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挽朝覺得他這話,問得有些不在情理之中的多管閑事。

“我是和離了,但不能成婚?”

“可以,但是林姑娘,會不會太快了些?你若是嫁在了丹陽,今後又如何回大理寺?”

“不妨礙,”林挽朝有條不紊的解釋道:“他是個商人,無親無故,隨我到京都做生意也可以,我們都商量過了。”

“裴淮止也同意了?”

裴舟白雖不知道裴淮止如今在丹陽哪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定在。

裴淮止絕不會放任自己在丹陽調集糧草。

又怎麽會同意自己的手下莫名其妙的成婚?

“同意。”林挽朝不動聲色的笑了:“聽說,他還同意的挺利索。”

裴舟白惶然無措的凝眉,低下頭,喉頭動了一動,“那便……恭喜林姑娘了。”

林挽朝不想與他多廢話,開門見山的問:“周公子今日找我來是為何事?”

裴舟白後知後覺的回過神來,可語氣卻不似開始那樣輕鬆,沉聲道:“三日後子時,丹陽渡口會有船隻拿著運送棉絮的文書來接糧草。”

林挽朝聞聲,抬頭,正色道:“我明白了。”

裴舟白沒再說話,而是盯著林挽朝看了一會兒,而後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的目光說不明的冷涼,此刻窗開了一條小縫,有冷風灌進來,林挽朝打了個冷顫。

裴舟白站了起來,“茶味道不錯,林姑娘慢慢喝,周某先告辭。”

他步子很快,已經往樓下去了,一抹白影很快就離開了茶肆,融入了人群。

林挽朝覺得他不對勁,莫名其妙的。

皇家的人不正常,這句話每每都能被皇家的人證實。

裴舟白被往來的人撞了一下,麵對那人的罵罵咧咧,他也隻是踉蹌的轉身離開。

可那大漢似乎並不打算放過裴舟白,看他一身錦服麵料華貴,肩上的大麾也是丹陽城買不到的上好貂皮。

他一把扯住,橫聲道:“喂,你撞了我,就這麽走了?”

裴舟白眉眼涼薄,頭也未抬,聲音冷淡:“你要怎麽樣?”

“給老子賠錢!”

“多少?”

那人一看,心裏頓時樂開了花,舔了舔嘴唇,試探的說:“五兩銀子!”

裴舟白伸手,從袖子裏摸出一錠銀子丟給了那人。

大漢一驚,慌忙接住了銀子,用牙一咬,當即就樂了。

這可比五良銀子多大幾倍啊!

裴舟白隻想清淨,失了神一般轉身就要離開。

大漢看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四下,確定裴舟白是一個人,便忽然生了一層肮髒心思,將銀子藏在了胸口的衣服裏,偷偷跟了上去。

裴舟白一直拐進一條小巷子,越走越深,大漢巴不得他走的再深一些,趁機撿起了沿路的石頭藏在了袖子裏,越跟越緊。

忽然,裴舟白停了下來。

大漢也隨即而停。

他們的中間,有個坐在雪堆旁乞討的乞丐。

隻見裴舟白轉過身來,木然的看著他。

大漢是第一次見到那樣黯然無色的目光,僵硬的就像一具死屍。

大漢心裏咽了一口唾沫,強硬的皺起眉頭,向他走去,一邊咬牙威脅:“拿你所有的銀子出來,否則別怪老子要了你的命!”

裴舟白眨了眨眼睛。

“我敢給,你敢要嗎?”

“別他娘的嚇唬老子,這世上就沒老子不敢要……”

話還沒說完,一把冷刃從背後捅穿了大漢的胸膛,一刀斃命。

那顆銀錠也被刀尖抵了出來,沾著血,沾著血滾到了裴舟白腳下。

大漢的眼睛還睜著,刀子抽出,那黑影散去,他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裴舟白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就像是麵前一大片的不是血。

而後視線又落在了地上的銀錠上,最後緩緩落到了乞丐身上。

此刻乞丐早就被嚇軟了腿,整個人顫顫巍巍的捂著嘴往角落躲,一邊躲一邊搖頭,想說自己什麽也沒聽見。

裴舟白卻忽然開口問他:“你怕血嗎?”

乞丐仍舊是瘋了一般搖頭,不知是不是在回答裴舟白的問題

裴舟白輕輕將腳下髒兮兮的銀子踢到了乞丐的腳下,乞丐被嚇得抱頭縮起來。

“我不喜歡血,這銀子留給你。”

乞丐再抬頭,裴舟白已經不見了。

暗衛跟緊了裴舟白。

裴舟白一邊走,一邊聲音沙啞無力的安排道:“去查查,和林挽朝成婚的究竟是誰。”

“找到之後呢?”

“殺了。”

裴舟白聲音無力,目光卻是愈發冷涼。

——

林挽朝要成婚的消息,不知怎麽回事就飛快的傳回了京都,薛行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一時竟生生砍斷了校場的劍。

李絮絮聽見腳步聲,就知道他又來了,

她下意識的想要躲起來。

可迅雷不及掩耳,還沒藏起來,薛行淵就一腳踹開了門。

李絮絮躲閃不及,已經被揪住領子拎了起來抵在**,薛行淵的手勁太大,幾乎快壓斷了她的肋骨。

“阿梨要成婚了!”

李絮絮聞言,心裏的惶恐和躲閃瞬間化為幸災樂禍。

她啞著聲音用氣音說:“活該!”

她隻能說很短很簡單的字,可這就夠了。

足夠打擊到薛行淵了。

活該,你如今怎麽也等不到林挽朝了!

薛行淵則像是被點燃了所有的怒火,一把將李絮絮扔到了地上,她正捂著胸口痛苦喘息,一雙大腳就壓在了李絮絮的胸脯上。

李絮絮疼的張嘴無聲痛苦,用力想要推開他那雙紅色鹿皮靴。

薛行淵凝眉:“要不是你,阿梨怎麽會這麽快成婚!”

李絮絮對他這種無能狂怒,還把所有的問題都怪在自己身上的做法覺得可笑。

可是,這樣更好,她們二人,沒有一個人是痛快的。

這樣才是,夫妻啊!

薛行淵不想看她那雙髒兮兮的眼神,憤恨的踢開了她。

他背對著她,若有所思的低聲語:“絕不能讓她嫁人,阿梨不可以嫁人,她隻能是我的!”

他一定要想辦法阻止這場婚事。

是得想辦法去一趟丹陽城了。

薛行淵緩緩點了點頭,奪門而出。

離府的時候,正好就與來尋他的齊玉榮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