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景象,趙世書的刁民生涯又翻過了一頁新的篇章,從大山走出來的良好農民,一心追尋著父親的願意過著平淡的日子,奈何世事無常,命運一次次的捉弄,將他推上了決心為了大大的榮華而追求大刁民的刑架。

大年初一,趙世書美美的睡了一覺,夢中朦朦朧朧卻被左雨心從床上拽了起來,說今兒個,趙世書死活也不能在床上渡過,這是新的一年的召示,不然會有黴運圍繞,這個一直流傳的習俗趙世書也明白,坐在床頭望著窗外,想起小時候過年穿新衣裳的情景傻笑,搖了搖頭收拾一番起床。

初一,陪左家女人閑逛,吃了飯就開始打麻將,日子倒也逍遙快活,奈何牌藝技高一籌,新年第一天就贏了個滿堂紅,左雨心一直在趙世書耳邊念叨不厚道,趙世書隻能訕訕壞笑,初一的日子平淡的渡過,初二開始上段家拜訪,提著合二老心意的東西登門,與段家的關係又拉近了兩分。

陽春三月,大地複蘇呈現著蓬勃朝氣,趙世書擺脫掉過往的不快,很快投入到自己新的人生當中,格調的生意一直紅紅火火,南京的天氣依舊很冷,趙世書穿著大衣出門,車子在馬路的瘋狂的行駛,有了方向會顯得更加的有一股衝勁。

“雲姨,鵬哥有沒有回電話說要什麽時候回來?”趙世書飆車完事回到左家,衝坐在沙上看報的女人問道。

馬慶雲抬頭盯了趙世書兩眼,眼神有些擔憂,或者是恐慌,僵持了半刻,馬慶雲吱唔道:“這個……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青鵬他一直沒回電話。”

趙世書疑惑的看了馬慶雲一會,自嘲似的淺笑道:“哦,原來這樣,對了雲姨,我想把陶興靖的鬥狗場收回來,陶興靖的為人想必雲姨也清楚幾分,不知道你的意思是怎麽樣的?”

馬慶雲臉上依舊抹著幾分冷傲,她將手裏的報紙折了折,翻過一麵看了幾眼,道:“這些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以前我說過不會涉足你的事業,以後也不會,我相信你經曆過這些事情,對於機會的把握會有一定的分寸,這些我就不再多言,一切都得靠你自己。”

趙世書點點頭,道:“雲姨放心,我有分寸。”

“那就好。”馬慶雲低頭繼續看報,趙世書正要打算離開,馬慶雲突然叫住,“對了,以後如果外邊有事情,就不用回來了,家裏不會出什麽事情,你也不用擔心,心雨她們會照顧自己。”

趙世書不明白馬慶雲這話裏是什麽意思,隻是點頭幾下,揣測著奪門而出,開車離開左家,在左家門口看見一個佝僂的身影,提著行囊在左家門口左右張望,那樣子讓趙世書想起自己來左家第一次的時候,訕訕一笑,認為他可能是走錯了門,沒怎麽再意老人,繼續開車離開。

“世書,南京這片有動靜。”曹家駒冷著臉抽著煙,淡淡說道。

趙世書扭頭,看著一向不喜歡裝官腔玩深沉的曹家駒今兒個居然打起了馬虎眼,有事沒事總喜歡板著一副世事與我何幹的道貌岸然得道高人模樣,而些刻看他的臉色卻有那麽一點點老謀深算的味道,看來真是世事造就英雄,如今的局勢,無論是對趙世書,還是他自己都不是很妙。

“有什麽,不妨直說。”趙世書道。

曹家駒彈了彈煙灰,撇頭看了兩眼高某人,咳嗽兩聲,道:“司徒家已經進逐南京。”

“司徒家來南京了,他們來南京幹嘛?”趙世書帶著質疑問道。

高某人搖了搖頭,道:“不清楚,司徒家本就有進逐南京的打算,上次就是因為南京有左公這號人物,所以,司徒家駐紮南京幾天又撤回上海,而他們是昨晚到達的南京,暫時在萬國酒店落腳,領頭的是司徒如,還有幾個得力家將,那幾個家將我都認識,都是一群隱世不出的好手,看來南京沒了左宗申,是真的打算進逐南京了。”

