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獨孤結局

“本……王……沒醉,還要喝酒……”

斷斷續續的嚷喊聲漸漸被靜寂淹沒,不多時均勻的呼吸入耳。

雲定初立在床榻畔,眸光定定地落在了眼前這張俊美清峻的男性容顏上,雙頰微微泛著紅潤,熟悉的容顏象極了一枚初生的嬰兒,不再清冷高傲,比平時增添了無窮的親和力。

靜靜地這樣端倪著,雲姑娘那秀氣的眉眼悄然就染上狐狸一般狡猾的笑。

清晨

東陵鳳真是被一陣清脆婉轉的鳥叫聲給驚醒的,掀開眼皮,一抹紮眼的陽光便從窗欞上照泄進屋,撒在了牆角下,投射出層層薄薄隱隱綽綽的光影。

太陽穴酸疼的厲害,是昨夜宿醉的結果,他不明白,為何昨夜喝了那麽多的酒?

這一睡便是日上三竿。

他生活向來都是極有步驟,幾乎每天早晨都會讓張衛推著自己出去晨練散步,今兒卻因酒而耽誤了,酒果然是耽誤事兒的玩意兒。

“張衛?”

揉著自己酸疼的太陽穴,眼角也覺得酸澀難受,索性就閉上了雙眼。

當一陣索尼的腳步聲襲上耳膜,張開眼,那抹熟悉的窈窕的纖美身形進入視野。

“王爺,昨兒可睡得好?”

他的妻子,昨兒那個將她灌醉的女子,此時,阿娜的身姿蓮步生輝邁至他麵前,笑燦如花地關切詢問。

隻是她嘴角扯開的那朵笑花讓他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昨兒被她整得好慘,居然整整宿睡了一夜,像一個活死人般,多年來,由於他特珠的身份,早已養成了淺眠的習慣,卻獨獨昨晚就算天塌了,地裂了,也許他也不會被驚動半分。

昨晚把他灌醉了,隱約中,他記起自己好像已經把某些事告訴她了。

說就說吧,反正都是夫妻,知道了也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他的計劃已經順利完成了。

視線從她秀氣的臉頰上滑落,削蔥尖似的玉指上,捏握著一本頁麵泛黃的書,在心裏嘀咕一句,“這麽破的書,怎值得丟命?”

他又想到了幾日前,十萬火急之時,他們離開北襄之時,她奮勇衝進他們的婚房,隻為了那麽一箱子破書。

多年前殘疾後,他就成了一個愛書成癡的人,而這女人,似乎比她還喜歡書啊!

打算移開的視線無意瞥到了‘央國寶典’這幾個大字上。

尤其是書首頁的那句,‘此書通前生,知未來……’

簡短的兩句話引起了他的注意,“你這是什麽書?”

“北襄王不識字?”

如若讓天下人知道堂堂天元皇朝七皇子不識字,豈不讓人貽笑大方。

“吹牛的吧!”

雖不太相信,可還是伸手從她手裏奪過去,垂下頭,開始一頁一頁地翻看起來,越往後麵翻越有興趣,最後幾乎是被它給深深吸引了。

雲定初眉眼間染上笑意,被他奪了書也不惱,伸指從八仙桌上撚了一個小荼壺,拿了一隻小杯子,為自己倒了一杯荼,坐在了凳子上,翹起了二朗腿,心情良好地品起了香荼,翹起的腿兒還不住地在半空中晃呀晃的。

剛把一口香荼入了口,下了肚,就看到癱子斜飛漂亮的眉宇輕輕地蹙起,翻書的動作變得急切,最後幾乎有些抓狂。

“喂,這本書不全吧?”

“全啊!”

