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人都愛運動,但除了江年變態到幾乎所有運動無所不能之外,其他人都有自己擅長的和喜歡的項目。為了滿足鍛煉的需要,江年爺爺當家時就專門買下一塊地建造了私人運動場館,射擊館就在馬場旁邊。

“這裏怎麽全是小燁的照片?”蘇筠漾看著回廊兩側掛著的照片問道:“還是說你和他小時候長得一樣?”

“都是他。”江年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照片上一張張燦爛的笑臉,“這是江燁最大的愛好,小時候蟬聯三屆少兒組世界冠軍。而且,這是他唯一比我厲害的一項。”

江年和江燁雖然兄弟情深,但性格卻迥然不同。江燁好勝心強又喜歡表現,好不容易有了能贏過哥哥的地方,自然會把照片掛的滿牆都是。

雖然這裏除了江家人也不會有人進的來。

蘇筠漾對江年的話產生了極大的好奇:“比你厲害?是因為你比較差,還是因為他比較強?”

“嗯?”

“理論上來講,在我的認知裏除了烹飪以外的領域沒有你不會的,至少目前還沒發現。”蘇筠漾很是認真地解釋,“所以很好奇原因。”

“一百米外,我9.8環,他十環。”江年的語氣極為平淡,可言語間又帶著一點兒說不上來的感覺。

江年的情緒表達得極不明顯,可蘇筠漾還是感覺到了不一樣,由衷感慨:“你真是個好哥哥。”

“嗯?”

“故意讓著小燁又不想讓他發現,為他的成長驕傲同時又擔心他會自滿。”

蘇筠漾話音剛落,就看見江年臉上罕見的驚訝表情:“你怎麽知道?”

這是連他的父母都不知道的秘密。

“因為我了解你,更因為我們心有靈犀啊。”蘇筠漾衝他燦然一笑,然後拖著他往館裏走,“快走啦,我還想多玩一會呢。”

也不知道是江年教得好還是蘇筠漾天賦異稟,總之教學環節進行的極為順利,十發子彈過後,蘇筠漾的成績已經能基本穩定在八環以上了。

“怎麽樣?”蘇筠漾摘下護目鏡,拿起望遠鏡看了眼靶子,得意地衝著江年挑眉。

江年寵溺地看著她,幫她整理著散開的頭發,又替她將碎發理到耳後,然後十分配合地點點頭,“江夫人真厲害。”

“還是江先生教得好。”蘇筠漾覺得最近的壓力在這幾槍之後被釋放得一幹二淨,心情大好也不跟他計較稱呼的問題,有著惋惜地盯著手裏的槍:“不過我這花拳繡腿也就隻能在射擊館玩玩,如果讓我真情實彈地打敵人,還真的做不到。”

“沒有誰是天生的殺手。”江年溫柔地執起她的手,眼底卻是寒涼一片:“阿漾,當你有了危險,或者是有人威脅到了你在乎的人,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心慈手軟。”

江年的話讓蘇筠漾沒來由地心慌,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的同時也堅定地看向他:“那是自然。不過我相信不會有那麽一天的。江年,你會一直保護我的,對嗎?”

“嗯。”江年點點頭,聲音比之前更加溫柔,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深情和歉疚:“阿漾,我們繼續。累了告訴我,我們就回家。”

他的阿漾啊,他怎麽忘了她是那麽敏感?

阿漾,對不起,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跟你道歉。

蘇筠漾對江年的內心活動渾然不知,或者說現在的她對江年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賴,所以不會多想,隻是直覺告訴她,今天這個男人有些奇怪。

如果細細觀察的話,蘇筠漾一定會發覺其實今天的所有安排甚至是時間軸,都是在刻意中努力營造出一種不刻意。

擺好姿勢,閉上右眼,精確瞄準,就在蘇筠漾扣下扳機的同一瞬間,尖刀刺破空氣的聲音和江年大喊的一聲“小心”同時傳入她的耳中。

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她就已經被江年下意識地撲倒。

“砰!”子彈精準無誤地穿膛而過,帶著血跡射入兩人身後的牆壁。

“江年,江年……江年!”

一切發生的太快,等到蘇筠漾終於反應過來抱起江年的時候,才發現他的胸前已經是殷紅一片。

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槍怎麽可能是真的?裏麵怎麽會有實彈?

蘇筠漾痛苦地嘶吼出聲,撕心裂肺地喚著江年的名字,身體顫抖地厲害,仿佛下一刻就要控製不住倒在地上。

“江年,我是阿漾啊!你的漾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看看我!”

蘇筠漾強忍住一陣陣的暈眩,不停地拍打著江年逐漸蒼白的臉,許久之後才突然想到什麽,小心翼翼放下他,踉踉蹌蹌地打開門,不顧一切地衝著外麵喊道:“來人啊,來人!快打急救電話!”

