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她才是最大的贏家

由於得不到北襄老百姓的支持,東陵鳳玉帶著幾萬將士被圍困在了北襄山顛,最初還能獵殺山上的野味充饑,摘些野果子野菜填填肚子,不過短短的三天,山上的野味被全部捕獵幹淨,成片的荒野,很難再看見一隻野兔,野雞,而山上的野菜葉已經被挖得徹徹底底,**在林子裏的土地上的綠色植物,除了有毒,便是有刺的了。

東陵鳳玉一身紫色衣袍,站在山峰之顛,俯首望著遠處遼闊的韁土,曾幾何時,他一直夢想著將站在那金鑾殿上,受萬人敬仰與愛戴,帶著一身的榮光,現在,他雖站在了這樣一個高度,然而,他的心境卻是淒涼的。

這一場奪嫡之戰,誰是真正的贏家?

不是他,也不是東陵鳳真,更不是大哥鳳澤,而是卞梁那個心狼手辣的婦人蘇氏。

“燕王,如果咱們還是找不到出口的話,這幾萬大軍將會被活活餓死。”

封厥將軍張伯光在他身後,目光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那是白雲靄靄,山巒層翠,雲霧彌漫的地方,也是卞染的方向。

幾萬大軍被活活餓死?

這在曆史上恐怕還是沒有過的,自古以來,士兵就應該戰死沙場,卻從來沒聽說過被困山中活活餓死,難道說,他帶的這支軍隊將會成為開天劈地以來被人戳脊梁骨破敗之軍,而他這個燕王,也一定會被世人貽笑大方。

他機關算盡,卻萬萬沒有想到,蘇氏會對他來這麽一招。

東陵鳳玉雖心裏後悔,可是,他也在思考著出路。

“伯光。”

揚了揚眉,定了定神,他從腰間拔出長劍,寒光閃閃的劍峰直指山下,“無路可走,咱們隻要殺出去。”

哪怕是前麵已經懸崖峭壁,但,他東陵鳳玉沒得選擇。

與其在這兒活活餓死,還不如一鼓作氣殺出重圍,說不定還能覓得一線生機。

張伯光粗黑的眉毛皺成了兩條難看的蚯蚓,他想對燕王說,使不得,山外的人馬裏三層,外三層,早已將北襄城圍成了一個鐵桶,蘇氏已經全部切斷了他們所有的退路,是鐵了心要將他們往絕路上逼。

他想著先前用望遠鏡所看到的那些駐守在北襄各個邊緣角落的卞梁士兵,他們一身灰色的戰袍,個個挺著胸膛,帶著堅毅的表情,密密麻麻的黑壓壓一片的人頭,讓他膽戰心驚,從來,他都不是一名不戰而退的敗軍之將,但,他看到那麽多的士兵圍在北襄城外,他真的是首次膽怯了。

約摸估計,蘇氏這一次是下了血本,已經把卞梁軍隊派過來大半,鐵了心不再給他們一條生路。

見燕王手持寶劍回了主營帳,張伯光也隻好拔腿追了上去。

打算與主子一起拚盡最後一滴血。

封厥,燕王府

芸娘的氣色越來越差,近幾日,甚至進入了昏睡階段,雲定初有些心急如焚,她為芸娘把了脈,知道芸娘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那毒素在慢慢攻進她的心肺,盡管她一直在尋找著解毒方法。

翻著手上的醫書,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入耳,緊接著,果然就聽到了顧清蓮脆生生嬌柔的聲音,“小姐,小姐。”

“怎麽了?”

“小姐,告訴你一個消息,奴婢也不知道這消息是好,還是壞?”

“怎麽說?”這話說得有點有滑稽。

定初回首,水盈盈的目光凝向了從外麵走進屋子裏的丫寰。

“曹夫人來了。”

曹夫人?

聽到這三個字,雲定初有些恍神,更有些雲裏霧裏。

見小姐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丫頭知道她是不知曹是何人,所以,趕緊解釋,“就是川襄那個曹夫人啊!”

川襄的曹夫人?迅速地,雲定初開始搜索著儲存在腦海裏的記憶。

在天元皇朝後宮中,最不得寵,甚至在先皇駕崩前半個月打入冷宮,先皇駕崩前的一夜,去探望病中的君王,因不小心觸怒了先皇,而被一批秘密的軍隊連夜被送去川襄的妃子曹媼氏,字婉若。

“她來做什麽?”