雲定初垂下眼,望著自己的修剪圓潤的指甲,一個個,一根根,無聊的把玩著。

“你騙本王,雲定初,快去把全的給本王找來。”

東陵鳳真似乎有些迫不急待想看下麵的內容,心口像貓兒在抓一般。

“沒有。”

將空空的荼杯‘叭’的一聲擱在了桌案上。

“不可能。”

幾乎是肯定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

“你看看。”東陵鳳真似乎十分激動,指著書的頁麵,衝著她大嚷,“欲勝人者,必先自勝,欲論人者,必先自論……”

這些內容出自於《呂氏春秋》,他是讀過的,下一句就沒有了。

這是不是最重要的,他的記憶一向很好的,讀過的書自是記在了腦子裏。

下麵的內容,他知道沒有了也都無所謂。

關鍵是下麵有一段精典的治理大河的方案……

剛開了一個頭,他正饒富有興致地讀著,然而,‘哢嚓’像是被剪刀剪斷了,看到好的內容一下子沒有了,斷掉了,他當然心裏難受,就好似你吃到一種人間美味的食物,吃了一口,正在興頭上,忽然食物給人奪走了,心裏那個癢啊不舒服啊,隻有自個兒知道,抓心撓肺的。

“真的沒有嘛!”

雲定初做了一個無辜的可憐表情。

“你……你是存心想勾引本王。”

‘勾引’兩個字語音咬得極重,隱約還有濃鬱的弦外之音。

“王爺誤會臣妾了。”她向他走了過來,然而,北襄王卻趕緊將身子往床榻裏側挪了挪,像是深怕她碰自己一般。

“你還是叫本王‘癱子’的好。”

自從她入了府,她都是叫他‘癱子’的,稱呼一下子改成了‘王爺’,他聽不順耳不說,不知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總感覺她笑上的那笑很虛偽,很假,而雲定初的性子,向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那種。

陰險,對,他的王妃臉上彌漫的正是陰險的笑容。

“你是天元皇朝先皇封的襄王,又是堂堂一教之主,臣妾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再那樣稱呼夫君您啊!”

大而圓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如林間蝶冀亂飛。

說不敢,可是,麵容上可有半絲不敢的表情?

“對了,夫君,臣妾還有事兒要忙。”

“站住,雲定初,你去哪裏?快點給本王把下麵的內容找來。”

“王爺,咱們爬上來的那個洞還沒堵,萬一燕王發現那口棺材機關,帶人尋了來,咱們不也照樣……”想說死路一條,又覺得不對,臨時改成了‘照樣有麻煩。’

現在的北襄王身後有一個強大的什麽教,肯定人馬也很多,而且又全是身在暗處,豈還會怕他一個燕王。

“早堵了。”

“堵了?”

這話讓雲定初吃驚不小。

“當然,你夫君我雖腿殘,腦子又不傻,等那塊玉來捉咱們啊!”

“真不愧是襄王。”轉身,雲定初向老謀深算的他豎起了大拇指。

“喂,問你一個問題?”

“你說。”

“上次,偷走相國府那六件寶貝,以及後來將相國府洗劫一空的是不是你教中之人?”

東陵鳳真垂了眼眸,對於此問題保持了緘默。

默認了,哈哈。

這隻老狐狸,嗯,不對,是小老狐狸,原來,她的夫君不是草包啊!肚子裏有貨也!

“這條遂道是你派人挖的?”

“不是。”

這個問題,讓他的神情變得嚴肅,他認真地告訴她,“隻是隨母後入北襄後發現了那個機關,本王便派人下去探索,最後發現那條遂道是通往鹹陽的某座城池,本王秘密派人封了那道出口,再命人把那條道向著封厥的方向挖通。”

這個主意真不錯。

恐怕在挖遂道之時,他就開始謀算今日的一切。

在從卞梁返回北襄的途中,她們住的客棧,當時她進入時,張衛向她報備,說讓她一個人住,王爺說太累已經睡下了,過了兩個時辰,他又來騷把她,估計,是在秘密指使教中之人做事。

更不用說,北襄被陷入困境,而他的另外一批屬下卻趁著東陵鳳玉率精良軍隊入北襄象鼻山駐守,留少許士兵看守家園,東陵鳳玉大張旗鼓想滅了北襄,而他卻不動聲色,暗中操作,指使他的屬下們偷襲東陵鳳玉的老巢,將把守家園的兵力全部清除幹淨,在北襄守不住之時,帶著北襄王府數百號人物穿過遂道,神不知鬼不覺,便占領了燕王老巢,這盤棋估計那塊玉還不知道是怎麽輸的。

