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啊,媽媽有話跟你說。”斟酌著語句,沈梅心慢慢說道:“就是劉阿姨,你還記得吧,那天你遇見的那一個。”

慕冬至那邊沒有發聲,沈梅心頓了頓然後繼續說下去,“那天啊,劉阿姨過來其實是跟我說,她覺得有個男孩子還可以,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媽,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過了很久,慕冬至的聲音才從電話那邊傳過來。

“媽怎麽會不知道呢。”沈梅心歎了一口氣,“可是冬至啊,這以後的日子,你總不能一個人過下去,至少也得有個伴啊,你還年輕,以前的事情隻要忘記了,就可以開始新的生活。那個男人,還有那個孩子,你都忘了吧。”

慕冬至垂著眸,隔了很久才輕聲問道:“那個男人……他知道我為別人生過孩子嗎?”

“知道,媽媽說的是你離過婚,孩子的事情,媽媽沒有提。”

慕冬至這樣子就是鬆口了,沈梅心臉上也帶了一絲笑容。

“哎,冬至,媽媽這就去告訴劉阿姨,然後安排你們見麵。那小夥子是個好人,不會嫌棄你的。”

那邊沈梅心再說了些讓慕冬至注意身體的話,才掛了電話。

而慕冬至則是放下了手機,洗好碗,然後慢慢回到客廳沙發上。

雙臂環抱著自己,蜷縮在上麵。

雙眼無神的看著對麵正在播放的電視,室內一片靜默……

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慕冬至早早便到了海藍寵物院。剛收拾完,顧洛白正好過來。

“冬至,這裏有一隻已經治療好的寵物,你幫我給送到客人家裏一下。”

慕冬至回頭,接過顧洛白遞過來的紙條,上麵寫著客人的地址,“哎,好,我這就去。”

地方太遠,慕冬至是打著出租車過去的,到了那裏,隻見房子關著,客人不在家。

沒有辦法,慕冬至便在門衛那裏留下一張小紙條,然後拜托門衛把寵物代交給客人,“嗯嗯,真是麻煩你了,太感謝你了。”

她得趕快回到店裏,下午還得去盛世花園那邊,就在慕冬至要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前麵有兩個正在拉扯的男女。

慕冬至不是個正義感特別強的人,甚至有時候因為五年前的事情,對於這種事情,她是能避則避,就在慕冬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拉扯中那女人說話的聲音,立刻讓她停下了身體。

“徐澤,你站住!”

女人叫住正要離開的男人,氣得直發抖,徐澤無奈的轉過身,眉宇之間很是不耐,“楊晨,我告訴你,你別糾纏不清,我都說了,我和她之間什麽都沒有。”

“沒有?”楊晨緊咬著嘴唇,冷笑一聲,“好個什麽都沒有,那你身上的口紅是怎麽回事?你手機裏麵的短信又是怎麽回事?啊?”

深吸一口氣,楊晨走到男人的麵前,揚起手掌,狠狠的甩了下去,啪的一聲,徐澤的臉上立刻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巴掌印。

徐澤側著臉,許久沒有反應過來,似乎是沒有想到一向對他溫柔的楊晨竟然會打下手。

“好,很好,楊晨,你很好!”

徐澤揉著疼痛的嘴角,他的聲音異常的冷酷,楊晨卻是昂起頭,眼眶通紅。

“我告訴你,徐澤,老娘不要你了!”

對於楊晨的話,徐澤隻是冷笑一聲,什麽也沒有說,直接轉身離開。

直到徐澤的身影完全消失,楊晨才控製不住的直接蹲坐下來,崩潰的大哭。捂著臉,楊晨狠狠的哭著,淚眼朦朧間,突然,一雙白色的鞋出現在她的麵前……

咖啡廳裏,慕冬至和楊晨兩人相對而坐。

慕冬至慢慢把一杯咖啡推到楊晨的麵前,聲音帶著一些溫和,“喝吧,喝了會好很多。”

楊晨沒有理慕冬至,而是一口把杯子裏的咖啡全部喝完,然後皺緊了眉頭。

“怎麽,你這是在同情我嗎?”

慕冬至急忙搖頭,楊晨看見慕冬至微垂著的腦袋,以及那沒有任何表情的臉,聽著她平淡的聲音,直接冷笑出聲。

“你擺這幅樣子給誰看,活像是我對不起你似的。”

楊晨是個大美女,但是她現在的樣子實在是說不上好看,尤其是剛剛因為哭泣而花了的妝容,顯得有些狼狽。

微微皺了一下眉頭,慕冬至遲疑的問道:“剛剛那個男人……”

“沒錯,我就是被出軌了!”楊晨冷笑,拿著一張紙擦了一下臉上的狼藉,“但是現在,是老娘我不要他了,他算個什麽東西,老娘會在乎他?”

慕冬至再遞了一張紙給楊晨,楊晨雖然在冷笑,但是一雙眼睛通紅,鼻子也是哭得通紅,那個男人,並不像她說的那樣一點兒都不在乎。

沉默了一會兒,慕冬至看著自己磨搓著的杯子,遲疑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那個男人嗎?”對於楊晨的答案,慕冬至心裏是一點兒也沒有底的。

過了很久,楊晨都沒有回答,兩人之間就是久久的沉默。

心越來越沉,慕冬至站起來,沒有看對麵的楊晨,拿著自己的包包,“對不起,我先走了。”

就在慕冬至忍受不了要離開的時候,楊晨冷淡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慕冬至,你給我站住!”

