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未。
是一個充滿喜慶的日子,也可以說是一年到頭收獲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新年的氣氛,籌備著新年所要用到的一切,燈籠、對聯、團圓之類的禮品是一樣也不能少,當然,小孩子的紅包是一定不能少的,當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時候,格調的露天泳台上卻站著一個背影單薄的男人。
趙世書靠要欄杆邊,右手捏著煙靜靜的抽著,眼神憂鬱的望著遠方,這是大年30的傍晚,趙世書迷惘的望著遠方不知道應該去哪裏?他想過要趁著這個時候回老家看望一下鄉下的老爹,打定了注意卻又突然取消,他不想就這樣空手回去,現在的他雖然小有成就,可還沒有達到內心裏渴望的要求。
曹家駒一家三口,加上高某人這粗大漢子,都在忙碌著年夜飯,而左家也隻有馬慶雲跟兩姐妹,鬆青鵬一直沒有歸來的消息,這讓趙世書十分納悶,為何鬆青鵬這一去就不複返,難道是遭遇了什麽不測,還是另有所圖,左宗申死了另尋他主,猜不透。
格調的生意依舊火爆,薛霖硯的經營之道有幾分火候,趙世書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經濟頭腦,兩家賭場平平常常,臨近年關的前天晚上,韓翠雲再度重出江湖铩羽而歸,贏了一個滿堂紅,同時也讓方銘偉那小子狠撈了一筆,跟趙世書稱兄道弟那是無話不親,就差沒有喊爹叫娘以身相許鳥。
趙世書猶豫著正要轉身離開,突然手機響了,哼哼哈哈的聲音有些刺耳,趙世書從兜裏掏出來看了一眼,鄒著眉頭湊到耳邊,電話這頭傳來段睿曉歡喜的聲音,“你一個人在南京,晚上來家裏,我們一起吃飯吧。”
“這個……這個……”趙世書拿著電話愣住了,他一時竟然不知道如何說起,是拒絕還是應承,心思在邊緣徘徊,猶豫了半刻,婉言道:“我看算了吧,這個……”
“媽,世書他說不來!”電話那頭傳來段睿曉的嬌喝,趙世書愣了兩眼,電話這頭傳來祝君華的聲音,“世書啊,今晚是年除夕,你就過來跟我們一起過吧,正好你段叔他少個喝酒的,這大過年的我也不能不讓他喝啊,你說是不是,他就嘀咕著平時不讓喝我忍,這過年了突然讓我喝,我跟誰喝去,你看,這倒埋怨起我的不是來了,這家裏我跟睿曉也不會喝酒,今晚你就過來陪你段叔碰兩杯。”
“這樣啊……”趙世書心思在動搖,一時半會也沒拿定注意,曹家駒那裏也是一個勁的催趙世書回去幫忙,何況左家隻有三個女人,這讓他選擇確實有些難度。
“小子,平時不請你,你跟上自個兒家似的,一點也不嫌路生,今兒這是怎麽了,開口請你吧,你還倒覺得挺為難的。”段寒山拿著電話大大例例,把趙世書嚇了一跳,趙世書看著電話上顯示的號碼,一陣頭痛,電話裏段寒山的聲音拉低了,“世書啊,今晚你就過來吧,算我求你了,這好不容易逮著個喝酒的機會,你可不能拆我的台子。”
“那行,晚上我就過來,順便提兩瓶五糧液。”趙世書咧嘴笑道。
“那感情好,那就這樣說定了,要是你今晚上不來,以後有你小子受的,對了,兩瓶似乎少了點吧,至少得五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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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六點,趙世書特意買了五瓶五糧液,開著車朝段寒山的小區駛去,不時別頭盯著幾瓶白酒,嘖著嘴一陣心疼,那可是紅花花的票子,趙世書一邊開車一邊暗罵這酒他媽的也太貴了,拐了幾道彎,一路溜溜達達到了小區樓下,從八樓的窗戶裏探出個腦袋,緊接著從樓道裏走出一個係著圍裙的女孩,看著正愁這五瓶酒要怎麽提上去的趙世書。
“你還真買了五瓶啊!”段睿曉湊上來一看,驚訝道。
趙世書回頭看見是段睿曉,傻笑兩聲,道:“這不是你爸吩咐的嘛,我怎麽敢違抗。”
段睿曉白了趙世書一眼,道:“你還真老實,叫你買五瓶就買五瓶,那我要是讓你去把白宮給我買下來,你也去嗎?”
趙世書撓了撓頭,想了一會,道:“隻要我有錢,一定會給你買下來,不過這得看人家政府許不許,要是不許那我也沒法子啊!”