他精心在北襄王府安置內線,用盡全身解數,在他妻妾身上使盡了美男計,不惜讓黛筱悠生下了他的孩子,還勾引了獨孤衛,然而,居然是這樣的下場。

“真是一頭狡猾的狼,估計燕王即便是占領了北襄也該哭了。”

最壞的結果,東陵鳳玉回不來了。

她的想法他當然清楚,冷嗤一聲,薄唇吐出幾字,“還有更糟糕的結局,咱們估且等著。”

話才剛落,外麵就響起了倉促的腳步聲。

“王爺,李將軍、李大人率軍隊歸來,已經在離王府數百米的距離外安營紮帳,等候您調譴。”

張衛驚喜的聲音傳來,人已經從外麵奔了進來。

“很好。”

他的聲音聽不出太多的喜怒哀樂。

“薛將軍呢?”

“陣……亡了。”

張衛這幾個字說得十分低沉,空氣裏不自禁就飄彌著一縷玄冷的氣息。

薛紹為保他們母子平安而犧牲,這樣的忠臣良將令他一生銘記在心。

“讓李大人與李將軍進府,本王有事交代他們去辦。”

沉默了片刻,他才用低沉的聲音吩咐。

犧牲一名虎將,對於北襄王來說,是一個不小的損失,可是,自古有戰爭便會有傷亡,為保家衛國而損軀,死得其所。

屋子裏又隻剩下他們夫妻二人了,剛才活躍的氣氛在得知薛將軍壯烈犧牲而變得沉悶。

“她應該很傷心。”

兩人心知肚明,定初口中的‘她’是指的誰。

自然是魏夫人薛莠兒。

提到她,北襄王眼中明亮的光漸漸黯淡下去,眼角的幽傷一點點地蔓延開來。

“下一步,你打算怎麽做?”

她不想讓這莫名的幽傷繼續圍繞著他,及時轉移了問題。

“讓魏芮進府吧!”扯開的嗓子,優美動聽聲線如山間潺潺流淌的清泉。

魏芮是北襄出了名的文人雅士,曾也是他的好兄弟,戰爭結束了,他成功占據了燕王老巢,雖說,生逢亂世,在饑荒年代,百姓不太過問是誰當家作主,可是,終究燕王府是換了主子,這事自是要召告天下,蘇後派兵攻伐卞梁,她一手把持天朝權柄,沒有朝庭頒發擬定的召書封東陵鳳真是燕王,在曆史上來講,他這名北襄王已經成了一堆的灰燼,根本不存在了,蘇後得知他占據了封厥定會勃然大怒,絕對再派兵征伐,所以,他們要先下手為強。

還有便是,他們想要守住這封厥之地,必須先要安撫人心,讓老百姓的心向著他們,民心所向的君主才能最終登上權力的顛峰。

如果她猜得不錯的話,他召魏芮進宮,除了說薛紹老將軍犧牲之事以外,談得就是她剛才想到的這些事。

她把命令傳達了下去,半柱香的功夫,魏芮進了府來,隻是麵容神色很是不好,甚至還略帶著些許的蒼白。

薛紹雖與他無直接的關係,可終究是他妻子最敬愛的父親。

薛莠兒此刻應該是傷心欲絕,哭成了淚人兒,魏芮是一個疼妻子的好男人,在古代男子三妻四妾的社會裏,再說,憑著魏芮在北襄的地位,他完全可以有那個能力養些小妾,但是,他一生隻擁有薛莠兒這麽一個妻子。

可以想象,在他心目中,薛莠兒占有什麽重要的角色。

一花一世界,一樹一菩堤,一生一世一雙人!

她欣賞魏芮的思想境界居然超越了當下社會。

在魏芮與東陵鳳真在書房密談一番後,出來的結果便是,將張衛喚了進去,不多時,張衛拿了一卷白紙出來,她將他喚住,“可以給我瞧瞧嗎?”

