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她頭也不回的離去。東太後感到莫名其妙,奕心中不悅。回到儲秀宮,西太後越想越生氣,她覺得奕在暗中向她示威,由剛才的事情,她又想起來幾天前發生的一件事,兩件事兒一聯係起來,她便認定了奕用心險惡,不由得氣的她直落淚。
幾天前,西太後正躺在西暖閣的軟榻上閉目養神,隻聽得小安子那輕輕的腳步聲,西太後懶洋洋的說:“小安子。”
“奴才在,主子,奴才吵醒你了吧。”
“狗奴才,知道會吵醒我,還來。”
“嘿嘿……”
小安子嬉皮笑臉的,西太後向上聳了聳身子,說:“什麽事兒啊。”
西太後知道小安子有話要說。小安子回答道:“主子,這儲秀宮所用的禦用器皿,已經有四五年了,依奴才之見,早該換一套新的了,王府裏都是不足一年更換一次新器皿,而宮裏卻是節儉多了。”
西太後見小安子如此的心細,心中不禁感動,多麽忠心的奴才啊,這宮裏許多人也就小安子一個最體貼自己。
“小安子,這宮中上上下下幾千人,也就隻有你最關心我,日後我不會虧待你的。”
“主子,奴才是您腳邊的一條狗,奴才對您不忠心,還能對誰忠心呢?”
“別耍貧嘴了,換一套新碗碟也好,快到內務府取吧。”
小安子立即去了內務府,他要為西太後挑選一套精美的器皿。此時,奕是軍機處首席軍機大臣兼內務府大臣,他對安德海奉迎西太後、狐假虎威的做法早已經十分的反感。所以,他一聽說小安子到內務府索要昂貴的物品就反感。奕將頭轉向一邊,假裝看賬目,並不理睬安德海。
小安子雖然仗著西太後後寵他,可對奕也是陽奉陰違,但他畢竟是奴才,麵對堂堂的議政王,他不得不恭恭敬敬。
“王爺吉祥,奴才安德海給王爺請安。”
小安子雖然來了個單腿安,但他陰聲怪氣的,很讓恭親王奕生氣。奕皺了皺眉頭,應付了一句:“起來吧。你來內務府幹什麽。”
從恭親王奕的語調中,小安子聽出了奕對自己的反感。到那為了讓主子歡喜,小安子還是陪出了笑臉:“奴才是來取新的器皿的。我們主子那邊的碗碟都已經用了好多年了,已經舊的不成樣子了,奴才這便來取上等的碗碟的。”
“哦”
恭親王沉思了下,他想:“給?還是不給?按理講,兩宮太後以及麗貴妃等宮裏的器皿早就該換新的了。可是,今日小安子為了討西太後的歡心,居然跑來索要,這豈不讓狗奴才牽著鼻子走。”
想到這裏,恭親王沒好氣的說:“國家正值多事之秋,國庫空虛、銀兩短缺,後宮本應該節儉行事,但各個宮裏的器皿的確已經該換了。你先回去吧,等本王爺統籌安排以後,自然少不了儲秀宮的。”
安德海興致勃勃的來,原想馬上從內務府去了器皿回去討主子的歡心。誰知讓鬼子六給擋了回去,而且鬼子六還冠冕堂皇的說了自己一通,小安子心中直冒火:“媽的,鬼子六,小安子叫你觸黴頭,哼!”
回到儲秀宮,安德海吩咐一個小太監去宮外買十幾個粗瓷碗。那小太監不知道安公公的意圖,多嘴多舌的問:“安公公,買了粗瓷碗往哪裏放啊。”
這些年來,安德海雖說是個奴才,但他是高人一等的奴才,隻有他吩咐的,小太監們沒有誰幹多問什麽的。這個小太監不知深淺,多言多語的,加上剛才受了恭親王的氣,小安子不禁心中有火,他一伸手,左右開弓,打得小太監直求饒:“安公公恕罪,小的太多嘴了,小的這便去買,小的什麽也沒有看見,什麽也不知道。”
“滾,快取照辦,你若是吐露半個字,小心你的腦袋。”
那小太監嚇得連忙跑掉了,他到宮外買了十幾個老百姓使用的粗瓷大碗,放在菜筐裏帶進了宮,又轉道了儲秀宮。小安子又擰著他的耳朵,威嚇了他一通,嚇得他指天發誓,小安子這才放了心。到了晚上,西太後來用晚膳,她一見桌子上的擺設,心中便有氣:“小安子,怎麽全換上了粗瓷大碗。”
西太後陰沉著臉,小安子暗自高興:“奏效了,這回你小六子可要倒黴了。”
小安子上前一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仿佛有一肚子的委屈:“主子,還有咱儲秀宮的活路嗎?今天奴才去內務府想為主子換幾件器皿,正巧恭親王也在那兒。開始,他根本就不搭理奴才,奴才恭恭敬敬向他請了個安,他才愛理不理的拖著衣服陰腔陽調,從鼻子裏哼了一句。當六王爺聽說奴才是為主子取器皿時,他竟然陰沉著臉,罵奴才是條狗,並然人拿了這些粗瓷大碗來。為了主子,奴才受點氣沒什麽,隻是主子受委屈了。主子身為皇太後,卻使用這等粗劣的碗具,實在讓奴才心酸。”
說著,小安子抽泣了起來,弄得西太後連一點兒食欲也沒有了。她“啪”的一聲,將碗摔碎在地上,大叫:“撤下去,統統給我摔了,老六欺人太甚,連太後用碗都要限製。豈有此理!”