“左老還真是南京狠角色,死了還得清靜,反倒連累了我們,這一下子引出這麽大條魚,咱手裏的筐子裝不下啊!”趙世書苦著臉說道。

曹家駒歎了口氣,道:“裝不下也得裝啊,南京慕家也有點不大不小的動作,最近陶興靖倒安份了許多,守著鬥狗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反倒太叔公偶爾上鬥狗場串門。”

“這轉眼,已經白混了一個月,看來是真該放開手腳大幹一場的時候了,司徒家咱得防著,他們在南京沒點根基,要是幹出點啥動真格的事情,拍拍屁股就跑路了,到時候我們要報複都找不著人,至於慕家嘛,先盯著,收購股份就讓她收,有時間我倒要會會這南京黑珍珠,隻要不打我酒吧跟賭場的注意,就算他們把南京都包下,我也沒啥意見,至於陶興靖那裏我自己會安排,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保存實力,如果能拉一些有能力的高手,那就最好不過了。”

趙世書抽著煙靠在沙發上不說話,心底裏在感慨,或許是時候了,所有的事情都應該來了。

“幫手我想辦法,手裏頭還有些曾經的兄弟。”高某人一口應承答應下來。

趙世書嗬嗬笑道:“那感情好,這事情就有勞你了,這樣,下午曹哥陪我上鬥狗場,看看陶興靖這段時間悶在裏麵在幹什麽,改天上玄武秦石相那裏看看,看他最近不安份,想把他收了。”

雷厲風行是趙世書現在的風格,身後跟著高某人跟曹家駒,司機的位置自然落在了曹家駒身上,曹家駒這廝也沒有啥怨言,老老實實的當乖孩子,鬥狗場裏很冷清,陶興靖坐在角落悠閑的喝著茶,拍著大腿哼著小曲,場子裏看場子的兄弟見趙世書一行人空手走進來,都站起身朝這邊圍過來,陶興靖也發覺了幾分不對,睜開眼睛扭頭朝外邊看了兩眼,揮了揮手示意那幫人退下,自己又哼著小曲閉上了眼睛。

“陶爺好雅興。”趙世書走上前笑道。

“你也不簡單嘛,怎麽跑到我鬥狗場來湊熱鬧了。”陶興靖冷冷說道。

趙世書挑了旁邊的椅子坐下來,看著不遠處還虎視眈眈的一幫人幾眼,收回目光盯著陶興靖旁邊趴在地上的‘比特’犬,愣了兩眼,道:“這就是你的戰犬?”

陶興靖睜開眼先看了趙世書兩眼,順著他的眼神將目光落在地上的‘比特’犬身上,俯下身子摸了摸‘比特’的頭,笑道:“他叫黑熊,跟了我大半輩子,這鬥狗場有它一半的功勞。”

趙世書訕訕笑了笑,肆意的打量著鬥狗場,這裏他也來過幾次,隻是沒有像今天這樣,陶興靖托起茶壺給趙世書倒上一杯,笑道:“怎麽你也有時間來我鬥狗場?”

“我隻是隨便轉轉,看看陶爺有什麽需要幫忙的沒有。”趙世書笑道。

陶興靖臉色一愣,道:“四爺言重了,不過我這鬥狗場不大,一些事情我陶興靖還是有能力處理,就不勞你四爺費心。”

“我看未必吧!”趙世書陰著臉笑道。

陶興靖已經看出些端倪,急道:“你想怎麽樣?,不過我奉勸你一句,做人做事別太絕了,我陶興靖能在南京坐這位置這麽多年,也並非是吃素吃出來的。”

趙世書笑道:“瞧你陶爺說哪裏話,我今天隻是過來看看,我看陶爺是自己多心了吧。”

“那樣就最好。”陶興靖冷哼說道。

“不過我也勸陶爺一句,別以為自己做的事情就天衣無縫,別人沒長眼睛,我趙世書可看得一清二楚,以前的事情我也不說了,就以目前而論,鬥狗場的前景你自己是最清楚,至於何去何從自己考慮,也別怪我趙世書沒有提醒你。”趙世書說道。