“當然,雲王妃。”

張衛將手上卷筒白紙遞給了她。

手一抖,卷卷白紙‘嘩啦’一聲鋪展開。

“公告,燕王東陵鳳玉不顧百姓死活,率重軍奔赴北襄,在戰爭中受傷,至今下落不明,封厥之事暫由燕王之弟北襄王東陵鳳真掌管,從即日起,田賦,減輕三分之一,人賦,男子(15歲至56歲)每人均出一算(120錢),女子(20歲以上),每人增多出40錢……”

果然與她想得一樣,隻是這免得徭役太少了,而且,隻有減少沒有獎勵那能成,雲定初拿著公告去找了毛筆沾了墨汁。

在下麵毫不猶豫就添上了:‘獎勵農田耕種超額數,多種一畝良田,免其賦稅一年,獎勵絲織好的農戶……”

然後,再讓張衛將公告拿出去命人貼到城門牆上。

公告一出,封厥所有老百姓議論紛紛,果然,如北襄王夫婦所願,百姓的眼睛落在了後麵耕種麵積免賦稅的政策上。

這關係著他們切身的利益,而誰當政都一樣,隻要能為他們帶來好處,他們就擁戴誰。

再說,燕王在封厥當政一年,一直把重心落在操練兵馬,擴充軍隊上,一心想打回卞梁進行奪宮之戰,軍費開支龐大,封厥一帶的老百姓賦稅太重,多數人都因交不起賦稅而選擇了外出,或是直接棄地棄家,帶著一家老小逃出封厥,去外地想找一個安身之所,導致許多良田荒廢。

這樣的公告一出,一傳十,十傳百,外出的老百姓獲知封厥換了執政者,又頒布了新的政策告令,不到幾日就全部都攜家老小還了家園。

雲定初站在燕王府旁側高度大約達到30左右的金象高塔頂端,俯望著腳下的芸芸眾生,看到塔樓斜下方的大壩裏,李將軍與軍器監的李大人(由於在與燕王的殊死搏鬥中立了頭功,已被北襄王封賜成了大將軍王),兩人身穿戰甲,肩上的鱗片在陽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輝,腰間佩了長劍,步伐淩微不亂,挺直脊背,威武不凡,正帶著萬千戰士揮汗操練。

密密麻麻的將士人頭掠過她的眼眸,李將軍與李大人居然從北襄帶回來如此多的兵馬,可想而知,與燕梁兩軍交戰的兵馬,雲定初記得很清楚,東陵鳳真說是十二萬,她現在知道了,那不過是東陵鳳真蒙騙敵人的計謀。

表麵上說派兵十二萬,事實上,恐怕隻有二兩萬兵士,虛張聲勢,在那最多不過三萬兵士的掩護下,他們才能成功完成金蟬脫殼之計,順利的鳩占鵲巢。

難怪她們布置的三關根本不堪一擊,原來這也是他計謀中一項,不得不歎,癱子的大腦不是一般人能擁有的。

封厥有重兵把守,身後又有一個‘魔’教,她不知道他掌管的是什麽教,所以,在心裏給他暗自取了一個名,‘魔’教,而東陵鳳真自然就是魔王了,怪嚇人的,哈哈。

雲定初站在高塔樓上,悠悠的眸光望向了西南的方向,那是她曾經想要開辟一道致富之路的地方——北襄,如今成了何種模樣?真是一片灰燼了嗎?

