害關係。且神器尚在,並未出現什麽紕漏,茅山乃名門大派,也不必和一個小姑娘計較。”
靈虛聽畢點了點頭道:“久聞重華君謙恕仁和寬恕,那貧道也不好多說什麽了。”他轉向阿煢道:“姑娘,今日我們也不為難你,你快回去好好安葬你的親人吧。”
阿煢聞言抹了把眼淚,朝靈虛掌門拜了一拜:“多謝道長!”她又朝君謙恕拜了一拜:“謝謝這位公子。”
赤練霓氣得咬牙,但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走了。
儀式結束後,溫染抽身來到了蘅若向他密術傳音時提到的地點,果然看見穿著一身茅山道服的蘅若立在那裏向他招手。
“小若,你怎麽也到這兒來了?上次你回重華,可把瓔珞高興壞了。我就知道你這丫頭命硬,沒那麽容易死!怎麽這些年也不回來看看大家?”
蘅若苦笑:“說得輕巧,我可不想再挨釘子了。”
她說得輕鬆,溫染臉色卻是一沉,他歎了口氣道:“說的也是,上次你回來的事,赤練霓跑去告訴掌門,瓔珞為此還和她大吵了一架。好在掌門是個明理的人,隻說你已經不是重華派的人了,你的事重華也管不了了。”
蘅若笑了笑,“你平時由著瓔珞的性子倒也罷了,可千萬別叫她惹出什麽大事啊。”
“放心吧,我會看著她的。”溫染道。
蘅若臉色忽然暗了暗,她道:“溫師兄,謙恕師兄是不是受傷了?”方才在儀式上感到他的氣息有些微的紊亂,但他有意隱藏,她也探不出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溫染歎道:“還是被你看出來了。是被夜殤的噬光劍所傷,那劍戾氣太重,留在謙恕體內,有傷腑髒。謙恕怕人擔心,便瞞著自己的傷勢,也不用藥,打算自行運功將戾氣散出。”溫染咬牙道:“謙恕也太不小心了,對夜殤那種人怎麽能手下留情呢?到頭來還不是害了自己,那家夥卻毫發無傷!”
蘅若聽到夜殤的名字心中緊了一緊,但聽得他沒有受傷,便在心底鬆了一口氣,同時又十分心疼君謙恕。她想了想道:“溫師兄,我知道有種東西可以專門用來祛除噬光劍帶來的煞氣,等我找到以後,就去重華交與你。你記得莫要讓謙恕師兄知道此事,我怕他知道我已知曉他受傷,反叫他擔心我。”
得到溫染應允後,蘅若又道:“我找你過來是有事請你幫忙。”她手一翻,一個盒子和一幅畫出現在手中,她將這兩樣東西遞給了溫染。
“溫師兄,你到哪裏去了,大家等你好半天了。”赤練霓撇了撇嘴。
“嗬嗬,不好意思,叫大家久等了。”溫染轉向前來送行的平山道長道:“平山道長,晚輩有些東西要交給你。”
溫染將裝有丁春陽骨灰的盒子交給了平山道長,交待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後果,平山道長老淚縱橫,連連向溫染道謝。
君謙恕在一旁微微蹙眉,溫染什麽時候去過江臨鎮了?
眾人回程時為以最快的速度返回重華派,皆以禦劍代步,一路上倒也沒有碰到什麽意外。隻是茅山上的那隻兔精卻一路尾隨在後,說自己無處可去,執意要跟他們回重華山。眾人哭笑不得,好說歹說,告訴她重華是修仙之地,不可能收留她。赤練霓更是氣得想把她抽一頓,被師兄弟們拉住才沒有亂來。見怎麽說阿煢也不聽,眾人也隻好隨她,反正到了重華她進不去,便會自己走了。
“怎麽樣?身體好些了嗎?”
溫染進入房間的時候,君謙恕剛剛調息完,幾縷黑氣從他的身體裏逃散到空中,消失不見。
“本就沒什麽大礙,隻是身子有些難受罷了,我還不至於承受不起。”君謙恕頓了頓,“我問你,你那隻骨灰盒究竟是人哪裏來的?”
溫染擺擺手:“知道瞞不過你,我就告訴你吧,是小若給我的。”
君謙恕一怔:“當時她也在茅山?”
“是,她混在茅山弟子之中,因你一直和靈虛道長他們在一起,所以沒有現身見你。”
“她……”
“她不知道你受傷了,你放心。”溫染說了個謊,轉而又道出了心中的疑問:“謙恕,我問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若她沒有死?”
君謙恕閉上眼睛,腦海裏浮現出那一年樹林中的景象。氣若遊絲的綠衣少女脆弱得仿佛隨時會消散一般,全身散發著黑色邪氣的男子耗費著自己的功力以抑製住少女魂魄的溢散。
“是夜殤。夜殤救了小若。”
“什麽?!”溫染一時間錯愕不已,“是夜殤……那,那小若她莫非真的……”
君謙恕睜開眼,歎息一聲道:“連你都會有這樣的懷疑,又何況其他人?小若並沒有和魔界勾結,在她眼裏,人、仙、魔並沒有什麽不同,當年救下夜殤,隻是因為她要救她認為該救的人罷了。至於夜殤救她……或許是不想欠她吧。”
溫染沉默了一陣,開口道:“也難怪你那日回來什麽話也沒說,那時的確是不能讓別人知道小若還沒死的事,更不能讓人知道救她的人是夜殤。”他走到君謙恕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謙恕,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守口如瓶的。”就是那麽一觸,溫染感受到了君謙恕體內湧動的陰煞之氣,驚道:“謙恕,這是怎麽回事?你體內的煞氣不是應該散得差不多了嗎?”
君謙恕苦笑道:“噬光是夜殤體內的魔靈凝成的劍,除非一次全部逼出體外,否則會在體內再生,我沒料到夜殤的魔靈已經如此強大了。”
溫染聞言蹙緊了眉頭,心裏想到蘅若的話,忽然覺得事情有些不妙,遲疑著問道:“總有什麽東西可以袪除這種煞氣吧?”
君謙恕道:“除非用噬光再刺我一下,將另一股力量相當的煞氣注入我的體內,如此便可抵消掉我身體裏現在的這股煞氣。”
溫染瞪大了眼睛:“那豈不是要用到噬光?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