“呦呦呦,嫂子,你是在叫我嗎?”

急急地喊了幾聲無人應答,哪成想一道戲謔的聲音忽然由遠及近傳來,緊接著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蘇筠漾的視野中。

是她!蘇筠漾瞳孔猛地一縮。

“嫂子,瞧瞧,你這臉色快跟地上的江年哥哥一樣了呢!”江茹,噢不應該說是曼陀羅緩緩靠近她,輕輕撫上她的臉,眼神中充滿同情和可惜:“嫂子,你說江年哥哥那麽愛你,你怎麽就舍得下此毒手?剛剛明明還你儂我儂濃情蜜意的,現在怎麽就陰陽兩隔了呢?真是令人痛徹心扉啊!”

蘇筠漾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用盡全力扶住身後的椅子讓自己勉強站穩不至於摔倒,暗自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不再去想現在生死未卜的江年,專心應付眼前看好戲的曼陀羅,冷冷出聲:“你怎麽來的?”

“你們出來玩不帶上我,我就不能好奇跟上來看看?”

見蘇筠漾快要支撐不住,曼陀羅好心地攙扶上她另一隻胳膊,“嫂子,別激動嘛,今天媽媽告訴我你們要去過紀念日的時候我就在想,知道的太晚了來不及選禮物,可怎麽說也要表示表示,這不,連老天都給了我一個送禮的機會。就是不知道這份禮物嫂子還滿意嗎?如果不滿意,改天我再送份更大的。”

“江茹,善惡終有報。你怎麽就能忍心,對從小疼愛你的親人下手?”蘇筠漾隻恨自己此刻用不上力氣,沒有辦法一槍一槍殺個痛快。

她的PTSD已經很久沒有發作了,就連上次江年拍戲出事也扛了過來,蘇筠漾幾乎要以為自己終於能擺脫它帶來的陰影了。沒想到這一次,竟然在這個時候隱隱有了變本加厲的趨勢。

沒想到曼陀羅聽到這話連連擺手,拉著她走到江年的“屍體”麵前,強迫她看著江年,一臉無辜地說道:“喂喂喂,嫂子你可不能冤枉好人。我隻不過是幫了你一個小忙,江年哥哥可是你殺死的,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呦!”

說話間還俏皮地向她眨眨眼,右手食指豎著放在嘴唇上,向她比劃了一個“噓”的動作:“不過嫂子你放心,江年哥哥一定不會怪你的,我也一定會替你保守秘密的。”

不給蘇筠漾說話的機會,曼陀羅語速不快每句話之間卻沒有任何間隔,眯起眼睛仔細打量著她:“嘖嘖嘖,嫂子我真的好佩服你,這樣的情況下你居然都能跟我據理力爭,還想使用激將法,我還真是小看你了,怪不得江年哥哥死心塌地地愛你,連一個正經的眼神都不曾給我。”

“不是我,凶手是你……江茹,愛是……是……兩情相悅……”蘇筠漾覺得呼吸困難,連說話都變得吃力,眼睛依然死死地盯在她身上:“不是靠巧取豪奪……更不是靠這種肮髒卑劣的手段……”

“夠了,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想死是嗎?我成全你。”曼陀羅突然伸出雙手狠狠掐上她的脖子,冷冰冰地開口,話語間帶著瘋狂:“你知道我喜歡了江年哥哥多久嗎?二十年,整整二十年!

從我父母雙亡,當了江家養女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喜歡他,喜歡他的一顰一笑,喜歡他的一舉一動,喜歡他的笑他的淚,他的眸他的唇,甚至喜歡到願意為了他去改變和付出我的一切!你能做到嗎?你做不到!那你有什麽資格跟我爭?

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江年哥哥不會這樣子對我,不會!”

曼陀羅越說聲音越大,眼神逐漸變得癡狂,手上的力道也逐漸加大,表情愈發猙獰起來,獰笑出聲:“哈哈哈,蘇筠漾,你知道嗎?實話實說,曼陀羅就是我,你出事是我設計的,甚至兩年前你家裏的事……哈哈哈哈,可你為什麽那麽好命,幾次三番都能死裏逃生,現在甚至還懷上了江年哥哥的孩子!

說起來,你還真的讓我嫉妒呢,嫉妒得想讓你不得好死!所以,現在,去死吧!”

蘇筠漾隻覺得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大腦漸漸失去意識,甚至不再下達掙紮的命令。

要死了嗎?應該是吧……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她可以一直陪著江年了……至少也要親口告訴他,殺死他的不是她,是江茹,是曼陀羅……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