同一時刻

北襄

殘片、斷垣,焦炭的灰在半空中亂飛,空氣裏飄彌著焦臭味兒,還有屍體腐爛的氣息不斷地空氣中纏繞。

天空仍然降著白雪,晶瑩的雪花四處飄墜。

呼呼的北風不斷地吹刮著早已冰冷的世界。

也不知怎麽回事?北襄這苦寒偏僻之地雖氣候一般都是零下幾度,可,隻除了降雪以外,也從未有過更嚴重的災難現象。

然而,今日,明明都已是春日,天空中卻開始落下了小粒小粒的冰雹。

十幾抹人影不斷地在殘樁斷片中尋找著什麽。

南虎抬頭看了看天空,覺得西北邊似乎又來了一個旋渦,打了一個寒蟬,他趕緊停止了翻找的動作,催促身側的同伴,“阿葛爾,你去勸勸太子,不能再找下去了,就算是活著,也不可能還有生還的希望,你瞧,都燒成一片灰了。”

阿葛爾抬頭瞥了一眼前麵那抹不斷翻著亂石秀挺而健碩高大身形,白了南虎一眼,“你為什麽不去說?讓我去得罪太子啊!”

“像個娘們兒似的,真膽小。”

南虎啐啐罵了一句,即然阿葛爾不去,隻好他親自出馬了。

“太子,太子,下冰雹了。”

南虎出手掌拂掉肩上剛落下的冰蛋子,急切地勸說,“太子,別找了,說不定雲王妃已經逃走了。”

但是,耶律丹卻滿麵冷雲,像沒聽到他嘀咕的話語一般,仍執著地把一個一個焦黑的石頭翻起,細細地尋找,就怕遺漏掉些許的縫隙。

“太子。”

南虎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他翻遍了所有的焦黑炭石頭,回頭,湛藍色的眼睛望著被他翻起來的那些白白的石頭與黑炭焦木,眼神有些空洞,喃喃低語,“你們說,我當時為什麽不在她身邊?”

這句話誰都沒辦法回答。

南虎與阿葛爾等人隻得像一根柱了一樣立在他的身後。

任由著北風呼呼地吹,衣裾飄飛,畫麵唯美。

“南虎,你說,她真的死了嗎?”

南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半晌,才扯開了粗大的嗓門兒,“也……許吧!”

聞言,他英俊的麵容忽然就變得冷咧,湛藍色的眼睛慢慢染上猩紅色彩。

“不,本太子絕不相信,她不會死。”

是的,他絕對不會相信她已經香消玉殞了。

南虎很想說,太子,麵對現實吧,你喜歡的那名漢人的確葬身於這斷垣殘片之中。

可是,看到主子痛苦不堪的表情,他沒法子開口啊!

陡地,他衝出去,從一片虛墟中找來一把鋤頭,開始‘乒乒乓乓’在虛墟中挖起來。

南虎等人嚇壞了,趕緊奔上前想抓住他的手臂,讓主子停止這種瘋狂的行為。

沒想卻被他用力一甩,南虎被甩趴出去了兩米開外,熊腰還撞在了一塊堅硬燒焦的黑石上,疼痛從腰椎骨上襲來,致命的疼痛讓他不敢申吟半聲。

“給本太子挖,就算掘地三尺,本太子也要把她給找出來。”

用情已經如此之深了。

沒有了她,他整顆心像是被人掏空了。

雲定初,你給本太子出來,他心中有一個聲音在嘶吼,在咆哮,他不甘心就這樣與她分別,他與她還沒有開始,為什麽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結束?

這句駭然的怒吼嚇得十幾屬下麵色惶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隻能無助地低垂下了頭,輕喚了一聲‘太子。’

“太子,你的手……”

阿葛爾見他握著鋤頭的手指鮮血不止,趕緊奔過去想要擦看他的傷勢。

然而,他卻衝著他怒斥,“滾開。”

可這一次,阿葛爾沒有聽從他的命令,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他的兩條腿,其他十幾個兄弟也圍過來,將他團團圍抱住。

“太子,咱們不能在這兒久呆了,巫師已經命人傳來消息,再過一個時辰便是你繼承汗位最佳時候。”

“是嗬!太子,咱們真不能再耽擱了,觸犯了長生天,咱們部族來年會有大災禍降臨,你如若不想長生天降罪,便帶著咱們迅速返回草原吧!”