西太後正在氣頭上,小安子聾拉著腦袋,他一句話也不敢說。他恐怕再加一把火,把西太後“燒”怒,去質問恭親王,自己就露餡了。他見機行事,說:“主子息怒,這等小事兒不要與六王爺計較了,主子是太後,他六王爺不敢太猖狂。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是主子一貫教導小安子的。主子,你大人大量,才見你的胸襟。”
西太後稍稍平息了憤怒。今日,聰明的西太後被氣糊塗了。她竟然忘了想深一些,他恭親王再不把兩宮太後放在眼裏,也不會拿如此區區小事來坐文章。再者,宮裏根本就沒有粗瓷粗劣的大碗。這分明是小安子做了小動作,可是,西太後沒有想到這一點。
幾天之內,接連發生了兩件事兒,這使得西太後對恭親王奕大大的不滿。當西太後氣呼呼地回到儲秀宮時,寵監小安子再次進讒言:“主子,有一句話奴才別再心裏很久了。一直不敢說。”
西太後望了一眼小安子,生氣的說:“你總是那麽吞吞吐吐的、婆婆媽媽的,真討厭。”
小安子一聽,連忙辯解道:“奴才說出了,會惹主子生氣的。”
西太後冷冷的說:“你不說出來,我跟生氣,快,有話快說。”
西太後有些不耐煩了,小安子見火候已經到了,便低聲說:“主子還記得肅六吧?”
“他早已經被砍了頭,提他做什麽?”
小安子眼珠子一番,又壓低了聲音:“肅六死了,但小六兒還活著,主子不怕坐不穩江山嗎?”
“大膽,該死的奴才。”
西太後臉色突然大變,她萬萬沒有想到這個狗奴才稱恭親王為小六兒,她更加沒想打小安子竟然那肅順和恭親王比。小安子一看主子的臉色不對勁兒,他自知失言了,他沒敢多想,‘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一個勁兒的扇自己耳光,直到嘴角流出了鮮血,他也沒敢住手。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小安子向前跪行,口呼:“主子饒命啊,主子饒命。”
西太後冷冷地說:“滾下去吧!”
小安子連滾帶爬,離開了西太後。小安子剛走,西太後便息怒了。從心底將,小安子道出了她的心聲,隻不過這奴才太大膽了,不該他過問的事情,他也想插手。可是,他說的沒有錯,如今肅順走了,奕大有淩駕於兩宮太後之上的趨勢,再任其發展下去,後果將不堪設想。西太後害怕了。
西太後下定決心來整治一下議政王。不就,她利用一份奏折,大做文章,在奕頭上動刀了。
呈奏著的人叫蔡壽祺。蔡壽祺,江西德華人。道光二十年二甲進士,人在翰林院任編修,同治四年二月署日講官。這是一個投機分子,他自從做了日講官,便開始注意把握朝政的人,看清政治方向,觀察清廷內部鬥爭。善於察言觀色、見風使舵的蔡壽祺發現西太後對議政王奕十分不滿,於是,他於同治四年二月二十四日,呈上一份奏折。折子中指責漢臣曾國藩等人謊報戰功、巧取避罪,並影射恭親王奕利用議政王之名,重用曾國藩等人,掌握軍機大權,以圖挾製朝廷。
這份奏折到了西太後的手裏,她立刻為之興奮,她正想挑奕的毛病,隻是沒人參劾他。如今,蔡壽祺參了他一本,西太後必須緊緊抓住這根繩子,打擊一下奕的氣焰。
西太後獨自召見了蔡壽祺,蔡壽祺受寵若驚,他低著頭跪在了西太後的麵前,心裏砰砰直跳,周圍四處鴉雀無聲,連落一根銀針都能聽得清楚。