段睿曉撲哧一笑,抬手敲了趙世書腦袋一下,道:“這天底下還真有你這種人。”
“別敲我頭,你不知道敲頭會越敲越傻嗎?”趙世書氣憤著臉瞪著段睿曉,那表情就跟誰搶了他媳婦似的,段睿曉忍不住又笑了,趙世書一臉正經,道:“過來。”
“幹嘛?”段睿曉壓抑著笑,緩緩靠擾。
“別笑,先親個。”趙世書不顯得羞澀,開始對段睿曉調戲起來,一把將穿著圍裙的段睿曉摟在懷裏,那對飽滿的豐-胸用力的擠著自己胸膛,段睿曉臉色潮紅,略顯女兒羞澀的姿態,雙手抵在胸前,拍打著趙世書的胸脯,玉齒咬著嘴唇,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這光天化日的,讓人看見多不好。”段睿曉紅著臉,低頭訴苦道。
趙世書摟著段睿曉的小蠻腰一點也不鬆開,反而越摟越緊,看著嬌豔的可人兒,淺笑道:“怎麽會呢,現在誰還會管這些閑事,都忙著吃年夜飯呢!”
段睿曉氣急,嘟著小嘴,道:“那也不行,要是被人看見,我還怎麽出門!”
“照你的意思理解,是沒人的時候就可以咯。”趙世書笑道。
“壞人,快鬆開,要是給人看見,有你好看的。”段睿曉矜持的說道。
“那就讓我當回壞人,今晚上說什麽不給親我就不放。”趙世書死皮賴臉,擺明了死豬不怕開水燙。
樓上傳來祝君華的聲音,“你們倆幹嘛呢,還不快上來,菜都涼了。”
樓下正摟在一起的兩人頓時驚了,趙世書抬頭看了兩眼,迅速放開段睿曉,慌忙應了聲,鑽進車裏收拾東西,剩下段睿曉氣急敗壞的站在原地,瞪著趙世書發著牢騷,“你看你,這讓我還有什麽臉進家門。”
趙世書抱著五瓶酒,關上車門衝著正瞪著自己的段睿曉壞笑,一點也不在乎被人撞見的尷尬,望著樓道歎了口氣,道:“怕什麽,出了事有我頂著。”
段睿曉極不情願的跟在身後,紅著臉正想著要如何麵對家人,這讓自己的麵子往哪裏擱,電梯在八路停了下來,祝君華已經站在門口等候,一看趙世書就樂得哈不攏嘴,還不時跟段睿曉換著眼色,這讓段睿曉急了,嘴裏喃喃的嘀咕著什麽。
趙世書也不計較,進了屋放下酒,開始跟段寒山嘮叨,祝君華跟段睿曉忙著張羅年夜飯。
段寒山見趙世書真帶來了五瓶酒,當下咧嘴笑道,忙著開了一瓶聞了聞香味,正想著偷喝一口,不料祝君華從屋裏走出來,狠狠瞪了兩眼,段寒山識相的又擰上放了回去,一臉委屈的瞅著能看不能喝的五糧液發傻,趙世書盡收眼底,隻是淡淡笑了笑,裝著沒有看見。
“世書啊,會象棋不,要不咱倆來盤?”段寒山撇了一眼廚房裏忙碌的兩人,問道。
趙世書點點頭,道:“嗯,會兩下子,不過肯定不是你老的對手!”
段寒山手腳利索,從茶幾下拿出一副象棋擺了起來,道:“先別這麽說,當初認識你的時候,還不是左老名下的一小卒,如今你看自己的身份又是什麽,所以說啊,有些事情不能盲目的妄下斷論,要試過之後才能見分曉,說不定我敗在你手裏也是有可能的!”
棋局進入三環之後已經拉開戰勢,趙世書的棋藝不算精,但臨時能突想一些點子,這倒讓他下得遊刃有餘,幾個回合已經將戰局拉成平手,各自防攻兼備,趙世書落下棋子,問道:“睿曉的哥哥呢,怎麽不見他回來?”