南虎最了解主子,知道他最在意什麽,便說了這樣兩句話。

他們的太子是草原上最勇猛的男子,也是最癡情的男人。

如若讓草原上的女人看到他如此癡情的一麵,不知道會不會嫉妒那個名叫雲定初的女子。

“太子。”阿葛爾瞧著主子手指尖有黑色炭灰,知道那是剛才主子不停沒命搬動燒焦石塊時,炭灰陷進指尖縫裏去的。

“拿藥,快點。”阿葛爾回頭不停催促著旁邊的一位兄弟。

耶律丹想掙紮,可是,就算他再力大無窮,也不可能掙脫十幾名屬下,他是草原第一勇士不錯,為了從虎口中拯救芸娘脫險,他左臂已經受了傷,雖說傷勢不是太重,現在又為了尋找她,在這亂石塊廢墟中亂翻一番,現在,又一種筋皮力盡之感,掙了兩下,見他們擁抱得自己如此結實,也就不再掙紮。

白雪飄墜到他的幽幽黑發之上,漸漸與他披肩的長發纏繞在了一起,黑色的披風因為他的忤立不動不多時便積上了一層白雪,雪花還帶著晶瑩的冰珠子,他站在那兒,佇立於蒼茫肅穆的白雪大地之中。

纖長的眼睫毛上積上了薄薄的雪花,眉毛,鼻梁,以及薄唇上,尤其是他下巴上那綹被紫葫蘆束起的胡須上,全都沾染上了潔白晶亮的雪花。

整個人就像一座雕塑,心口鬱結而出的血,是他為逝去的心上人逝世而流出的淚。

北襄王府成了一堆廢墟,襄軍逃跑後,東陵鳳玉知道北襄王已帶著一家老小自焚於宣儀殿,便不再對襄軍乘勝追擊,因為,他知道,隨著北襄王的自焚,襄軍已無主將,就算他們逃跑了,也是群龍無首,他沒有過多的精力去追擊他們,當下最要緊的便是,占領北襄擊退盟軍卞梁之師。

當他還未享受到半絲勝利的喜悅時,大批卞梁之師挺進象鼻山,將他的軍隊團團圍住。

北襄王府被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沒想到是這樣的結局,東陵鳳玉想帶著兵馬殺出重圍,可是,卞梁軍隊不再給他反擊的機會。

派人打探消息的人回來向他稟報,圍在象鼻山外的人馬至少好幾萬,而出山的每一處關口全部埋伏了大批的梁軍,包括後山懸崖險峻的地方,蘇氏比北襄王還要狠,是想將他圍困在這座空城裏,將他逼上絕路。

果然,蘇氏夠狠,夠絕,夠毒辣。

終究,他還是沒能逃過她的魔爪。

出不去,北襄王府又被燒了個幹淨,他隻得帶著兵馬在後山安營紮帳,至少,在他看來,唯有後山那險峻之地是一塊平安之地。

就算梁軍殺上來,也需要三五六天。

兩名將士抓著一名同伴給扔進了主營帳,“稟燕王,這小子下山抓老百姓的雞吃,一群老百姓怒了,拿著鋤頭圍在山口,要找咱們算債。”

抓雞吃?

他們被困已經整整二十四個時辰了,五髒廟個個餓得咕咕直叫。

他也是人,他也餓,如若是平時,抓一隻農戶的雞吃根本是小事一件,他們為了百姓出生入死,理當得到百姓的愛戴與尊敬。

重要的是,現在他已落魄到吃不到一頓飽飯的地步,不過是一隻雞,那些老百姓就圍上山來想找他說理。

現在這個時候,他很明白,不敢與那些農戶來硬的。

畢竟,他手下的人沒糧食吃,想要填飽肚子,還得依靠北襄城的老百姓。

唯有填飽了肚子,他們才有力氣去戰場上砍殺敵人。

“跟本王出來。”

想到這兒,他伸手便將那名偷吃了農戶雞全身抖瑟的將士給拉出了主營賬。

恰在這時,一夥老百姓已經從山下氣勢洶洶的衝上來,個個手中捏著長刀,短刀,有的甚至還拿著鋤頭,一名頭戴藍絲帕的婦人指著他拽著的那名灰頭土色的將士又吼又嚷,“就是他,鄉親們,就是他抓吃了我家的雞。”

“說,為什麽要抓吃我家的雞?”