陶興靖愣在原地傻眼,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趙世書看了兩眼,站起身環顧四處,歎氣一聲緩緩朝外邊走了出去,偌大的鬥狗場裏,陶興靖的身邊圍了幾個人,陶興靖坐在椅子上長長的緩著氣,摸著叭在地上的‘黑熊’,喃喃的念著,看來真的是無回天乏力啊,想我陶興靖計算一輩子,也有落魄的一天。

現在的局勢陶興靖看得出來,隻是他不願意一直接受,趙世書接位左家,格調是旗下第一產業,接愛掌管屠萬雄的賭場,讓這新秀更添風彩,本想左宗申死了自己日子會好過些,沒想到世事難料,路經半途殺出個趙世書,無論是從那個方麵,自己的鬥狗場都是落入陷井的羔羊任人宰割,太叔公的黑拳市沒點道行是收拾不了,而如今如日中天的趙世書更是自己對付不了的人物,這鬥狗場夾在中間確實不怎麽好受。

“看來隻有用最後一招了。”陶興靖在自個兒心裏打著注意,他看得出,趙世書今天冒昧的造訪並非單純的隻是轉轉,活了一把歲數的陶興靖怎麽會看不出趙世書的真實想法,在南京,收掉屠萬雄的賭場,這眼下的目標就是自己的鬥狗場,接下來太叔公的黑拳市怕是也逃不掉,既然你不仁,也休怪我不義,俗話說無毒不丈夫,這南京沒了你趙世書,我陶興靖的日子再不濟也不會擔心會被人吞掉,你也休怪我太狠,這一切都是你們逼的。

離開鬥狗場,曹家駒冷笑道:“大難臨頭,陶興靖還真挺夠橫的。”

高某人搖了搖頭,道:“這不是橫,這是氣勢,南京的情況我不是很熟悉,既然他陶興靖能在南京立足幾十年,這背後肯定有一絲半點的手段,相信陶興靖並不蠢,今天的拜訪他肯定看出幾分苗頭,這接下來就要看他是否真的認清局勢,不過咱們也得防上一手,俗話說兔子急了也咬人,何況他是一條咬人的狗,逼急了跳牆的事情他陶興靖又不是沒幹過。”

“現在我們去哪兒?”曹家駒看了看手表,問道。

“先回格調,今天的舉動怕是嚇到了陶興靖,以他的性格肯定會反擊,我們就在格調等著陶興靖自投羅網。”趙世書說道。

“不用了,我看就在這裏解決了算了。”高某人的臉色瞬間變得冷毅,冰冷的目光停著前方,趙世書抬頭望去,車頭前方不遠處一排持刀的混混之類的亡命徒正在向這邊靠近,趙世書的眼睛微微眯起,盯著從人群中走出的一個中年男人,他就是陶興靖。

人已經將車子團團圍住,陶興靖站在人群中衝著趙世書笑,右手托著紫砂壺往嘴裏灌著茶,臉上的笑容也從來沒有過的陰險,而他旁邊持刀的亡命漢子,個個麵色堅毅的怒視著趙世書的破豐田,橫眼豎眉似乎有幾奪妻恨殺父仇。

“陶爺,你這是幹什麽啊?”趙世書探出腦袋笑著問道。

陶興靖淺笑兩聲,道:“不幹什麽,隻是想把你留下。”

“把我留下,我這話也說了,茶也喝了,把我留下做什麽,該不會是留我吃宵夜吧。”趙世書沒有半點慌張的樣子,淡定的笑道。

陶興靖冷哼一聲,喝道:“宵夜,去跟閻王爺一起吃吧。”

趙世書臉色微變,喝道:“陶興靖,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

陶興靖冷笑兩聲,道:“不用你趙四爺提醒,我陶興靖雖然四十有三,可也不至於老糊塗,你今天的拜訪別人怕是看不出,我陶興靖心裏可明白,你今天這明擺的不是來給我下馬威嘛,隻是可惜,可惜你用錯了地方,雖然我陶興靖不算是個東西,也不至於看別人的臉色,你收了賭場,怕是跟屠萬雄的死也有關係,而今天又想窺視我的鬥狗場,我不得不誇你的膽子很大,如果以年紀算起,比起我當年算是勝了幾籌,隻是你今天用錯了對象,我陶興靖也並非好欺負的,既然你有心想收了我的鬥狗場,我何必跟你假仁假義,先收了你,我這個位置才能坐得安穩。”