段寒山抬頭愣了半刻,幾秒之後又低頭觀摩戰局,落下一顆棋子,緩緩道:“他在軍區還有些事情,今晚怕是趕不回來。”
趙世書哦了一聲,接著下棋,段睿曉在下棋時話很少,所有心思都在琢磨著棋局,他的棋招不猛,屬於老謀深算的打法,左右環繞拉開戰局,讓人摸不清他下一步究竟要動那顆棋子,讓趙世書是防不勝防,段寒山的‘車’是最後出動,那威力就是所向披靡,最後趙世書沒能防住,慘敗而歸。
“看出來了嗎?”段寒山抬頭問道。
趙世書搖了搖頭,看著輸掉的殘局出神,段寒山歎了口氣,道:“學會布局,象棋本身就是一場棋局,是一門古老高深的學問,他講究戰場與官場的智慧,車、馬、相、士、將、炮、卒,每一顆棋子都有他的用處,有時候別學人舍不得,就像我舍‘車’抱‘帥’,看似我吃了大虧,其實我這隻是在布局,真正致命的隻是一顆小小的卒子,人啊,有時候要學會舍得,能舍才有得,這是其真正的涵義,不是有句老話這樣說的,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來,咱爺倆再來一盤,今天不說別的事情,都說些開心的。”段寒山笑著擺弄著棋局,趙世書也不含乎,心底裏開始琢磨著學段寒山布局,說實話,趙世書除了開始用猛攻之外,就是舍不得棋子,寧願退一步,呆在老家憋死也不給人吃,段寒山一席話讓他茅塞頓開。
三局一勝,趙世書的棋技在段寒山麵前還是小菜一蝶,段寒山本想再殺一盤,奈何祝君華太不給麵子,讓爺倆洗手準備吃飯。
飯桌上,四人圍桌而坐,段寒山一人占了正上方,大大例例的也不顧忌祝君華的臉色,率先開了一瓶五糧液,自顧的喝了一杯,長長的吐氣,那感覺豈是一個爽字了得,飯局已經拉開,段睿曉跟祝君華坐在趙世書對麵,趙世書替幾人添上酒,站起身,雙手插起酒杯,笑道:“晚輩趙世書,敬二老一杯,祝二老在新的一年,官路亨通,如芝麻開花節節高升,再者越發越年青,益壽延年,夫妻恩愛,白頭偕老。”
祝君華撇了段寒山一眼,抿嘴笑道:“老都老了,那裏還有什麽年青。”
段寒山拍拍桌子,笑道:“世書啊,坐下,坐下,就當這裏是自己家,你的情況我也了解幾分,單身一人在南京,也算是舉目無親,以後就當這裏是自己家,一家人吃個團圓飯別那麽見外,來,我這把老骨頭就依老賣老一回,拿你這酒祝你步步高升。”
兩人沒有太多的客套,舉杯一飲而盡,段寒山也不嬌情,既然上頭都發話準許自己喝酒,今天是誓要不醉不休,祝君華跟段睿曉顯然插不進酒局,抬抬頭偶爾插兩句話,一家人有說有笑吃著年夜飯,這是趙世書第一次在外邊的世界感受到家的溫暖,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個巴達巴達抽著旱煙的父親,也不知道現在他怎麽樣了。
飯局很盡興,趙世書也沒有掃老爺子的酒興,盡管自己酒力漸漸不行,是讓段睿曉愁著眉頭擔憂的倒來醒酒茶,段寒山是從來沒有這樣醉過,可謂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許他是真的醉的,年歲大了,久居官場練得一身好酒量,居然三瓶過後真的醉了,趙世書沒喝多少酒,算起來也有一瓶的酒量,祝君華扶段寒山回到屋子裏,趙世書一臉醉意看著段睿曉,傻笑著既然流著淚,不知道是糊塗了還是真醉了。
這是他有生一來最放得開的一次醉酒,胃裏火辣的沸騰讓他覺得很難受,靠在沙發上枕著濕頭巾,祝君華從屋裏走了出來,看著醉酒的兩個男人搖了搖頭,趙世書閉著眼睛休息,突然想起了什麽,挪開頭巾站起來,倒嚇了旁邊一直守著他的段睿曉一跳。
“阿姨,我還有些事情,就不打擾了。”趙世書朦朦朧朧的說道。
祝君華一愣,走過來,道:“你看你醉成這個樣子,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吧,我讓睿曉扶你到房間先休息。”
趙世書淺笑兩聲,道:“這個真不行,您也知道,我現在是寄生左家,能走到現在這個位置,也是左家的扶持,雲姨怕是在家裏等我回去,這我要是不回去,會留下話柄,會說我這人開始忘本。”
祝君華想了一會,淺笑道:“這倒是個事情,做人做事都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既然你有這份心,阿姨真替你高興,要不這樣,我讓睿曉送你回去,這酒後駕車我還真不放心。”
“那好,隻是這樣太麻煩您們了。”
“瞧你說什麽話,隻是你以後要對睿曉好一點,這丫頭有了歸宿我們也放心。”祝君華拉著趙世書的手,這話似乎就肯定了趙世書是她段家的女婿,朦朧醉意的趙世書倒沒有什麽,迷迷糊糊應承道:“阿姨旃,我一定不會讓睿曉受委屈。”
段睿曉一陣臉紅,盯著祝君華嬌喝,背底裏意思那有把自家女兒往外拐的道理,祝君華也不生氣,叮囑著段睿曉開車時要小心些。
趙世書的胃裏全是酒水,上車的時候已經吐了三次,這胃裏的東西基本上都吐了出來,上車之後,趙世書靠在段睿曉的肩膀上,眯著眼睛盯著前方,到了四季陽光,趙世書已經開始清醒,坐直身子看著水靈的臉蛋盯著自己的段睿曉,滿是歉意的說道:“對不起。”
段睿曉一愣,道:“對不起什麽?”