農婦一開口責問,她身後的眾鄉親便個個激怒地破口大罵,“沒良心的雜種,咱們北襄已經夠窮的了,你們居然還跑過來搶劫?”

“打死他,打死他。”

“對,往死裏打。”

老百姓們情緒激動,個個臉紅脖子粗,揚言著要衝上來將燕王手中的搶雞的將士打死。

“光天化日之下,沒王法了。”

“你們說,要不是竇後與襄王在該有多好。”

“是啊,也不會讓咱們這樣遭人活搶,你們這些個強盜,土匪,你們抓了我家的雞,今天,不還我一個公道,我就不活了。”

這話明顯是說過東陵鳳玉聽的。

老百姓雖樸實無華,然而,就算他們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這裏誰是主子。

“大姐,本王讓他給你賠罪,張幸,拿幾兩銀子過來。”

“對……對不起,大姐。”

抓雞的將士誠惶誠恐,結結巴巴地道著歉。

張幸得燕王命令,拿來了幾兩銀子想塞進村婦手中,沒想村婦居然嚎陶大哭,大罵出聲,“我隻要我的雞。”

意思是,你給銀子再多我也不要,我隻要我的雞。

這下東陵鳳玉有些按奈不住了,天下有如此蠻橫不講理之人?他屬下抓了她的雞,都讓他給她道了歉,還賠她銀子,她居然隻要雞不要銀子。

“大家聽我說,我是天元皇朝的先皇之子鳳玉,是執掌封厥之地的燕王,現在,咱們被困於這北襄山頂,屬下將士已整整一日水米未進,實在是餓得發慌,才會下山抓了大姐的雞,還希望大姐給本王一個薄麵,饒了這名將士,他浴血奮戰,很是英通,是咱們軍中的一名英雄。”

“他浴血奮戰,是英雄又怎麽?幹我們屁事,又不是為我們打的戰。”

村婦話峰犀利,字字如刀。

“不提這事,咱們還不生氣,一提這事,我們都來氣,東陵氏皇族對吧!你即然是北襄的兄長,就不應當率兵攻打咱們北襄,置手足骨肉親情於不顧,如今,咱們的襄王被你們逼死了,還妄想咱們給你們糧食,做夢去吧!”

這話讓東陵鳳玉的額角驟然就生生賁起了幾條青筋。

他做夢也不會想到北襄老百姓居然如此愛戴他們的襄王與竇後,為了他們自焚於宣儀殿,群起怒之,不顧他們囤積在山顛上的數萬大軍。

如若得不到北襄老百姓的支持,他這支隊伍眼看就會全都葬身於這山顛之間。

“不是……”

他該怎麽樣給他們解釋?

恐怕渾身是嘴都說不清楚,畢竟,他們為了皇權爭奪手足相殘是事實。

而這些又幹他們這些個臉朝黃土背朝天的老百姓何幹?

誰當君主都一樣,隻要他們能吃得飽肚子,能安居樂業就行。

“鄉親們,對於襄王自焚於宣儀殿之事,本王也深感悲痛,然而,這就是政治,政治鬥爭是殘酷的,本王也是實屬無奈,本王雖是皇族,卻也得受皇上管轄,如若不是蘇後下旨攻伐北襄,本王也不會……”

說到此處,他故意停頓了一下,想激起老百姓的同情。

後又緩緩道,“如若給本王一袋糧食,本王便給他十兩銀子。”

一群老百姓還沒來得及說話,空氣中便幽幽飄來了一記溫柔的嗓音,“沒用的,你就算用百兩銀子換一袋米,他們也沒人賣給你,不是他們不賣,而是他們的家中,除了今年全家的口糧外,再也拿出多餘的半粒米來救濟你。”