想到她,覺得有些奇怪,雲定初皺了皺眉頭。

各地封王,在先皇駕崩的那一日開始,便就開始蠢蠢欲動,夜夜為奪宮而謀算,籌備,隻有川襄的意王,母慈子孝,仿若身處一片世外桃源之中,或許是因為曹妃早年被打入冷宮,冷宮寂寞而淒涼的生活過怕了,所以,再也不想介入皇族的紛爭,她也曾對人說過,這一生,隻想過平淡而安定的生活。

這樣一個與世無爭的女子,在北襄王占領封厥,燕王被困北襄山顛之時,她來做這兒做什麽?

“這個奴婢不知。”

“來多久了?”

“聽張衛說來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左右了,此刻,正在書房與王爺密談著。”

找東陵鳳真密談,可想而知,這位曹媼氏絕不是一名表麵上看到的與世無爭的人物。

“夫人,這邊請。”

主子倆還在談論著,便聽到門外傳來了張衛的聲音。

顧清蓮主仆倆趕緊探出頭去,視野裏,便就看到張衛領著一群女子過來了,而走在最麵的那個穿著一件略嫌簡單的素白色的長錦衣,用深棕色的絲線在衣料上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桃紅色的絲線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從裙擺一直延伸到腰際,一根玄紫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反而還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外披一件淺紫色的敞口紗衣,丹鳳眼,挺直的鼻梁,唇紅齒白,發飾比較簡單,更準確地說,是根本沒梳什麽樣的發飾,隻是簡單的把頭發梳理整齊,往腦後輕輕一束,發上無任何點綴的美玉珠花,整個看起來纖塵不染,渾身卻也散發出一種清冷與卓然的貴氣,

這樣的裝飾與衣容如她記憶中曹媼氏的模樣,她說話總是溫溫柔柔,聲音極其的細膩,那股子柔像是從她的身體骨子裏散發出來的一般。

她沒見過秦氏,據說,秦氏才是那位讓先皇受不釋手的女子,可是,在第一次見到曹氏時,雲定初便被她傾國傾姿的容貌所折服。

“臣妾叩見曹妃娘娘。”

“奴婢叩見曹妃娘娘。”

主仆倆幾乎是不約而同就喊了聲,並且,還向跨進門檻笑臉吟吟的女子行了禮。

“不必多禮。”入耳的果然就是那記憶中如山間潺潺流淌的清泉聲。

“二小姐,咱們已許久不見,近來安好?”

“托曹妃娘娘的福,臣妾還好。”

“二小姐,不要再這們稱呼,先皇在臨時前已經將我的封號由妃降成了夫人,所以,自從去了川襄後,大家都稱我為曹夫人。”

說著,她已走至雲定初麵前,隨著她的靠近,定初感覺,鼻冀間無端飄上了一縷玫瑰的香味,是由她烏黑的長發上飄彌出來的。

“曹夫人好。”

定初再一次半蹲身行禮,曹媼氏眼睛裏染滿了濃濃的笑意,纖白玉手握住了她一雙冰涼的小手,無比親昵地道,“定初,記得以前,我到你家府上去做客時,你最喜歡趴在我的胸膛上,摸著我的頭發說,‘曹妃娘娘,你這頭發好香好軟,能不能割一縷給我,等我藏在枕頭裏,日後,小定初的頭發也會長得與曹妃娘娘一樣香,一樣軟,一樣的黑幽幽。’,也是,這麽多年不見了,小姑娘已經出落成美人不說,還已成了他人婦。”

曹媼氏是先皇後宮中最不得寵的妃子,然而,據說,她曾是相國雲琛的遠房表妹,故而,就算她被先皇嫌棄,雲琛卻一直都是對她以禮相待,好像是說,她的母親曾對雲琛有過救命之恩,曹妃與雲府到底是有多麽深的淵源,雲定初並不是完全的了解,在原主的記憶中,從她懂事開始,這名長得貌若天仙的曹妃便已經是雲府的常客,而在雲琛幾十個子女中,她卻獨獨最喜歡她雲定初。

“還記得不,有一次,你把雲府走廊上鳥籠裏的一隻金絲雀的毛給拔光了,那隻鳥兒活活被凍死了,你爹爹因此而大發雷霆,要罰你在院子裏跪三天三夜,還不給一頓飽飯吃。”

“當然記得。”

這是一段雲定初擱置在心裏的往事。

那一次,因她拔了那隻鳥兒的毛,被渣爹罰跪磚頭三天三夜,芸娘卻找渣爹求情,渣爹還讓人把她拖出去杖責。

“那一次,要不是曹妃娘娘伸出援手,恐怕臣妾會被爹爹罰得很慘。”

一段往事的重提,把兩個許久不曾見過麵的女子關係一下子就拉攏了許多。

“清蓮,趕緊沏杯荼過來。”