“今晚是年除夕,本來是想讓你開心的……”趙世書的話還沒有說完,段睿曉伸手捂住了他的嘴,輕聲說道:“沒有誰對不起誰,我也從來沒有怪過你,我曾經說過,會一直幫你。”
不需要太多的言語,趙世書幹脆的下車搖搖晃晃朝左家走去,單薄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隨後,天空伸起一束束璀璨的煙花,趙世書糊裏糊塗扭頭看了兩眼,自嘲笑了笑。
左家,三個女人圍著桌子都等著一個男人,左雨心有些不耐煩,將桌子一拍,喝道:“不吃了。”
左心雨伸手拿住她,搖了搖頭,雲姨悶著心思不時的回頭,門突然開了,從外麵走進來一個搖搖晃晃醉了的男人,嘻笑著臉說道:“雲嫩,我回來晚了,咱們開始吃年夜飯吧。”
“你還知道回來,你還知道今天是年夜飯,瞧你醉成這德性,怎麽就沒喝死你,虧我們還等你兩小時。”左雨心怒臉喝道,說完坐下來將頭撇像一邊,不理會趙世書這酒鬼。
趙世書憨笑兩聲,道:“那個雨心小妹,今天是我不對,不過我這不是趕回來了嘛,段家老爺子硬拉著我喝酒,我這也沒折啊!”趙世書訴著苦,搖搖晃晃靠近桌子,不料腳下被什麽絆住,咣當,趙世書摔倒在地,三人同時驚了一跳。
雲姨扶起趙世書坐到椅子上,讓左心雨端了杯醒酒茶,趙世書喝了一口,緩著神情,接下咧嘴一笑,道:“來,咱們吃飯,對了,雲嫩,我敬你一杯。”趙世書端起那杯醒酒茶,衝著馬慶雲笑道。
“我趙世書不是白眼狼,雲姨的好我心裏都明白,上海在陰溝裏翻了船,如今在父親的指引下來到南京投奔左爺名下,來的時候雖然你沒給我什麽好臉色,可我還是打心眼佩服你,感激你,如今又一手扶我坐上這個位置,換句話說,如果沒有你雲姨,也就沒有我今天的趙世書,這杯酒我敬你。”趙世書托著茶杯意思遞了一下,湊到嘴邊一飲而盡,舔著嘴唇覺得有些不對勁,隻是一時說不上那裏。
“這第二杯酒,我敬雨心小妹,我也知道,從我打進左家大門的一刻,你就一直覺得我是個外人,把我劃分到不可靠近是極度危險的人物當中,一直以來你都是無視,這個我真不怪你,如果換作我是你,突然有一天闖進一個傻裏傻氣的鄉下土包子,對於生活慣了的千金大小姐,又能怎麽適應,嗬嗬,這杯酒我還是要敬你,來,幹杯。”趙世書端起茶杯,怎麽發覺杯子裏沒水,托著杯子在桌子上抖了抖,發覺杯子空了,又咧嘴傻笑。
左雨心臉上掛著驚愕的臉色,沒想到趙世書會說出這些,趙世書說的這些都是實話,左雨心一直不能接受趙世書這土包子,而且還要共處屋簷讓他總覺得有些別扭,這心裏的疙瘩始終是疙瘩,如今趙世書說開了,左雨心反倒沒有氣,看著一臉醉意的男人,心底裏暗罵他傻子。
“他醉了,扶他回屋休息吧,我也累了,你們要是餓了就先吃,吃了不用收拾,明早我來。”雲姨說完徑直朝樓上走。
醉了,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尊空對月。
趙世書稀裏糊塗走到今天,也是應該好好的醉一場,拋開前朝舊恨,撥開迷霧的前程,待明天醒來,召示新生的第一縷太陽,引導著他心裏的江山如畫,這一切終歸是命運,格調、賭場、不知道下一場的刁民旅程應該停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