那人名徐澤,是楊晨戀愛了三年的男友,當初慕冬至離開A市的時候,正是讀大三的時候,也就是說,楊晨畢業一年,就一直和那男人談戀愛。

三年了,他們的感情已經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地步,但是就在前幾天,楊晨在徐澤的手機裏發現了他和一個女人曖昧不明的聊天信息,而就在昨天晚上,楊晨發現了男人衣領上的口紅。

楊晨是什麽人,早在大學的時候,就是一個才女,加上女人在發現小三這方麵幾乎是有著神探的天賦,對徐澤楊晨更是了解。

徐澤雖然在解釋,但是楊晨心裏明白,徐澤出軌了,而且不可原諒。

“嗬,那個男人,以為騙我,我就不知道了嗎?”楊晨點了一杯酒,酒精刺激著她的大腦,讓她的思緒有瞬間的混沌,“不說那個渣男了,慕冬至,我問你,當初為什麽你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走了!”

磨搓著手裏的杯子,慕冬至看著單手撐著下巴的楊晨,明白這一刻也許就是她和楊晨解開心結的時候。其實也沒有什麽不能說的,隻是她當初過不了自己的那一關。

“我懷孕了,必須把孩子生下來,我媽媽容不了他,而我也不能繼續學業。”

當時,懷著那一個孩子,慕冬至還想著,也許還能在肚子看不出來的時候,上學,等到孩子要生下來了就請假。但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的母親,那個時候躺在病房裏的母親,居然一眼就看出來了她的不對勁。

麵對母親的逼問,慕冬至沒有別的辦法,她不能說出母親一向引以為傲的女兒竟然下賤的為了錢給人代孕,不能讓一向要強的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為了她犧牲了那麽多。

母親會崩潰的,那個時候,慕冬至腦子裏隻有這麽一個想法。

腦子裏亂糟糟的,最後連慕冬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但是她唯一知道的,她沒有說出代孕的事情。

而她肚子裏的孩子,在慕冬至顛倒的描述下,變成了一個是她偷嚐禁果,為一個野男人懷上的孩子。

是的,野男人,連自己都不知道對方是誰就已經有了他的孩子,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男人那不是野男人是什麽。

更為糟糕的是,那個時候,他們班上的一個男同學的母親也正好在醫院,那個男同學就在他們的旁邊,但是慕冬至不知道。

在隔著病床的窗簾被拉開的一瞬間,看到自己的同學那驚訝的表情,慕冬至知道,她再也不能待在那個學校了。

杯子裏的咖啡已經冷了,而慕冬至還在緩緩的敘述著,低垂著眉,語氣沒有一點兒的起伏,就像是在說著一個和她無關的事情一樣,“所以,當時,我不能再繼續待在學校裏。”

慕冬至的話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對不起,楊晨,那個時候,我忘記了告訴你。”

不是忘記告訴,而是那個時候的她,怕那令人羞恥的事情被人知道,誰也不想告訴,更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即使那個人,是她的閨蜜。所以她離開了,一個人偷偷的離開了。

慕冬至的話說完之後,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過了很久,慕冬至才聽到對麵楊晨的聲音,“慕冬至,我問你,那個男人是誰?”

“不知道。”慕冬至搖頭,她不知道。

“不知道?”楊晨冷笑,“慕冬至,這可不是我認識的你,我認識的慕冬至可不會這麽蠢,會蠢到為一個不知姓名的男人生下孩子。”

麵對楊晨的逼問,慕冬至隻能搖頭,握著杯子的手用力到泛白。

麵對死不開口的慕冬至,楊晨心下也是歎了一口氣,慕冬至的倔脾氣,她是知道的。也不指她能回答,楊晨轉問:“那個孩子呢?”

慕冬至磨搓著杯子的手頓住了,“送到孤兒院了,這麽多年,我沒有見過他。”

“慕冬至!你給我說實話,那個孩子是誰的?”楊晨猛地站起來,“你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會抱到孤兒院?你騙誰也騙不過我。好,你不回答,那我就親自去調查!”

楊晨拿起手裏的包包就要離開,經過慕冬至身旁的時候,卻被慕冬至給抓住了。

幾乎是乞求的,慕冬至輕聲說道:“別去,求你了,楊晨,別去。”

楊晨家裏條件好,慕冬至知道,但是她也知道,楊晨家裏的條件比不上那個男人,不說楊晨是否能調查到當年的事情,就算能查到……

孩子,慕冬至從來沒有想過能再見麵,她也從來沒有想過再見到那個男人,那是她羞恥的,不堪回憶的記憶。

“別去,楊晨,求你,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怪誰,我也不想再想起當年的事情。”

慕冬至就那麽坐在那裏,低著頭,披散著的長發讓人看不見她的表情,但是明明瘦小的手,卻是極為有力的抓著楊晨包包的帶子。

過了很久,慕冬至隻覺得時間再也沒有那麽漫長過,就像那一晚,漫長到幾乎看不見白天的到來。

“傻妮子,當初為什麽不告訴我。”

慕冬至突然感覺自己被人給抱住了,明明是同樣瘦小的身體,但是卻給了她無限的溫暖。

“謝謝……”

謝謝你,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