雲定初吩咐丫頭,即然是恩人臨門,哪有讓人家站著說話的道理。

“曹妃……曹夫人,您請座。”

“嗯。”

曹媼氏嘴角邊一直漾著淡淡笑意,入座後,溫柔道,“定初,這些年來,我一直被先皇關在冷宮,根本不知曉你的情況,前不久,才聽說你的一些事,你能開口說話了,我真的很高興。”

曹媼氏或許並沒有說謊,的確,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就被關在冷宮中,即是冷宮,除了寂聊蕭索以外,恐怕就是孤單與失落在陪伴著她,她自身難保,又怎麽還能顧及到她呢?

“謝謝曹夫人關心。”

雲定初是打心眼兒裏感激這位溫柔善良的曹夫人。

雖說這些事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實,可是,曹媼氏不遠千裏,獨自讓人護送駕著馬車到這封厥來,這兵荒馬亂的年月,如若不是有要緊的事兒,她是絕不會冒昧而來的。

“曹夫人,當今時局風雲變幻,你可有什麽要想的?”

雲定初不太了解曹媼氏,可是,她能從夫人笑臉眉宇間看出些許的端倪。

此女子絕不是簡單的因敘舊而來,這麽遠過來,隻為給她虛寒問暖,不是呆子也是傻子,至少,雲定初認為她與這位曹夫人之間,還沒有那樣特殊的情份。

“唉。”聞言,曹夫人歎息一聲,“定初,多少年來,我在後宮之中,一直是一個受人排擠的邊緣人,得不到聖寵,也不受人待見,世人的白眼冷嘲熱諷,我也習慣了,隻是,就在昨兒前,我才得知一個驚天大秘密……”

說到這兒,她向雲定初眨了眨眼睛,並湊身上前在雲定初耳朵邊將秘密說了一遍。

聽了曹媼氏出口的話,雲定初一下子就恍然大悟,終於知道了曹媼氏冒險前來封厥的真正原因。

曹媼氏與她剛一見麵,就將昔日對她的恩情全部呈現出來。

如今,又向她講述這樣一個驚天大秘密。

其主要的目的是什麽,雲定初心裏就如一把明亮的鏡子。

話講到了這份兒上,她還能說什麽?

人家是在向她索討昔日的恩情,曹媼氏是原主小時候記憶中,唯一一個對她好的女子,能夠不幫嗎?

答案是當然不能。

“夫人,你說,臣妾該怎麽做?”

曹媼氏的眼睛即時笑成了一輪月牙兒。

“隻要能得到襄王的支持,他日,我與鳳意定有厚報。”

此番話一出,雲定初真想大笑出聲,都說蘇氏厲害,是最老謀深算的一個,然而,哪裏又會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正厲害的一隻在眼前呢!

她不禁有些懷疑,眼前這張柔弱臉孔,溫柔善良的性情,以及在冷宮之中默默承受著孤獨與寂寞的曹媼氏,這些年來,她在人前表現出來的那柔軟的一麵,是不是全部都是偽裝?

蘇氏,竇氏,包括虛擬的秦氏臉孔從她眼前一一劃過。

蘇氏最陰險,竇氏最具有毅力,秦氏性格張揚,這所有的女子,唯獨眼前的這個曹妃,卻獨獨是那最狡猾的一隻狐狸,論毅力,她比竇氏更甚,論智商,她並不比蘇氏差。

她說先皇給了東陵鳳意一道密旨,然而,她卻從不知情,這樣的話,雲定初怎麽可能相信?

“定初,怎麽樣?”

“夫人對臣妾有恩,臣妾一定會盡力回報,隻是,如今的大局,想當然夫人應該比臣妾還清楚。”

“當然,我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自是不可能跑這麽一趟,放心吧,定初,這件事情,早已在我的籌劃當中,事實上,在我來封厥之前,我兒鳳意已派二十萬大軍直逼卞梁。”

二十萬大軍,這個數字讓雲定初有些駭然,據傳,東陵鳳意隻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不算先皇的妃子打掉的那些孩子,在先皇的十幾個皇子中,他應該算得上是最小的一個幺子。

也是,自古有人雲,皇上愛長子,百姓愛幺兒。

可是,偏偏,盛業帝最愛的卻是他這個最小的幺子——東陵鳳意。

曹夫人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雲定初,見她神情有些恍惚,及時又道,“蘇姐姐那人一向霸道慣了,你不要給她介意,如若有一日,我兒能登大寶,定會好好待你與襄王,讓意兒敬襄王如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