尋著聲望去,東陵鳳玉便看到了一襲白色羅裙素衣,挽著兩個發髻,身段窈窕纖細秀美的身影,邁著碎小的蓮步向他這邊走來。

見到那張脂粉未施,卻仍然清新脫俗的容顏,東陵鳳玉有一種喜出望外之感。

“衛兒。”

趕緊丟開了偷雞的將士,疾步向她向去。

“衛兒,你去哪兒了?本王到處都找不到你。”

獨孤衛站在原地,麵容上沒有任何一絲的微笑,見到他不似以往般的喜悅,滿臉的淡定讓他在離她兩步之遙止了步。

“衛兒,你是下山去弄糧食了?”

“糧食?”

獨孤衛冷嗤,嘴角勾出一抹淺淡的冷笑。

忽然,神情一凜,開啟紅唇,“鄉親們,竇後與襄王平日待大家那麽好,如今,他們被這個人——”

揚手狠狠指向了他,出口的話如啐了毒的利箭,“東陵鳳玉給逼死了,這十幾年來,竇後與襄王是如何對待大家的,而這樣的好人,卻最終沒得到好報,這一切全都是拜東陵鳳玉所賜,鄉親們,那名將士是他指使下山去抓雞的。”

東陵鳳玉神色恍了恍,仿若這是他不敢相信的事實,愛他入心魂的獨孤衛居然當著他的麵,向一群北襄老百姓指責他。

然而,忽然間,他就明白了,眼前的村婦要雞不要錢,他的視線從一群老百姓麵孔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定在了對麵的獨孤衛柔美的臉孔上。

獨孤衛本是他的愛慕者之一,是他任意狎玩的對象。

如今,也是想仰仗她度過難關,畢竟,她熟悉北襄這片土地,然而,他想錯了,即然她背叛了他,那麽,獨孤衛這個女人便成了他的一枚棄子。

盯望著她的眸光漸漸變得冷咧,不多時,便迸射出狠厲之光。

“鄉親們,也許大家都不知道,你們心目中的獨孤側妃,這些年來一直與本王暗通款曲,傳遞著你們北襄所有的消息,包括此次本王率兵攻伐北襄,她早就全部知情,甚至還舍棄了你們尊敬的北襄王,投靠了本王,害死你們北襄王的罪,她是最大的禍首。”

聽到這兒,所有老百姓激怒的情緒無聲升華,個個對獨孤氏恨得咬牙切齒。

無法承受百姓狠不得將她活刮了目光,獨孤氏仰頭哈哈大笑,笑聲淒愴,“東陵鳳玉,你這個禍害,我不該信你,是你讓我一無所有,無家可歸,丘兒那麽小,卻被燒成了灰燼,不知道他有沒有痛苦的掙紮?”

“東陵鳳玉,這一切全都是你造成的。”

怒吼中,她還沒有向他衝過去,就聽到空氣中驚天一聲暴喝,“打死這對不要臉的奸夫淫婦,為咱們的竇後與襄王報仇。”

是這對奸夫淫婦讓他失去了英明的統治者,想毀了他們的家園,對於他們來說,這對奸夫淫婦注是十惡不赦的壞人。

有了這號令聲,上百名老百姓揮起了手中的長刀,短刀,鋤頭,向他們心目中的奸夫淫婦重重擊去。

東陵鳳玉畢竟是練武之人,後背上被挨了一鋤頭,及時便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然而,他的屬下張幸及時趕至他身邊,帶過來一群兵士將他護在了身後,往主營帳裏撤退,他們知道不能夠與這群老百姓硬拚,如若沒有了這些人,他們將很難在這艱苦的北襄立足。

不被敵軍殺死,也會被活活餓死。

獨孤氏還來不及發出丁點兒聲音,幾十把鋤頭狠狠從她頭頂砸下,腦袋被砸,頓時腦漿四濺,不可一世,在北襄王受竇氏寵愛了十幾年的獨孤側妃,最終死在了北襄百姓憤怒舉起的鋤頭之下,死時,身上沒一塊好肉,表情十分的痛苦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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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陽完結文《名門第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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