“那你想怎麽對付我們呢?是拋屍沉江、還是挖個坑埋了,不過說回來,這好歹也是三條人命,我就不信你陶興靖一點也不害怕上頭查下來。”趙世書道。

陶興靖道:“這個就不勞煩你四爺費心,我陶興靖在南京好歹也混了幾十年,官場人脈雖然不算廣,市長省長這類沒有接觸過外,像廳長、局長這些還是認識幾個,大不了就是燒點錢的事情,隻是可惜了你還這麽年輕,如果有機會,將來一定會比左爺還要厲害。”

趙世書的電話響了,從兜裏掏出來接聽,電話那頭傳來黃毛的聲音,“四哥,搞定了,他媽的,費了好大一番力氣。”

趙世書咧嘴一笑,一點也沒把陶興靖放在心上,陶興靖喝了口茶,道:“時候不早了,該上路了,祝你們一路走好。”陶興靖說完將手一揮,他身邊那些持刀的漢子緩緩靠攏,當所有人把車子圍住的時候,趙世書突然喝道,“等等。”

陶興靖一驚,轉身過來看了幾眼,趙世書已經從車裏走了下來,舉起手裏的電話,衝著陶興靖笑道:“陶爺,難道你就不想聽聽你的女人跟兒子的聲音嗎?”

陶興靖臉色一愕,呆在原地沒有挪動,他現在心裏在懷疑趙世書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要知道自己確實有一個兒子,這是他一直沒有向外界說起的事情,目的就是怕江湖仇家報複禍害了自己的香火,而趙世書突然拿這個來要脅,這讓陶興靖急了。

趙世書將手機扔給陶興靖,陶興靖左手一把接住,盯著屏幕上的號碼看了幾眼,疑惑著湊到耳邊,不料電話裏傳來一個女人抽泣的聲音,“阿靖,阿靖,你在哪兒,快來救我們。”隨即傳來一個孩子的哭聲,“爸爸,你在哪兒,雲兒好怕……”

陶興靖頓時呆了,他從踏上這條路的時候,就料到自己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麽,所以他早就讓女兒跟兒子轉移,奈何在這時,卻聽到兒子求救的聲音,聲音很親切,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悲傷,是絕望的呼喊,陶興靖左手握著的手機,右手托著的紫砂壺,同時鬆開掉落在地上,蹌蹌踉踉朝後退了幾步,由一個男人扶住才站穩。

“你是怎麽找到他們的?”陶興靖急忙追問道。

趙世書搖了搖頭,道:“你別問我是怎麽找到的,現在隻是問你,他們是不是你的女人孩子?”

“為什麽要對一個柔弱女人孩子下手,你簡直喪心病狂,太狠心了!”陶興靖質問道。

趙世書坐在車頭笑道:“我喪心病狂,我狠心,你也知道他們是柔弱的女人孩子,你可知道我們三人在你這麽多人麵前,也站在柔弱的位置,難道就不覺得你自己狠,俗話說無毒不丈夫,如果我不拿你的妻兒要挾,還有什麽能夠壓製住你,要不然今天躺下來的會是我。”

陶興靖無言以對,僵持了半天,乞求道:“放了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我這個人很實在,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對於一些事情是挑了又挑,刁了又刁,至於放了他們,那得看你有多大的誠意嘍。”趙世書嗬嗬笑道。

陶興靖沉默了半刻,咬牙說道:“鬥狗場歸你了。”

趙世書哈哈大笑,很難相信這是從陶興靖嘴裏說出的話,當下大笑道:“爽快,既然你把話都挑明了,我也不藏著掖著,鬥狗場是肯定歸我,不過鬥狗場還得你親自坐陣,要是敢耍小心眼,我讓你爬回山東老家去,記住,是爬回去。”

陶興靖的臉色看上去似乎蒼老了十歲,頭上的發絲銀白了一些,癱軟的身子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自己辛苦一輩子拚下換來的江山,就如此拱手讓人,這讓他一時怎麽接受得了。

無毒不丈夫,再毒終究抵擋不了親情的割舍,這是陶興靖最大的敗筆,趙世書隻是拿了人最為重要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